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情寇作者:断水之思
第6节
他觉得有什么暖暖的东西在大脑里流动，悄悄拉程炎的袖子。/br>程炎还在受着医生的教育，也从床下回握住他的手。/br>陆晓风重新挂上吊瓶，还要留在医院里观察几天。打完针之后，护士查完房，陆晓风就让程炎回去休息，高考还剩一天呢，绝不能耽搁了。/br>陆晓风尽可能地强颜欢笑着，不想把坏情绪带给程炎。/br>程炎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声音轻的像是叹了一口气：“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br>陆晓风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抬起手不甘心地擦去。程炎见状便一条一条地给陆晓风出主意，把他心里那些担忧的事情通通分析了遍。/br>陆晓风出事时，程炎在救护车上就跟他们班主任打过招呼，先不要通知他的父母。而医药费更是不用c,ao心，学校会负责的。/br>至于高考，就是个考试而已，大不了努力一年再来过，说不定还能考上更好的学校呢？/br>陆晓风慢慢停止了哭泣，惊讶于程炎说了一段这么长的句子，用感激的目光看着他：“还是你聪明，什么都想到了。”/br>程炎问过值班护士，知道陆晓风目前可以进食稀粥类的食物，带着在床上躺得憋闷的陆晓风去楼下店里坐坐。/br>大夏天的，虚弱的陆晓风却怕冷，程炎跟店主要了杯开水，递到他手里握着取暖。陆晓风便问程炎今天高考怎么样，作文题目是什么，发挥得满意吗？/br>程炎摇摇头，说：“你别管了。”/br>两人喝完粥，程炎把陆晓风送回病房。一个人躺回床上的陆晓风显得很落寞，不舍地看着他，催促着：“快回去吧，再晚点出租车都打不上了。”/br>程炎同样也是那么看着他，片刻之后才郑重点了下头。他离开房间，替陆晓风关好了门。/br>夜里陆晓风爬起来去病房外面上厕所。不小心碰到那个覆盖着纱布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外面的走廊只有几个冷调的筒灯，光线很暗。陆晓风走出没两步，就听到程炎问他是不是伤口疼得受不了，声音很是紧张。/br>他一直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没有离开。/br>“程炎”陆晓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的波涛汹涌，就喊他的名字，这时想起一茬，顺口说道，“以后就不能常常看见你了,你是大学生了。”/br>程炎看着他委屈得好像小狗一样的眼神，想要摸摸他的头。手却顿在半空中，这时候已经知道瞒不住了，才说了实话：“我今天也没去。”/br>因为担心陆晓风多想，说完程炎赶紧抓住他的一只手。冰冷的手指贴着陆晓风的掌心，灯光下的脸庞十分柔和。陆晓风突然紧紧地抱住程炎，快到两个人都有点猝不及防，陆晓风的手搭在程炎的脖子上，程炎不知道手该放在哪/br>后来黄毛的父母赶来补交医药费，还拜托程炎帮忙说说好话，希望能够私了。陆晓风听到声音从病房里出来，二老当场给他跪下磕头。陆晓风见不得这种，当场就答应了。/br>等陆晓风伤好了之后，他们去学校办毕业手续，遇到很多同学也在教师办公室里。/br>大家都对他俩倍感惋惜，特别程炎是被当成高考状元那样看待的。一大堆老师抢着让他俩报复读班。听说了陆晓风家里的情况，班主任自告奋勇陪着他一起回家劝说他父母。/br>陆晓风的爸妈高考之后就盼着儿子回家呢，陆晓风一方面不想让他俩担心，也羞于讲出自己错过了高考，一直骗他们自己在打暑假工。班主任来到他们家，把事情原本解释了遍，陆晓风爸妈心疼得直抹眼泪，一句也没责怪，只是不停地重复着会去凑钱给儿子复读的。