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突然又不肯定了。
假话。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一个明明对他怀着炙热感情,却对他一个晚上的浓情不动于衷的人竟说自己喜欢他,笑话!
然后紧接着他就愣住了。
“你笑来好看。”易墨说道。
他想了半晌,突然明白易墨这是在解释为什么喜欢他,顿时哭笑不得。
这个人是疯子。
凉云盛这样想,却说道:
“这是大实话。”他转过身,却发现易墨不知何时已离他极近,仿佛一个回头,一个翻身,便能跨越亘古,然后相遇。
凉云盛看着眼前易墨的诱人的眉目,同他如出一辙,但他骨子里透出的是不羁与放荡,而易墨的眸眉却是锋利的,是不崩的山,压在他身上,盯好了,就不放了。
他垂眸,滚进易墨的怀里:“抱我。”
易墨的怀里一点都不温暖,相反冰冷冷的,地窖一般,还需他自身来温暖。
“放心,你对我好,我是不会跑的。”他的语气带着困倦,似撩人的小猫,“晚安。”
骗子。
易墨拥着怀里的人,嗅着怀中人淡淡的香味,默默叹息。
明明袖里的匕首,一直对着我。
但他庆幸,他赌对了。这个没有安全感的人要的是安全与自由,他给他安全,最后放他自由。他相信,狡猾的人儿一定会权衡利弊的。但是怎么办?他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上这个人了。那种无法言喻的情愫是喜欢吗?
今天是元宵,我们算是团圆了吗?
易墨看着窗外的月,冰冷得似冰渣。
“明年也一起过元宵吧。”他对着怀中的人说。
没有人回答他。
这样也好。不需要甜言蜜语。
结局已经注定,越甜蜜,就越残忍啊……
作者有话要说:看起来很虐实际并不
☆、女装大佬
茶楼一处厢房。
“易郎易郎——”令姑娘勾着眼叫易墨,声音轻柔似水。
“别这么叫我。”易墨眼神凛冽得仿佛剐着令姑娘的r_ou_,“恶心。”
“诶,别这么说嘛。他就是这样叫你的。”令姑娘笑意更浓。
“他?”易墨勾勾嘴角,“你们很亲热?”
“你……”猜字还未出口,巨大的威压立刻适当在她的身上,心脏犹如被谁紧紧攥住,让她喘不过气。她却恍若无事,依然淡淡笑道:“哪有的事,你、家媳妇怎么可能和我熟呢?”
你家两字特意加重了。
易墨果然撤掉了威压,似乎终于满意了一些。
“唉,易郎……哦、不,易兄、易兄,你都不做翩翩君子了,真是一点都不好玩。而且你的戏也太假了吧。”令姑娘的声音突然变了调,依然y柔,却带着男子勾人的清脆嗓音,每句话的尾音都往上扬,诱人极了。
“哼。”易墨嗤之以鼻,“我同你不一样。这种过家家的把戏能糊过他就行了。”
“这可不一定。他怕是知道你在唬他,但却是信了我是个……”话一出,忽然觉得会遭殃,她便话风一转,“你可别像刚才那样释放威压了,会引来不速之客的。”
谁知道她是有心酸他还是无心的?
“不用你管。”易墨一字一句地道,“我们各取所需。”
“是是是,各取所需。”令姑娘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扇子,放在手上把玩。那是一把白色的鱼骨扇。她爱不释手。
“可是——似乎易兄得的要多一点呢……奴家很委屈啊……”令姑娘慢慢地打开了扇。她从厢房往下望去,黑衣的人儿引人注目。
她好奇地勾起嘴角:“你是怎么留住他的?”
“他。”易墨默了默,道,“已无家可归。”
令姑娘垂下眼眸,手中的扇轻摆起风,拂动她的发鬓。
无家可归吗?
