“不行。”
“为什么!”
陈珂有些不明白：“卧室不都是隐私的地方吗？”
“侯然他们去我家都直接去卧室的。”
陈珂冷笑道：“那你属于脸皮厚的。”
说着，他低着头，十分认真的刷碗。
魏靳百无聊赖，干脆坐在厨房里，看着陈珂安安静静地刷碗。
一连几日，魏靳日日在陈珂家蹭饭。开学一个星期后，蒋笑住校了，于是常常放学后就只剩下俩人。
十六中一月一次的月考即将来临，周五晚上，晚自习下课后，魏靳叼着一根木奉木奉糖，单肩扛着书包，叹着气：“看看，早知道还有月考，我就报个十中。天天两眼一闭。”
陈珂打了个哈欠，眼镜往上推了推：“十中是周考。”
“是吗？还是咱学校好。……月考就月考吧。”
陈珂斜眼看着他：“你这成绩还怕考试？”
“没办法，自从小学考试不及格后让我妈揍了，我就对考试有y影了。每当想到考试等于挨打，换谁谁不害怕？”
陈珂笑了一下，又想起了什么：“你天天去我家蹭饭，就差没住在我家了，你妈怎么不催你回家？”
魏靳嗤笑：“他对我实行的都是散养政策。不杀人不放火考试及格就行。”
陈珂无声笑着：“那你给你妈找个儿媳妇她也不管吗？”
魏靳忽然停下来，惹得陈珂回过头不解的看着他。
陈珂被魏靳的目光看的发毛：“你怎么不走？”
“我可没跟小姑娘搞过对象。”魏靳笑着。
“哦。”陈珂转过身，脚步迅速。嘴里还念叨着：“神经。”
魏靳连忙跟上去手十分自觉的搭在陈珂肩上：“小可爱，我妈今天去外地了。我在你家凑合一宿呗？”
“嗯？你没钥匙？”
“有。不过一个人住多没意思啊。咱俩挤一挤呗？”说着，他往陈珂蹭了两下。笑着说。
陈珂皱着眉躲开：“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魏靳笑了两下，没说话。
回到家后，陈珂接了一个电话，然后一个人坐在阳台上，一言不发。
云城的九月正炎热，就连吹来的晚风都带着一股缱绻温暖的气息。
月光柔和，城市的霓虹灯与星光与月光交相辉映。
可这一切，在陈珂眼里，都让人难以呼吸。
医生刚刚打来电话，老妈的病情加重。
心梗犯病，说快也快，不过就是一会的事，前一秒还能和你说说笑笑的人，下一秒就可能与你y阳两隔。
烟草的气息麻痹着陈珂的大脑，他目光空洞，似是十分无助。
魏靳站在他身后，半晌没说话。许久之后，他递给陈珂一根木奉木奉糖：“烟就别抽了，来跟木奉木奉糖吧。”
陈珂接过糖，紧紧攥在手里。
魏靳见他没有想动的意思，直接坐在他旁边：“我记得我以前养过一只比熊，那狗可真高冷，天天我喊它它都不理我。然后我喂它狗粮它还不吃，非得我那个表姐喂它才吃。”
陈珂把烟掐了，沉默许久后才说了一句话：“你已经沦落到狗都讨厌的地步了。”
魏靳不在意，继续道：“没办法，那只比熊还可凶了，没事就冲我吠几声。你说明明是个可爱的狗狗，怎么就那么凶？”
陈珂跳起来，一把拽住魏靳的衣领：“我c,ao——你大爷魏靳!”
魏靳举起双手：“好汉，我错了!”说着，还特意眨巴眨巴大眼睛。
陈珂目光郁郁，十分不善看着他：“你等死吧。我不做饭了。”
魏靳一愣，捂着肚子笑起来：“哈哈哈……我看你凶巴巴的，你也太煞风景了吧!”
陈珂从冰箱里拿出一根玉米肠，扔给魏靳：“你的晚餐。不用谢我。”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人的嘴会这么欠儿。
陈珂的床有些大，装了一个魏靳，中间还存留一个拳头大的缝隙。
这个人可真讨厌，陈珂想。
旁边魏靳把胳膊压在眼睛上，完全是一片潇洒之势。
陈珂本就有些失眠，再加上旁边还多出一个人，他更睡不着了，干脆披上外套站在阳台吹风。
此时，凌晨一点四十。喧嚣的城市已在繁华中谢客。
一缕青烟被风吹散，陈珂默默看着远处的灯灭了一盏又一盏，忽然觉得，人生理应如此。
孤身一人而来，然后再孑然一身的走。
陈珂的双脚在虚空中慢慢晃悠，夹着烟的手覆盖住眼眸。
就这一次……只有这一次。
一双手拽住了他的后衣领，然后，陈珂整个人向后倾斜跌落至一个温暖带着余热的怀里。
烟头被掐灭，魏靳后怕的看着陈珂，他的双手按在陈珂双肩上，头依靠在他的颈肩，微微喘气：“我c,ao……你他妈……是不是要吓死我!”