/br>有个事挺叫人意外的，就是那个校霸老秦，听说了程炎为陆晓风放弃高考的事，感慨还有这么讲义气的人。/br>老秦找到了程炎，把那五万块钱退了回去，还说想跟他交个朋友。/br>这次程炎没拒绝。他心里依然讨厌老秦，只不过这次对黄毛的暴行间接害了陆晓风，已经让他对自己的处事方式进行了深刻的反省。老秦高兴地搭着他的肩，以后还指望兄弟带着发财呢！/br>“你不是挺有钱的？”程炎忍不住嘲讽他一句。/br>“嗨，就是个臭打工的，真有钱谁替别人看场子，自己坐在家里当老板”/br>之前程炎从卡里取了五万块钱，没跟他爸打招呼，他爸也懒得问。八成拿那个钱泡女同学去了，某种意义上的子承父业。/br>程炎又把钱拿回来，老子这下就奇了怪了，问儿子是不是姑娘的事黄了？/br>就连程炎说要复读一年，他爸都没放在心上，这句平白无故冒出来的姑娘，让程炎以为他爸是不是老年痴呆症提前了？/br>转眼就是高四复读的日子。/br>上一届学生虽然毕业了，同性恋的光荣事迹却流传了下来，陆晓风仍然是复读班里的众矢之的。/br>他在学校里享受着走到哪里没人搭理，吃饭不用排队的特殊待遇，照样该干吗干吗。/br>听同学说校领导找他，陆晓风还以为是问学习方面的事。/br>到了办公室门口，恰巧程炎也在。程炎好像知道自己会来，在门口等了很久的样子。/br>进办公室前程炎叮嘱陆晓风：“等下不管什么问题，你都不要说话。”/br>虽然程炎的语气很严肃，但他一如往常的脸色让陆晓风莫名地安心。陆晓风绷紧了神经，一点也不差地照着程炎说的做。/br>好在校领导没有特别为难他们，问了一下两人的生活情况，更多的是询问程炎的学习。/br>对这个学校来说程炎是争取荣誉的王牌，本来复读学费是全免的。程炎私下跟校长商量，最后把他和陆晓风的学费都免了一半。/br>程炎说了些自己的复习计划，校领导赞许地点点头。/br>接着有意无意地说，他们这个年纪正是学习的时间，不要为了无谓的事情耽误了大好前程，随便找了个理由，让陆晓风和另一个学生换校舍住。/br>陆晓风搬进新校舍没几天就被人打了。/br>也不是因为多大的事，就因为他的毛巾搭在绳子上，不小心碰到了室友的那条。/br>室友本来躺在床上，看到毛巾挨到一块了，鲤鱼打挺地跳起来，扒拉开陆晓风说：“注意点啊，万一把病传染给我怎么办！”/br>陆晓风骂道：“你才有病。”/br>室友回骂：“我没病，我不捅男人屁股。”/br>先动手的人是陆晓风，一开始占上风的也是他。后来旁边几个宿舍听到动静，蜂拥而上，他就倒了大霉，被打了个鼻青脸肿。/br>所有复读班教室都是挨着的，有什么风吹草动人人都能知道。白天程炎听说了昨晚的宿舍风波，晚饭时间找到陆晓风的教室里，带着他回宿舍清东西。大包小包地往外拎。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这一幕。/br>他让陆晓风先住在自己学校附近那栋空着的房子里，传出去的消息却是：“复读班知名男同性恋公然同居”。/br>课间c,ao时间，程炎去小卖部买水。有两个学弟坐在门口嗑瓜子，他从他们身边走过，学弟说了一句话，程炎只听见了几个字眼：“同性恋”，“恶心”……/br>程炎想着什么是恶心？他这辈子就没在乎过别人对他的看法。自己活成什么样，与别人有什么关系？/br> 第10章2t;陆晓风搬离宿舍那天，他拉着自己的行李，站在学校门口，程炎去旁边的马路拦出租车。一些人站在旁边围观，嘴里不干不净的。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高考失利也选择留下复读的女同学。/br>她痛惜地说：“陆晓风，程炎的名声都被你毁了。”/br>并不算激烈的言辞，因为是从曾经暗恋过的女孩嘴里说出，陆晓风满脑子乱麻，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什么。/br>这时程炎也走了过来，有人八卦地问他：“你们俩真的是同性恋吗？”