扇上,洁净的白色之上,是张扬又锋利的字——
令无性。
“说到那令无性啊……”
“老板,我要买苹果。”凉云盛问眼前的虬髯大汉。
“诶,等一下。”那老板看也没看凉云盛一眼,继续和身边的细胡子男人攀谈,讲得可谓是口水飞jian。
“令无性是谁?”凉云盛问。
“令无性你不知道啊?”这个问题显然吸引了这位老板,这才注意起凉云盛来,张嘴就是:“令无性可是那著名的采花贼!据说生得俊朗非凡,相貌y柔,好比那清风明月。若是瞧上哪家姑娘,夜晚时就踏月而来,赠姑娘手绢,然后顺利作案又拿走什么此家宝物挥扇离去……”
老板喝了一骨碌水,继续讲道:“而那些被他染指了的姑娘反倒不羞,还思慕起他来。许多姑娘更是恨不得拿着家中宝物同他一宵春光啊!但这令无性啊,却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那凌氏一家你知道吧!著名的修仙世家啊!这令无性竟然敢对这凌家的大小姐出手,这下凌家竟是出动了人脉,让探灵门的人来抓他呐!不过他倒是厉害,现在连行踪都不知云……不过奇怪的是,那总是被令无性抢先一步夺走宝物的玄衣盗人最近也销声匿迹,诶你说奇不奇怪……”
凉云盛显然是对这不感兴趣的,一半听进去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进,只是仔细地挑选着篮里的苹果。
这些苹果个个都硕大诱人,令凉云盛看得垂涎不已。
“苹果怎么卖。”他就是不明白,这老板怎么能讲到钱也不赚。
“一斤一斤卖。”老板不知从哪掏出个烟斗。
“……”
“他似乎在买苹果。”令无性笑道,“他很喜欢吃?”
“你打算好怎么办了?”
“真是心急呢。”令无性委屈极了,“明明绑人的是我,把他糊弄去州阳的也是我。都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你竟然都不感激感激我一下。”
“你故意让我去青楼的事还没算账呢。”易墨y森的语气一出,令无性就识相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等确认是安全范围后才堪堪认错,解释起易墨的问题来。
“你也知道嘛,就那能看我媳妇看得最清楚,他最近总是被人追杀,现在还在反噬的时候被伤了,我总不能置之不理啊。”令无性突然睁开眼,嘴边却不离笑。
“你真想好了?”易墨不去看他,只是自顾自地端起茶杯。
“谁不是呢?”
易墨的手一顿,冷哼了一声。
“你当年收留我之后,我劝我那么久,结果却是你先。”令无性戏谑地笑了一声,像是很不服气似的。
“噬心蛊啊,养在人的金丹上,汲取人的修为长大。养他的躯壳必将定时承受噬心之痛。而成年后的噬心蛊就是人人都想要的宝物了。传说有一个没有修为的人吃了它避开渡劫一下子就获得了元婴的修为。不过也只是传说。但众人皆知,能提升修为倒是真,但总归还是主要取决于宿主的躯体营养如何。可即便如此,为了得到这成年噬心蛊而不惜大肆杀人的遍布昆凌域。”令无性摆弄了几番扇子,才正了正色,“可世人不知,这些都是诓人的。吃了噬心蛊非但不会提升修为,还会跌至最低界,无论多强的修者都逃不过,噬心之痛将会相随而来。普通人吃了恐怕是会一命呜呼。”他顿了顿,“而散步这种谣言的人是谁呢?想必易兄知道得比我的多得多。但你不仅没有立马杀了让凉云盛遭受了这么多年痛苦的罪魁祸首,说不定还接受了被他耍得团团转。你想去州阳十有八九也是这人的主意吧。”
他并没有等易墨回答的意思,却话头一转,思绪渐渐飘远:“住在你府里的那些日子,我和你没什么话题可聊,我唯一能说也能清楚地说出来的便是沈云的事了。我絮絮叨叨讲了很多,你一声不吭地听着。我以为你不会理会我。你那夜却破天荒地说了很多,都是关于他的,可惜说了什么我却不记得了,只知道你一个劲儿地说‘他很好……他很好……’你那副模样就像是有一天万年不变的冰破了个窟窿,里面尽是三月粼粼的水。你说得那般好竟让我觉得他比我的沈云更可爱似的。我记得我当年问你:‘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你回答说,你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我那时怎么回答你的?”
