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农家少年作者:林语壹
第10节
刘管事替知府管着这处州府的字画买卖，就相当于掐着处州府文人的命脉。文人穷，没有祖产又不事生产，家里的妻女幼老怎么养活？这字画少不了卖的。可见刘管事这独一份的面子。/br>即使有人可劲儿地往刘管事袖子里塞银子，他还是该收的收，不该收的半分不拿。等下回见了你，依旧是个面子情。/br>所以李昕伊能和刘管事发展出“超一般的友情”，那就是老天也挡不住的有缘。/br>“缘分”的事，是这样的。/br>在处州有一户王姓人家，是做米粮生意的。有个女儿，相貌颇为惊艳，可惜情商不够，一根筋。这位王娘子做姑娘时，被家人约束得狠了，出嫁后，竟是万分的泼辣。不仅两年无所出，还拼命打压妾侍，把夫家弄得是乌烟瘴气。/br>夫家也不过是做布匹生意的，小门小户，哪里容得了这尊瘟神。家里整日不是婆婆哭就是媳妇闹，好在夫家最后赔了点钱，又承诺不收回聘金，王娘子终于带着嫁妆回了娘家。/br>可是姑娘的名声毕竟脆，再加上总有好事之人喜欢打听别人的房里事的，王娘子那点不足以为外人道的事不说人尽皆知了，但随便打听一下，还是会有人迫不及待地就想说的。/br>处州虽繁华，可也不是每个单身汉都娶得到妻子。就有这么个破皮无赖，看到这王娘子的颜色，不仅心里痒，半夜的时候身子也痒。因夜夜梦见王娘子，竟白日做起了梦来。看到了王娘子就殷殷切切，嘴上说着胡话，仿佛在恳求夜不归宿的妻子能够回家。/br>王娘子即使名声不佳，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出嫁必须三媒六聘，哪里睬得上这位破皮无赖。当下就让随侍之人乱脚踢出去了，癞□□吃不得天鹅r_ou_，这是醒世恒言。/br>这一日，有个京城来的纨绔求到处州请人办事，就看到了这么一幕无赖纠缠姑娘结果被一脚踹出去的好戏。竟是对王娘子有了十分的兴趣。/br>他见这女子被流氓缠上身，以为不是什么正经姑娘。因着天高皇帝远，就让人拦下了王娘子，面上却表现出一副“英雄救美”的嘴脸来。/br>处州民风还算淳朴，百姓们还是第一次在戏外看到“恶霸强抢民女”的事，纷纷停下了脚步，感到十分惊奇。因这纨绔派头十足，王娘子又坐在轿子里，围观之人并不知该纨绔的身份，不敢贸然上前阻拦。/br>除了刘管事。/br>刘管事前些日子刚见过这位纨绔，此人不知有什么事求见赵知府，竟千里迢迢地跑到处州府来。赵知府不肯见他，此人又找到了刘管事，希望得到他的引见，也真是昏了头了。/br>赵知府派人留话给刘管事：“此人人面兽心，还没脑子。他给的你们就拿着，不必将他放在心上。”/br>因此刘管事简直难以置信，这人家里正遭了事儿了，不说忧心忡忡，居然还有兴致强抢民女。/br>当即就站出来道：“给齐少爷问好。”说着作了一个揖，道：“墨泉阁新出了画，正少人捧场，不知齐少爷可有雅兴？”/br>齐少爷看到刘管事，竟是比之前还要兴奋，脸上都出现了癫狂之色。/br>刘管事突然觉得脊背一寒。和正常人还有道理可讲，可惹了疯子，那真是比骑虎还难下了。/br>齐少爷自从进了墨泉阁，就再也不肯出去了，除非见到赵元未。/br>刘管事投鼠忌器，既怕墨泉阁里的字画遭了殃，又怕赵知府觉得自己办事不得力，当下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在心里将这位齐少爷切成一段一段的喂狗吃。/br>巧的是，这一日李昕伊上墨泉阁送画来了。/br>只要别是齐少爷，刘管事现在看谁都像亲人，见了李昕伊，竟是要飞扑了上来，把李昕伊吓了一跳。/br>“刘管事，这是怎么了？”李昕伊向后退了一步，跟刘管事保留了一个安全距离。/br>刘管事于是这般那般的说了一通，最后道：“且为之奈何？”/br>可见是真的愁了。/br>李昕伊就给他出了个主意：“你只要说，赵知府在状元楼订了桌酒菜，逾期不侯就行了。”/br>刘管事不敢相信：“这能行？”/br>李昕伊道：“能不能行，试试不就知道了。你只要装作真有这么件事就行了。”/br>齐少爷刚开始是不信的，但是刘管事做出一副既生气又焦虑的表情来，还说有热热的锅子，他开始将信将疑了。