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沉默半响,道:“兄弟姐妹,也不一定要同姓,有个共同的目标就行了。”
听了这话,老猫更是一头雾水,还想再问,那童林又凑过来劝酒。
老猫实在烦他,于是转移目标,找别人聊去。他见钟老头耷拉着头,对满桌子酒肴一点都提不起兴趣,却反复地在大腿上搓着手,搓完掌心搓手背,觉得挺有趣的,搭讪道:“大爷啊,你在磨刀吗?”
钟老头抬起脸,哑声道:“刀?你是说我这手吗?我这手啊,老是觉出冷,要不搓热搓热,怕是要冻坏。”
“我摸摸,”老猫手贱,伸手轻触了一下,也不怎么冷。老猫道:“不冷啊,老爷子,我看你是心冷了,都说手连着心,你是从心冷出来了。”
钟老头愣了愣,暗淡的眼睛看着老猫,道:“后生,你说得没错。我这把岁数,离死也不远了,这人要死啊,是从里面一点点冷出来,等冷到了脚尖,那就死干净。死干净嘛,倒是蛮好的。”
老猫笑了笑:“那你还搓什么啊,来,喝点酒。死干净就不能吃不能喝了,现在还不屯点,岂不亏大发了?”
钟老头笑了起来,跟老猫碰了碰杯,果然一口气把酒喝干。两人边喝边胡扯,倒是不寂寞,不知不觉老猫酒也喝到了七八分,看什么东西都轻柔细软的,全世界都可爱了起来。
他用脚尖碰了碰蓝田。蓝田转过脸,见老猫眉眼弯弯的,似笑非笑,心里顿时跟飘进了棉絮似的,又是软又是痒。他打了个眼色,跟老猫一起离开座位。
老猫晕乎乎的,几乎是倚着蓝田才能走道。“就这么一会儿,你都喝多少了?”
老猫脑子倒是清醒,道:“那瞎老头说自己要死了,又说自己没后人,死了也没人上坟,就拉着我喝个够。”
“你们俩倒是能混到一起,一般的不靠谱。”
老猫笑了起来:“老头满嘴神啊鬼的,会讲很多故事,好玩得很。”
“嗯,他不是想赶你走,说你是灾星吗。他还说什么吓唬你了?”
“他还说,这屯不是个好地儿,隔一阵子就要开始死人,25年一循环,今年正好25年。”
25年……已经25年了吗?蓝田心里想着,沉默了下来。
老猫却浑然不觉,道:“我要撒尿。”
“进这家借厕所。”
“不,”老猫看着蓝田,“我们去树林吧。”
可能因为两头都灯火通明,夹在大街与米屯中间的树林,显得分外黑暗。进入九月,夜晚开始凉了,老猫却是全身燥热,一到没人的林深处,他就把蓝田推到树干上,吻了过去。
老猫的舌头滚热的,有酒的醇香和辣味,蓝田亲了一阵,觉得自己也晕得厉害。
老猫抱住蓝田的腰,道:“不行,我要尿出来了。”
蓝田放开他:“那赶紧尿。”老猫却又贴了过来,把蓝田的手放在自己裤裆上,笑道:“你帮我。”
蓝田没法,把老猫转身对着树干,从后面抱着他,替他解开裤拉链。“你自己拿出来。”
老猫又道:“你帮我。”
“操。”蓝田骂了一句,但还是照做了。老猫跟没骨头似的,依在了蓝田的身上。蓝田:“你站好,靠,别尿我鞋子上。”
老猫哈哈大笑。他觉得自己真醉了,头上的树影在旋转,月亮的光晕在膨胀、膨胀,然后碎成了无数的星星。他转过头,吻向蓝田的嘴。
蓝田赶紧抱着他,以免两人一起摔到土里。
起风了,风是凉的,可贴在一起的两人却很暖和。蓝田亲着老猫的耳垂,闻着他身上的气味,看他闭起的眼睛上睫毛的颤动,不觉更加用力地搂紧他。
“我尿完了,”老猫道。蓝田正沉醉着呢,听了这话,愣了愣,“要我帮你塞回去?”
老猫晕乎乎地道,“等会儿,我先甩一下。”
蓝田赶紧缩手,把老猫推开:“妈的。”老猫向前蹒跚了两步,好歹抓住了树干,笑道:“哥哥,帮我嘛,我那儿好冷啊。”
蓝田叹了口气,粗鲁地把他推到树干上,老猫“哎哟”一声,夸张地皱着眉,眼睛却还是笑着的。蓝田把他的裤链拉好,又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啊,真是赖得不行。”
老猫搂着他的脖子,只是笑个不停。蓝田见老猫醉态可掬,把摸过鸟的手放在老猫的身上,搓了几搓,道:“我们回家吧。”
老猫道:“不,我还没吃月饼呢――别搓了,你怎么跟那神怪老头一样……”
两人边说笑,边走回空地上。在林地的边缘,老猫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蓝天赶紧抓住他,往下看,才发现是一根长长的柴禾。应该是齐闻谷刚才扔出来的那一根,柴头上有烧焦的痕迹。
老猫把柴禾捡起来,掂了掂,又伸进土里,一边走一边乱画。
蓝田问道:“画什么呢,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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