他敛了敛微微作痛的心神。是了,他当时这么回答易墨:“既然这样,就更要去见他。做了对不起的事就该道歉,就该赎罪。错是真的,可爱他也是真的。仅仅因为这样就不敢去见他,又怎么能去念着他的好?”那时的他看着易墨,语气如此坚定,却带着可怜的颤抖,他像是在说给易墨,也像是在说给自己。
“我原以为你会用你一贯柔和的方式将他找来,却不想你做得如此强硬。那时你说你要变,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结果没料到你非但不是,还认真极了。我曾想你比我更懦弱的。”令无性只叹了一声,又恢复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仿佛刚才伤春悲秋的模样都是天边的云烟似的,“啧啧,可惜啊,易兄弟。你是怎样的人我还是也算知道了些吧。做得再强硬,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改不了的。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但多少也猜得到不少。你如此瞧不起自己,从坠魔崖出来那么多年都销声匿迹,又何必在半年前无缘无故屠尽两大世家?你有那个实力,为何不早不晚,偏生半年前这么做,随后潘氏又出了事……”
易墨不语,只是浅浅地泯了一口茶。茶水有些烫了。
令无性轻笑了几声,两只眼睛黏在易墨身上:“放心,我不在乎你要干什么。我自己的未来都还没个准信儿呢。我呢,可是很感激你当年给了我噬心蛊的。这么多年我也想通了,说起来还得多亏你。你猜的不错,我也得干点什么了,俗话说无债一身轻嘛。你愿意帮帮自然也是最好。我完成我的目的,你完成你的,咱们可以互相扶持,又互不干涉,不是挺好的么?再说了,我这人可不像你,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想必灵液你也是需要的。”
易墨过滤了一堆废话,终于从中听见了想要的两字,算是认可了令无性的解释:“算你识相。”
“不过呢——”令无性话锋一转,似是吊胃口地拉长了音,忽然不笑了,眼里满是ji,ng明,“不在乎不代表不好奇。世人皆知有一世家,常年避居山林,却是宅心仁厚,凡是有人负伤上门求救,都会不问出处,倾囊相救。而每一个上山的人,前一刻或许还半死不活,出来后就是活蹦乱跳了。而恐怕能治这噬心蛊的人,令某不才,只想到那能妙手回春的徐家了。
可是变故突生,那徐家五年前遭遇不虞,一夜之间不知被谁被灭门,事后湫灵派很快就出手压下这件事来。我知道的嘛,也不多。但却不能错过唯一一个有趣的事。
徐家祖上五代都是习医术,唯这一代出了个医术最为ji,ng湛的,堪称能把散了七魂六魄的、渡劫失败的人都救回来。更惊奇的是,这一代药圣,还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年仅十七。徐家被灭门后,没有找到他和他弟弟的尸体,有人猜测他们死无全尸,又有人猜测他们已经成功逃生了。但我最近得知在梺华域和湫灵域的交界处发现了一具尸体,且与这药圣——徐青的身材等所差无几。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了。只是他的弟弟——徐珏不知所踪,应该是活下来了。
而州阳呢?嗨呀,你说巧不巧,也是在梺华域和湫灵域的交界处!那里曾有英雄世家梁家镇守,商业繁荣,后来一老祖闯入,梁家为护居民硬是与老祖同归于尽。全家上下,无一幸免,个个血r_ou_模糊。大火烧尽了一切。
那么问题来了!我这是好奇得不得了啊,你究竟是冲着这梁家去呢,还是冲着徐珏去呢?亦或是……”
“你不用知道太多。”易墨打断了令无性的话,令无性话多得令他心烦。他看了看楼下的凉云盛,“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够了。”
令无性微笑不语。想了想还是起身下楼,走到门前时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无论做什么都得想好了。”
这话权当说给自己听的时候给别人嫖走了。
这是最后的劝告。自此以后就是真的不能回头了。
凉云盛抱着苹果满载而归的时候,两个人显然已在茶楼下恭候多时了。
凉云盛咧开嘴笑,远远地就朝着两人挥手:“易郎易郎,吃苹果吗?”
额……貌似是一人……
令无性便可怜兮兮地诓他,脸不红心不跳:“凉公子也不问问我……”
“哪有,令姑娘美若天仙,我又怎么会舍得忘记你呢?”凉云盛嘴上抹了蜜糖,却是一个不好意思把手里的苹果往令无性身上推,想了想又拿回来说:“我替你拿着。”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半路“掉”几个。
易墨对于自己被忘记的事真的一点都没有怨气。
他扯过凉云盛,在他耳边低低地说:“比起苹果,我更想吃你。”
凉云盛也低低地笑,碰碰易墨的鼻子,道:“你也美若天仙。”顺便夸夸自己的倾城容颜。
令无性显然受不了眼前这两个没羞没躁偏偏又心怀鬼胎的人,轻笑着便踏着小碎步往客栈赶去了,脚步甚至有些轻盈。
他在沈云身上下的东西告诉他他的人快醒了。
“这是……哪?”面貌姣好的男子缓缓睁开眼,声音小又低沉,断断续续的。
令无性却用了自己最动听的声音去回答他:“是客栈。”
令无性在沈云的床边微坐,小眼弯弯,银铃一般,所奏出的乐曲都缠在了眼前的人儿上。
沈云一身靛蓝如叶,令无性白衣如莲,两人呆呆地对望着,仿佛偌大一湖,独二者相依相存。
令无性只是保持恰到好处地扬着嘴角,极富耐心地等待着。悠悠地坐着,洁净的笑要扣动某人的心弦。
那人却羞红了脸,暗搓搓地收回目光,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哦,失忆。
令无性仿佛早就料到,却是轻轻地皱眉,眼里都是担忧的色,像湖水一般溢出来,似乎在考虑着如何是好。半晌,他似乎料定主意,咬咬牙,两颊顿时染了霞云:“公、公子若是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不妨和我们一同走。”
沈云一惊,然后又注意到令无性说的是“我们”,这才注意到两旁站着的人。
“他们是我的恩公,陪着我去给我的母亲治病,都是很好的人。”令无性怕是沈云害怕,又温言软语地说道。
沈云似乎打不定主意,令无性却开口道:“我们要去前面的那座山,不远的。而且易公子是位神医,他一定会有办法治好你的病的。”
这一句话里意有所指,沈云似乎听懂了,又迷茫了,抬头一望令无性,却发现他正对着自己笑,犹如晴阳一般,散发处柔和却温暖的光芒,令无性的声音里闪烁着喜悦,又或许是期待,一不留神地就溜了过来。
她说:“小女子姓令,你呢?”