/br>其实这个时候已经深秋了，外边已经刮起了风，晚间可能要下雨。/br>齐少爷最终还是去了，状元楼真的有桌酒菜，但是赵元未也真的不在。/br>刘管事问：“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去？”/br>李昕伊道：“这几日温差大，日中的时候热，晚间的时候冷。齐少爷已经冷得发抖了，一桌热热的酒菜如何吸引不了他？”/br>这一来二去的，刘诲觉得李昕伊是个值得交的，才有了“超越一般的友谊”。/br>刘管事显然比李昕伊要知世事的多。李昕伊要什么，刘管事就能带着他去相应的地方。那些人见到刘管事，也不敢拿次的东西糊弄。不到一天的时间，要买的东西都买齐了。/br>李昕伊最后决定买一对玉佩，“双鱼戏珠”，可以拆开，也可以合上，另一半送给吴肃，算是个念想。/br>结账的时候，他把一个天狗食月的摆件也买下来了，因为刘管事肖狗。这摆件料子算不上好，只是普通的和田玉，难得的是这雕工，当真ji,ng致。/br>其实已经超预算了，但是李昕伊狠了狠心，还是买了下来。/br>来年要试试创作大型的绘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讨好刘管事是很有必要的，还有赵元未。/br>如此一来，给赵元未的画，还要再ji,ng致一些了。/br>第14章再见阿肃/br>这一天是雨天，雨水淅淅沥沥，绵绵密密。南方的冬天，向来是冷伴随着shi意，渗透进骨子里。就是皮袄也挡不住这寒意，这样的天气，是要把人往死里逼。/br>李昕伊带着一干礼物，租了车，就往景宁驶去。他归心似箭，可是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路面又shi又滑，十分不好走，再心急也只能缓着来。/br>以至于李昕伊没能在宵禁前赶进城。/br>这样的天气在城外露宿一夜，别说人肯定会感冒，就是动物也受不了。/br>李昕伊不得不计划着在城外借宿。只是他身上带着要做人情往来的礼物，丢了就很难补。独身在外，既怕露财，又怕劫色。每到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说，在外漂泊难了。/br>因为每晚都有赶不上宵禁前进城的倒霉鬼，故而城外也有转为这些人开设的客栈和旅店。李昕伊紧跟在投宿者身后，假装自己不是一个人出行。/br>强行凑和了一夜后，李昕伊早早地就等在城门口了。/br>清晨果然是最冷的时候。/br>李昕伊坐在车上一个劲儿地打喷嚏，连带着那点“近乡情怯”的复杂感都消退了不少。/br>“谁这样想我？”李昕伊一边打着喷嚏，一边盘点者可疑的人物。/br>直到第二十个喷嚏艰难地打完，他才意识到自己是感冒了。/br>“所以根本没人想念他，其实是自作多情吗？”李昕伊觉得有些委屈。/br>李母见到李昕伊时，真是又惊又喜，儿子回来了，她真是又挂念又忧虑，时常想着他一人在外面饿着了没，冷着了没。/br>直到把人从头到脚地检查了一遍，确认儿子既没瘦了，还长高了，才笑着擦掉眼泪，帮着李昕伊将行李拎进了屋。/br>“路上是不是不好走？”李母道，“这几日一直下雨，你也不挑个天气好的时候，一个人驾着车，也太危险了些。”/br>“没事。”李昕伊更在意的是怕把感冒传到李母身上，道：“我有些风寒，阿娘离远些罢，过了病气就不好了。”/br>李母听了，嘴上还数落着李昕伊不懂得照顾自己，她自己却是连忙去厨房洗了姜，熬成汤后就给人灌下。/br>然而到底是晚了一步，李昕伊当晚就发了高热。/br>李母一整晚都没怎么睡，敷了冷帕子在李昕伊的额头上，又将胳膊和大腿都擦了一遍。第二日一大早就去把乡里的郎中请来。/br>李昕伊都烧得有些迷糊了，仿佛回到了前世刚和前男友分手的情景中。又觉得自己一回来，就害得李母为了照料他整夜不能睡。心里酸涩不已，烧红了的眼角落下了泪来。/br>李昕伊心思沉沉下，白天烧退了，夜里又反复起来。直到第三日，这场来势汹汹的感冒才渐渐温和起来/br>人一病，就容易感伤。李昕伊想着自己自从穿越了以后，越发地感觉到求生的艰难和世事的苦痛。