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宇宙的中心作者:吃素
第23节
灵灵锁好了门,让他坐,自己却站着,头发掩盖着半边脸,低声说:“我……我就是问问,那事儿……那事儿完了以后,用上医院吗?”他不讲话,只是用目光追着她,她动动嘴角,大约还是在笑,仿佛害羞:“我也问不了别人,就问问你……出了点血,得上点啥药啊?”
“出多少血?”
灵灵拿手比了一下,“这么大一块……?”他注意到她手上有淤青。“洗不干净,就让我扔了。”她指指床底下的黑色塑料袋。严恪己掏出来打开,两条半shi的女式内裤,被水洗过的血液浸染痕迹沾了大片。灵灵赶紧塞回去系好,扔进垃圾桶。
他拉起灵灵的手:“上医院。”灵灵尖叫着反抗,踢他挠他,打了他一耳光,钻进床铺里缩着,撵他走。他问:“灵灵,你是自愿的吗?你对象是不是强迫你了?”额头和脸上的伤,粉底也挡不住。
“我跟我男朋友当然是自愿的!你咋那么想看见人被强j,i,an呢!不要造我的谣!我还要嫁人的!”
他闭了下眼睛。外面还不到黄昏,这里却已经入夜。黑暗从脚底下蔓延,缠住了他。
“那让我看看你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要是严重了,咱就去医院处理一下,行不?”他把声音放缓,“多疼啊,上厕所咋办,严重了光上药不行的。”
“我不去我不去——!你走吧,就当不认识我行不行!你要说出去我就去死!”
严恪己在她床边静静地站着,听她突然的嚎哭。人的眼泪果然永无枯竭。
灵灵哭到真正的天黑。
“美美……你还在吗?”细细的声音从帘子里飘出来,仿佛随时要断了气似的。
“嗯。”
“你没告诉小豪吧……”
“没有,”离那床边只有两步,他却也没靠近,“你不是让我别说吗?”
灵灵半晌没有说话,像梦呓一般,话:“美美,我是不是遭报应了,上辈子做了啥坏事啊。”
“别瞎说。”
“我刚才是不是打了你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打着。”
灵灵大概是笑了,把遮光帘拉开一点:“美美,你坐这。”他掀开帘子钻进去,又遮好,跟她坐在对角线的两端。灵灵在昏暗中看了他一会儿,窸窸窣窣地爬过来,慢慢地靠在他身边,“美美,你抱我一会儿吧。”他伸出胳膊,把她搂在怀里。灵灵揪住他的t恤,伏在他胸前,抽动着细小的肩膀。
“他给我办身份证,女的身份证……还给我买花,请我吃西餐,送我裙子……他说都快一个月了,给我花了那么多钱,睡几个女的都够了……我咋求他都不行……我都给他磕头了……我说等我变成女孩我就跟他……他说我要是一般女的就没意思了……!”
严恪己的手攥成了拳头,屏住了呼吸。
“太疼了,美美,太疼了……都是血……洗不干净了,我咋办啊……他直接杀了我多好啊……!他咋不杀了我啊……!”
严恪己闭上了眼睛。
“灵灵,你保留证据了吗……?”
灵灵一翻身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抓得他手臂疼:“不能告!告了我可咋活啊!我怎么见人啊!美美我求你了,你千万别说,你说出去我真去死!”
“我不说,我跟谁都不说,绝对不说。”他发了毒誓。
“我开始没同意,后来、后来我就同意了,这就不是强j,i,an了吧?对吧?”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先不管这个,咱先看看身体有没有大事儿,去找个女大夫——”灵灵脑袋摇晃得像上了发条,“我现在不行……!我现在还不是,他们不会给我找女大夫!求你了美美,别让我上医院,你帮我看看行不……我给你看!”
“灵——”
灵灵下床开了灯,站在地上脱了衣服,不准他拒绝。他看了一眼,再用全身的勇气去看第二眼。他看见一场暴行,一场屠杀,一场火刑,一场恶魔环伺的吞噬。杀光了一个少女生命中全部的天真,将她与她对未来的憧憬点上一把火,燃烧殆尽,又让深渊的诅咒伴随她终生。
r_ou_眼可见的狰狞鞭笞着一个无辜的少女,让他胆怯了。他抖开被子,轻声说:“灵灵,太冷了,快穿上。”
灵灵赤身裸体地钻进被窝,盯着他垂下的眼。“美美,你是不是嫌我埋汰了……”
他慢慢地摇了摇头,用手背碰一碰她青紫的额头:“家里有外伤的药吗?”
“我买碘伏了。”
“那不够。”他下床穿上衣服,“我去买点药油。”
灵灵一下子拉住了他的衣角:“美美!你一会儿还回来吗?”