“我?”沈云这次连脖子都红了,想了想,便放弃去寻找那些明显的端倪了,就像被令无性的香气牵着走了一般,傻傻地回道,“沈、沈云……”
“沈公子,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令无性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这句话,为沈云不拒绝一起走而一脸喜色。
沈云却又是羞红了脸,把头埋得低低的,蚊鸣般应了一声:“嗯。”
令无性便捂着嘴轻轻地笑。
这些话也不是只说给沈云一个人听的,当然还有站在一旁不吭声的易墨。
易墨没有多言,他并没有为增加了一个累赘而感到麻烦,却是深深地看了令无性一眼。
倒真成了同病相怜的人了。
易墨轻哼,转身拉着凉云盛走了。
他说:“该出发了。”
人齐了。
作者有话要说:正剧开始啦!能看完前面的人都是勇者啊……
当当当!真相时间(解释一下容易被忽略的,其他的真相请自行猜测)——
易墨并没有带凉云盛去袈玉,他同令无性是一伙的,他们去的地方叫州阳。
州阳有:徐青的尸体,梁家废墟
顺便一提
我们的风景任务是!——今天又有哪对异教徒受到了fff团的制裁呢?
任务一出现——傲娇小兽与他的风流主人(令无性x沈云)
☆、告白
苍狼山是座不大的山,翻过它仅仅只需两日。但这座山取名为苍狼山自然也不是浪得虚名。夜晚时,狼嚎声就是战争开始的号声一般,豪壮而又凄凉,延绵不绝,勾着人的神魄。
这些狼或多或少是高阶灵兽,即使是易墨虽然处理起来毫不逊色,但总会是要花费一些多余的时间。
更何况,有心的人也不是特别想走。
马车行至山林深处便有些吃不消了,易墨他们驱马停下,让马儿吃草休息。
“易郎,我肚子饿了。”凉云盛拉拉易墨的衣服,皱着眉头的神情令人心疼不已。
易墨捏捏凉云盛的手,到底还是没有拒绝,略一思索,便用黑影幻化了两个帐篷。
凉云盛便兴高采烈地堆起了一个木堆。
令无性懂了,便说:“我去找点食材什么的吧。”然后他又去望沈云,笑道,“要一起去吗?”
沈云点点头,一张脸又霎时红了。
等令无性和沈云从深林回来时,凉云盛早已饿得肚子直叫唤了。
令无性的笑声和沈云结结巴巴的回应声就断断续续地传入凉云盛的耳中。凉云盛看了看沈云,突然想到了什么,觉得有趣起来。
等这些食材终于飘出诱人的香味时,已是接近黄昏了。整座狼牙山就像一个沉寂的巨人,橘红色的天是他吞吐的气息,袅袅炊烟开始上升。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气温骤低,营火的红色光辉不太清晰地映出了他们四人的脸庞。
凉云盛大口享受着食物,觉得有些冷了,便往易墨怀里靠,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躺着,然后仰头问易墨要不要吃。
易墨只是不知从哪找来了件外裳,披在凉云盛的身上。
令无性小口地嗫着食物,时不时望上一眼沈云,弄得沈云手足无措。
黑压压的林子刮开怪异的风。
易墨神色微变,把凉云盛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沈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神色紧张起来:“有、有……”
令无性只是神色自然,一脸疑惑地笑着看他。
沈云立马准备把令无性拉起来,林子中便突然串出庞大的黑影,带着凄凌的撕破空气的可怖叫声——狼来了。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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