陈珂目光有些散涣，嘴里喃喃：“怎……么了？”
魏靳揉了揉他的头：“珂儿，商量个事，以后别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成不？”
陈珂揉了揉眉心，声音沙哑：“我……就想坐会儿。”
魏靳收起了一贯的嬉皮笑脸，变得正经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干什么!如果不是我来得及，你，马上就从这里跳下去，摔成几块，然后被一堆人围着拍照!”
陈珂脸色苍白，推开魏靳，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我出去走一走。”
魏靳从衣架上拿了两件外套，一套自己披着，另一件挂在胳膊上，匆忙中穿了鞋，拿了钥匙就跑出去追陈珂。
魏靳找了两三分钟，在一个生态公园附近的木椅上，看到了陈珂。
陈珂把脸埋在手里，清晰可见的大小伤口布满在陈珂那双修长好看的手上。
魏靳心一紧，走过去把外套披在陈珂身上。
“你乖乖坐在这里等我，哪也别去。”
魏靳说着，奔向周围最近的一家24小时自助超市，买了一瓶酒ji,ng，一瓶碘伏和纱布消毒棉。
他狂奔跑回去，看见陈珂喘着气，揉着头。
魏靳来不及多想，半蹲在他身旁，轻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珂抬起头，眼圈有些红：“……没事。”他的声音还保留着鼻音。
魏靳毫不在意的笑着，用消毒棉沾了一些酒ji,ng，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陈珂的伤口。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陈珂，我看过你弹过吉他。很帅很酷。”
过了一会儿，陈珂道：“你……怎么知道的？”
魏靳在伤口周围擦拭着碘伏，然后用纱布一圈一圈的缠绕：“暑假吧，在那个酒吧里，你坐在高台上，手里就拿着一把吉他，自弹自唱。”
陈珂不知道说些什么，半晌之后缓缓道：“我以为咱们俩第一次见是在那个比赛上。其他细节我不记得了，我就记得有个人，嘴很欠儿。”
魏靳笑了几声，收好东西后，站直了身体，跟着陈珂往回走。
“那个人的确很垃圾。留下来那么多破绽，我要是不赢，我都对不起他。”
陈珂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等二人慢慢悠悠走到家门口，陈珂脸色一变：“完了!我钥匙没拿!”
魏靳闻言一愣，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钥匙在你衣服兜里……哈哈，你怎么才想起来!”
黑暗之中，没人看得见陈珂的脸有多红。
二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突然一阵咕咕声传来。
陈珂望过去，魏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你有吃的吗？”
陈珂点头：“煎蛋？”
魏靳点点头，脸上饱含希望看着陈珂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陈珂端着一个小盘子出来，上面是一个煎蛋，刷着酱料，煎蛋下面是一小片面包和几片火腿肠。
魏靳揉了揉肚子，连忙接过盘子，眼睛笑成月牙：“怎么就一份？你不吃啊？”
陈珂摇摇头：“我胃不好。吃多难受。”
魏靳啧啧感叹道：“可惜了。小伙子你这体质不行啊。”
可能宣泄过，陈珂此时也少了许多锋芒，他莞尔：“我有颜有智商。不怕。”
魏靳一愣，止不住的笑起来：“我怎么发现你也是个脸皮厚的!”
陈珂低着头，轻声道：“你脸皮枪子儿都打不破。”
“你说什么？”
陈珂摇摇头：“没事。吃完把盘子放水池里，我先睡了。”
魏靳点头，目光里带着些许的欣慰。
第十章
第二日七点整，陈珂坐在床头，手里翻着书，旁边桌子上放着一份冒着热气的早餐。成功叫醒了魏靳。
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陈珂转过头：“你可算起了。”
魏靳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你好意思说……你这小太阳可真好看。”
陈珂说着他的目光抬头，折s,he绿光的镜片隐去他的目光，“蒋笑小时候贴的，在幼儿园得了一堆小太阳的贴纸，非要贴在上面。小丫头挺犟，拦都拦不住。”
“看出来了，你妹妹看起来就跟个小鹿一样。”
陈珂把书放起来，眼镜也没摘，就那么静静笑着。
魏靳盯着他良久，不得不感叹一句：“你他妈真不像个15岁的愣头青。”
陈珂坐直了身体，十分认真的回敬道：“颜值高的人看起来都比较大。”
魏靳一愣，也跟着笑了起来。
其实他长得完全和陈珂是两种风格。魏靳属于中央空调，最受欢迎的那一种。生的一双桃花眼，极为深邃而吸引人。而且魏靳属于桀骜不驯的那种不良三好，不论老张怎么说，他特意做的头型就是不肯剪成寸头。当然这是有了陈珂为榜样。
古人云，士可杀亦可辱，发型不可乱。
忽然，陈珂感受到腰间传来阵阵痒意。
一下，两下，三下……陈珂把手往腰间伸去，捉到一只作祟的手。
在陈珂高气压的眼神逼迫下笑了笑：“我饿了。”
“饭在桌子上。自己起来吃。”
“好嘞!”魏靳一下蹦起来，三两下叠好被子，十分乖巧坐在陈珂对面，一口一个小笼包。
“吃完把碗刷了。”
魏靳瞪着眼睛：“为什么!我不是客人吗？!”
