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长着蛇头、鹰翅、虎身的动物在笼子里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沈玉流将手里的草远远地丢进笼子里。

飞蛇虎猛然扑过来，爪子踩住青草，蛇头钻出笼子，看看沈玉流，又看看花成真，半晌才慢慢地缩回去，低头吃草。

“它很喜欢你。”

“请转告它，单恋是没有结果的。”

花成真笑了笑，“你喜欢什么动物？”

沈玉流道：“人类。”

“为什么？”

“他们和我长得一样，吃的也一样。”

花成真撅了撅嘴道：“人类是所有生物里最凶残的一种。他们喜欢自相残杀，有时候六亲不认。为了欲望，什么都干得出来。你喜欢这样的人类？”

沈玉流道：“你认知的不是大多数的人类。”

花成真想了想，认同道：“是的，我见过的人类很有限。那么，要不要留下来，让我见识更多样化的人类面貌？”

沈玉流道：“我留下来，你只是多见了一个。你走出去，你才会见到更多。”

“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要杀我吗？”

“你知道宇宙有多少恒星吗？”

“五千亿。”

“……你知道我不可能一个个去数。”

“你可以试着回答我的问题。”

沈玉流扭头看他：“一个？”现在对他恨之入骨的，只有花美梦吧。

花成真笑得很开心，摘下手套，伸手摸摸他的脸颊：“齐肇一定很喜欢你。”

沈玉流没好气道：“把我关在救生舱里像遛狗一样寻开心？如果我是他，我也会很喜欢我。”

花成真大拇指搓着他的脸颊：“真想把你留在我的身边。”

看这些笼子里的猛兽就知道花成真是个征服欲占有欲很强的人，他想要留下自己绝不是一见钟情之类的浪漫理由，而是为了掠夺的兴奋感。虽然沈玉流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一件货物。

“但我还没有做好和齐肇翻脸的准备。”花成真缩回手，“我可以放你一马，送你离开，不过有两个条件。”

“愿闻其详。”

“第一，不能再帮我姐姐。如果我是你的同伴，我会很欣赏你今天在法庭上的表现，但站在对立面的话，那滋味可不太好受。”

“可以。”

花成真看他答应得这样爽快，有点不放心。

沈玉流理所当然地说：“她没有付我薪水。”

“……她真是太小气了。”花成真道，“第二，不能回到齐肇身边。”

沈玉流道：“虽然很好奇原因，不过可以。”

花成真看了眼曹安师，“听说你和他之间有点过节，我不希望你再入虎口。”

“明知道是假的，还是感到很窝心。”

花成真似乎没有被揭穿的尴尬，重新戴上手套，抓了一把草给他：“再试试吗？”

沈玉流摇头：“看起来不太好吃。”

“偷人”这种事曹安师一回生二回熟，干得十分干净利落。

一个小时后，沈玉流就化名为“好姐弟”，成为紫荆花星系正式公民，在花王星港口的系内等候室内等待前往紫玫瑰星的飞船。

花成真送了一只表状的通讯器给他，两人正在通话测试。

花成真道：“好先生，对您的旅程安排满意吗？”

沈玉流道：“我正在想，我是不是‘好’姓的开山鼻祖？”就因为被他在法庭上用姐弟的名分挤兑过，花成真就取了这样一个名字，真是……太幼稚了。

花成真吃吃地笑：“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下令其他姓好的人统统改姓坏。”

沈玉流道：“我一个人承担不起‘好’姓的传承大业，还是让他们继续‘好’下去吧。”

“还有十分钟又要开庭了。”

“你打算坐观众席？”

“不，我找了一个视野更宽阔的地方。”

“嗯？”

“被告代言人。”

沈玉流：“……”

花成真完全可以想象他吃瘪的样子，笑得更加开心：“你真应该看看姐姐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样子，那绝对会是你一生难忘的奇景。”

沈玉流道：“你现在看到我的表情，一定也会觉得那是奇景。”

“你应该高兴一点。”花成真心情好得不得了，“我没有利用法官的职权为我姐姐谋私利，而是直接代表我姐姐出庭反击，这样和谐的亲情关系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

沈玉流道：“你应该谢谢我为你腾出空缺。”

“我想要空缺，你腾不腾，我都有办法。”

“谢谢你减轻我的愧疚感。我不认为公主会坐以待毙。”

“一定要用坐以待毙这样凄美的词吗？姐姐和我虽然有点误会，但我们沟通得相当顺利。尤其在我拿出你指定我为代言人的授权转让书时。”