“怎么不回来?”他握着那细细的手腕,“你赶紧好好洗个脸,别拿粉底遮了,对伤口不好;下面……我去给你买包卫生巾垫上,再问问上啥药——吃饭了没有?想吃啥?”
问完了,下楼找药店。他穿过下了班熙熙攘攘的人群,街边的小商铺摆了一地雪糕箱子、冻货、干鲜,让本就狭窄的人行路更加拥挤。冬天里的寒气无孔不入,甚至透过了他身上的昂贵貂皮。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药店,店员问他“什么伤,严重不?”
他张嘴半天不知道说啥,一口气堵着胸口,憋得他眼泪要出来了。重重地捶了下柜台,把店员下了一跳:“干啥呀?!”
“对不起,”他擦了两把脸,“挺严重,有淤血,有红肿,还有破皮的——”
“那最好上医院,看看骨折没有。”店员戒备地瞪他,动作麻利地包了一包外用药。他拎着药又去买两碗粥,灵灵说啥都吃不下,他告诉老板多来点米汤也行。
回到灵灵那儿,消毒上药,灵灵把粥喝了,吃了镇痛片:“美美……你今晚能别走吗?”
“嗯。不走。”他坐在床头,灵灵依旧依偎着他。关藏打过一次电话,他说有事不过去了,关藏就没回家,去医院陪马千家。
“明天咱还是上个医院,去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骨折。我被打过我知道,没骨折就没事。”
灵灵小声地笑了:“你让人打过好几次呢。”他也笑,说“要不咋有经验呢”。
“那你跟你对象,干那事儿……也出血吗?”
“出过,他没经验,让我揍了。”
“他不还手呀?”
“敢?一刀劈了他。”
灵灵又笑,笑完低声说:“……我不行,我打不过他。”
“你得躲着他。他要找你你就换工作,这样人不定能干出啥事儿来。你不像我这么虎,又没力气。”
“嗯。”
他停了半晌:“真不告他?”
“美美,我真求你了,别让第二个人知道。我就当让狗咬了,我……你那同学都不敢告,我更不能告,他有钱有势又不能咋地,我名声就毁了!那我真活不起了!”
“那你告诉我他叫啥,住哪儿,我找个晚上套他麻袋!”
灵灵搂着他的腰,“谢谢美美,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美美最好了。”头在他肩上蹭了蹭,“他爸是当官的,你整不过他,我就当不认识他了。”
“……”
“美美你别笑话我,我就是生气为啥要嫌我不是真女孩,我就想找个男朋友气气他们……!他……他追我可勤了,我说我不是女的他还追我,我就以为——我不是那种烂女人,真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
“你别告诉小豪,我不能跟他了。跟谁也不能跟他,我、我对不起他了。”
“……别这么想,小豪一心一意要跟你结婚呢。再说,等你做完手术了,才能有第一回,这不算,不算的。”
“是吧?我也这么想!”灵灵开心起来,干枯的身躯似乎注入了一丝活力。“你说,那……那能有膜不?”
“有啊,咋没有,医学多进步了,说不准再过两年你都能生小孩了——外国都有研究了,你不知道吗?”他一本正经地说着不知道从哪里的小刊物上看到的研究成果。
欣喜与美梦让灵灵放松了ji,ng神,“美美,你真名叫啥啊,能告诉我吗?”
“严恪己,竖心旁加各种各样的各,自己的己。”
“真好听,啥意思呀?”
“恪守己心,就是不忘自己本心的意思。你全名叫啥呀?”
灵灵嘻嘻一笑:“我不告诉你,等换了真的身份证再告诉你!”睡意渐渐涌上来,她往下滑了滑,枕在严恪己腿上。
“美——恪己,你要是喜欢女孩子,会喜欢我吗?”
“那你得再凶一点,再虎一点,就像我似的。”
灵灵笑,握着他的手:“你真自恋!”
他们小声地说着话,一起睡过去。迷迷糊糊地,他感觉有人亲上他的嘴,把他的手放进温热的睡衣里,触碰到柔软的隆起。他听见小声的抽泣。
他醒了,但装作没有醒。
第二天灵灵跟他去医院拍片,肋骨有一点骨裂,得注意平时活动,好好休息。回来他在饰品店给灵灵买了个手拎包,毛绒绒的,带一对儿兔耳朵,灵灵喜欢得不得了,在兔耳朵上别了个花发夹。舍不得酒店的高薪,她请了两天假又去上班了。他怕那男的纠缠她,就每天晚上去接灵灵下班,惹得关藏又跟他说,“恪己,我不高兴。”
他噗嗤嗤一笑:“别整得我出轨了似的。等她那小对象回来了,就没我啥事了。”关藏在他大腿内侧留下两个牙印,被他早上起来一顿暴打,也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