不禁想起自己那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的感情，越发觉得人间不值得。/br>还有心思想别的，就说明病差不多快好了。/br>知县既然是卫铮老先生的高足，卫老先生得到了封赏，这知县也就跟着ji犬升天了。有传言道，开春后，知县就要升迁了。/br>都快过半百的年纪了，终于从芝麻官的位置上动了动，知县是春风得意，满面红光。这一高兴，府里的姨娘就有喜了，真是喜上加喜，一时间都忘了去找李昕伊的麻烦。/br>大年初一，爆竹声噼里啪啦一大早就炸起来，越是前一年倒霉的，爆竹声就得越响。仿佛在新的一年里，一切都能重新开始，过去的一切都可以当作是过去了。/br>不管怎么说，至少在年初一这一天，新年的意象都是极好的。/br>因着李父早逝，李母寡居，家里本来也就没有什么亲戚往来。只在初一的夜里对着李家逝去的先人祭祀了一番，又拜过了土地和灶君，辞旧迎新的活动就这样结束了。/br>没有春晚的元日，确实差了点儿什么。/br>李昕伊的病缠绵了半个月，大年初五这一天，他终于从房里出来了。/br>还是有些咳，李昕伊也不去上门叨扰人家。他带来的礼物年前的时候就拜托李母送去了，初一的时候，吴阿公和吴参又亲自拜年给了回礼。/br>除了那个双鱼戏珠的玉佩，李昕伊并没有准备好要给吴肃。/br>他向人打听过了，吴肃还在梧桐村，这些日子都在为最后的府试做准备。所以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在这个要紧的关头去打扰人家。/br>冬日的空气总是带着凛冽，李昕伊沿着田埂往外边走。这个时候，春节的余味还没过完，四周都很空旷。/br>李昕伊看到有些田地里的秸秆茬还留着，有些田地里，冬麦苗绿油油的，长势喜人。/br>脚下的这一条路，他走过太多次了。晨曦微露时，他和黄牛经过这里，赤着的脚穿过带着露水的草jg，有些凉。/br>不过夕阳西下时，投在地上的倒影便会多一个圆润的影子，拉长了，有种说不出的可爱。/br>李昕伊想起那段放牛的时光，即使隔了一年多了，他还是会感到受宠若惊。/br>为什么，这个不过十岁的少年，愿意陪着另一个少年，走在这带着孤寂和不甘的田垄上。/br>李昕伊也曾真的问过：“阿肃，每日看我将黄牛赶回去，不会很无趣吗？”/br>那时的吴肃，声音还带着清脆的童音：“无趣？不啊，和心一你在一起就很有趣。”/br>吴肃一向直率，他不会说话只说半句，剩下的让你猜。/br>他就是单纯地喜欢自己，而不是因为自己送了什么礼物，或是给了什么好处。/br>在这样的吴肃身边，李昕伊觉得，自己是很真切地被人喜欢着的。不是因为血缘关系，不是因为有相近的爱好，不是因为有共同的对头，而是纯粹的，没缘由的，能够透过r_ou_体看见灵魂的喜欢。/br>也许是自己过度解读了，但是李昕伊还是觉得这种喜欢太过难得，也太过美好，他时常觉得自己无以为报。/br>对比吴肃的纯粹，这种带着报答的喜欢，让李昕伊有些自惭形秽。/br>没想到的是，这种并不纯粹的喜欢，后来竟是变了味道。/br>李昕伊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对这个男孩有了别的心思。/br>放在后世，他这样的怪叔叔是要被带到警察局里喝茶的。/br>“真是太不要脸了。”李昕伊想道，“吴肃应该还不到十六岁吧，他怎么能对还不到十六岁的孩子下手的。”/br>“世人都重子息，何必连累别人。”/br>李昕伊将那对双鱼玉佩锁在了箱底，这辈子能不能重见天日大概是个未知数。/br>但是未来么，正是因为未知，才更值得期待吧。/br>李昕伊回乡，一应画具都没带，要画幅画给吴肃，画笔颜料还得重新买。/br>但是此时不比从前，买不到颜料还得用胭脂来替代。正好李昕伊担心长久不画了手生，趁着集市去镇上买了画具。/br>画具到手后，画什么，又让李昕伊为难了起来。/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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