/br>她们挡住了路，程炎语气也没有特别地凶狠，只说：“跟你没关系。”/br>女生不依不饶，奈何被程炎可怕的脸色震慑住，只得讪讪挪开。程炎带着陆晓风头也不回地走了。/br>两个人一路无话，来到程炎家里，程炎把钥匙交给陆晓风，后者紧紧抓着拉箱杆，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br>在程炎心里，这句话本该是自己对他说的。程炎痛恨自己，没有在谣言爆发的第一时间就做出回击，这才让性子软的陆晓风吃了亏。/br>整个人的气场就跟要去杀人似的。/br>“我不在乎别人糟践我。下次他们再说你，我还是会动手的。”陆晓风看到程炎如此生气，不知道自己斤两地逞强着。/br>程炎这才知道陆晓风跟别人打架是为了自己。觉得他的勇气可嘉，便问：“你会这样罩我一辈子？”/br>程炎的声音挺好听的。这个人心思深沉，总让人猜不出他想要做什么。陆晓风没料到他会问自己这么r_ou_麻的问题，扭捏半天才嗯了声。/br>“总是要麻烦你，都怪我太没用了”陆晓风自顾自地笑了一下，接下去忽然说，“我想了半天，我们之间的事。”/br>说到这陆晓风顿了顿，程炎突然心里就有了期待。他一直极力不去提的事情，没想到陆晓风会主动提出来。/br>“清者自清，你说呢？”/br>程炎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就释然了。/br>程炎高四没有念完就走了。/br>离开前没有任何预兆，只是像平常那样，来陆晓风的班里找他。那天恰巧还是陆晓风的生日。/br>两人的关系正在慢慢变淡，一句“清者自清”让程炎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他很久都没有找过陆晓风。/br>陆晓风被人祝贺了一天生日，满面红光地走出教室，还问程炎是不是也来给自己送礼。那时候消费水平不高，同学们送陆晓风的生日礼物也就是什么书啊，桌上的摆件，笔筒之类的。程炎从纸袋里拿出一条围巾，给陆晓风围上。/br>送完礼物程炎就说有事要离校去办。/br>陆晓风在二楼的走廊看着程炎离开的背影，程炎好像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陆晓风连忙条件反s,he蹲了下来。/br>等他觉得安全了，再次悄悄地把头抬起一点，发现程炎正回头看着自己的方向。/br>陆晓风忍不住站起来对他挥了挥手。/br>这就是他们少年时期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br>在车上，程炎握着一张旧照片。那是一张班级合影，陆晓风就站在左上角位置。程炎闭了闭眼睛，眼泪从眼角滑到他的鼻梁上。连续几滴滴落到手背，接二连三砸出很小的水花。/br>与此同时的陆晓风还在睡梦中，永远也不知道有一个人曾经在他睡着的时候，这样仔细地看着他的照片。/br>程炎跟着他爸的新家庭，转学到了外地，最后考上了很好的大学。在那个小县城里出类拔萃的程炎，到了大学也显得不那么瞩目了。加上他独来独往的性格，鲜少参加学校里的活动，没什么同学认识他，无可避免成了烘托别人的背景板。快毕业时程炎他爸因为吸毒欠了一屁股债，家里卖了所有的房子还钱。程炎放弃了继续深造，找了间合适的公司就业。他和其他年轻人一样，在大都市里努力打拼着。/br>后来有一次，程炎无意看到街角有个旱冰场，过去打听才知道过几天就要关门了。/br>近几年已经没什么人溜旱冰了。/br>穿着白衬衫又换上旱冰鞋的程炎，为了维持平衡，微微躬着背，他在溜冰场一个人滑着，就像这么几年在城市的脚步里孤独地走。他想起十几岁时自己曾经滑过冰，那时候还拉着一个人的手，那是谁来着？/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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