陈珂抬眸，淡淡道：“不请自来的不是客人。昨天只有你一个人用盘子吃饭了。你刷碗，应该的。”
魏靳认命，在厨房里忙活半天，好不容易躺在沙发上注意一会，此时敲门声又响起来了，是荀天澈：“大珂!开下门!谢谢您!”
魏靳笑呵呵的跑过去，趴猫眼看了眼，然后躲在门边，开了门。
荀天澈大摇大摆走进来，刚刚脱了鞋，想低头找一双拖鞋，就和坐在旁边笑眯眯的魏靳对视上了。
荀天澈：……
魏靳晃晃手：早上好。
荀天澈的脸r_ou_眼可见的扭曲，紧接着一把推开魏靳：“我□□怎么在这!”
“陈珂让我住在这儿的。他还给我做了宵夜。”
荀天澈张着嘴：“我c,ao!你他妈骗谁啊!”
魏靳耸耸肩，回头看着陈珂的卧室门没有丝毫痕迹，一把拉过荀天澈，走到了阳台那里，小声问道：“他有抑郁症？”
荀天澈点点头。魏靳又问：“他以前有过自杀倾向？”
荀天澈的神情凝重下来，仔细想了半天，摇摇头：“没有。从来没有。即使他每次暴躁的厉害，他都没想过自残自杀之类的念头。……你问这话，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魏靳有些恼，道：“你知道吗？昨天晚上，后半夜了他不睡觉一个人跑到这抽烟，蹲阳台上，一条腿都伸出去了，如果不是我醒的及时，你今天就看不见他了。”
荀天澈沉默许久才说了一句话：“蒋姨的病治不好了。”
魏靳没有想到他如此直白，点点头应和道：“是。”他顿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大珂……的病有没有什么□□？比如阿姨或笑儿？”
荀天澈摇摇头：“大珂啊，从小就能忍，几次犯病都是莫名其妙的，哦对了除了上次，他差点暴走就是因为你的嘴。”
魏靳一言难尽，看了荀天澈一眼，便走开了。
陈珂依靠在床头上，手里捧着一本书，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十分随意。
只听突然，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的思绪。
魏靳用胳膊肘抵住荀天澈的脖子，用手制住他的手；荀天澈的左腿别住魏靳的右腿，但手腕却被魏靳弯折，动弹不得。
陈珂沉着脸，手里还拿着书，声音y恻恻的：“你们俩在干什么？”
魏靳和荀天澈同时转过头：“他打我!”
陈珂挑眉，坐在沙发上，双腿微微分开，整个后背依靠在靠垫上，：“打？谁打谁？”
荀天澈咬牙切齿：“他先打的我!我无辜啊!”
魏靳往荀天澈那里狠狠撞一下，装模作样啐一口：“呸!姓狗的!明明是你先骂我的！老子的嘴怎么了!当年我也是凭着我这张嘴称霸了我们八中!”
陈珂沉默，忽然想起了一条传闻：云城第八中学新老大是个留级生，听说是以嘴取胜。
眼看着陈珂脸色越来越y沉，二人也知道不能再作了，干脆松开手，以眼神为利剑攻击对方。
眼前是汹涌澎湃。
陈珂有些烦，冷冰冰道：“没事就走。别打扰我。”
魏靳转头，对着陈珂做了一个把嘴拉拉链的动作，比了一个“ok”。
荀天澈捂着胸口皱着眉：“别介!我妈都打电话过来让我跟你复习！”
陈珂的目光重新落回书本：“那就闭嘴。你俩先写作业吧。”
对此，魏靳道：“不带侯然和大海吗？吴梵也是个渣渣。”
荀天澈摆摆手：“早上我打电话给大海，他说他带着那俩一起复习。”
魏靳没吱声，拿了书包随便挑出一科作业，低头便写。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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