“上面有我的亲笔签名？”

“如假包换。”

沈玉流想了想道：“曹安师为我办理身份证件时，曾经要过我的签名。”

花成真不否认：“看来你签的不是地方。”

沈玉流苦笑：“现在不用你警告我，我也回不去了。”

花成真大笑：“所以你还是安心地当你的好姐弟吧。”

断开通讯，花成真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齐肇还在闹？”

曹安师道：“不，很安静，安静得像随时准备攻打紫荆花星系。”

花成真吃吃地笑。

曹安师黑脸：“殿下，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

“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雇佣兵之王一出现就为一个男人怒发冲冠，难道不有趣吗？看来沈玉流比我想象的更加有用。”

曹安师道：“齐肇会来真的。”

花成真一脸无辜：“沈玉流逃跑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又不知道他会走。”

“授权转让书……”

花成真笑道：“他签名签在哪里你不知道？你不会以为我真的要准备这种东西吧？”

曹安师一怔。

“我只是想让他跑远点，不要那么快被发现。”让沈玉流以为花美梦认为他背叛，他才会跑得远，跑得小心。

“殿下真的放他走吗？”曹安师不建议沈玉流留下的根本原因，就是怕眼前这位诡计多端的殿下生出什么花样把人给卖了。但这话他不能明说，幸好沈玉流懂。

花成真道：“他身上不是带着通讯器吗？”

曹安师知道通讯器里有追踪器，可是以他对自家殿下的了解，绝不相信一个通讯器就能让他安心。

花成真看曹安师满脸不信，无奈道：“我的确派人跟着他，那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曹安师更加不信：“是吗？”

花成真捏住他的下巴，“你还记得谁是殿下谁是属下吗？”

曹安师低眉顺目：“是我失礼。”

“你很喜欢沈玉流。”

“他人不错。”曹安师含糊其辞。

“你想和他在一起？”

曹安师吓一跳，抬头看到紫红眼眸中的戏谑，怦怦乱跳的心才稍稍平静，“殿下说笑了！”

花成真道：“是吗？真是太可惜了。我本来还在想，要是你喜欢他，我可以放弃原有的计划。”

“什么计划？”他耳朵竖起。

花成真不答反问：“先回答我，你有没有和他在一起的意思？”

曹安师道：“我把他当朋友。”

“那就算了。”花成真表面可惜，嘴角却噙着一丝笑意，“那我们就看看齐肇的表现，为沈玉流估个好价钱，再决定什么时候把他抓回来交易吧。”

曹安师：“……”

“在这之前，我们先帮齐肇拟一份寻人启事。”

“……”

“哦，还有，快点把沈玉流送走。”一想到不可一世的齐肇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花成真的心情就无比愉悦。

等候室内的分针慢慢地靠向“6”，飞船降落在停机坪上，开启舱门。通道延伸，与舱门相连，检票员放行。乘客们排着九队，一个接一个地通过电脑扫描上船。

沈玉流排在倒数第二个，手里拎着曹安师临时为他准备的行李。他前面是两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长辫子的小姑娘进去时很兴奋，不停回头与同伴说话，当机器亮起红灯，发出嘟嘟警告时才傻了眼，愣愣地说：“啊，怎么会这样？”

另个短头发的小姑娘小声道：“会不会是你整容……”

长辫子姑娘捂住她的嘴巴，恶狠狠地瞪着她，眼神之凶狠，如杀父仇人。

短头发小姑娘不敢说话了。

检票员说：“你的扫描没有通过，请跟我到复检室。”

长辫子小姑娘不肯去，直说是机器问题。

检票员让短头发小姑娘试，轻易就通过了，长辫子姑娘再试，一样嘟嘟响。

检票员再拉长辫子姑娘，姑娘发火了：“这张票是我买的！你可以检查我的银行使用记录。你凭什么不让我上船？”

检票员干巴巴地说：“您的脸与记录不合，必须复查。”

“一定是你们的系统出了问题！你是不是看我们从圣恩星系来，故意为难我们？”

沈玉流眉头一挑，不着痕迹地打量这对小姑娘。

长辫子姑娘拉不下脸，双方越说越僵。

不断倒带重播的争吵消耗掉沈玉流为数不多的耐心，连带降低对圣恩星系来客的好奇心。他很想一棍子打晕那小姑娘，从她身上踩过去，可惜没找到棍子。在他四处张望的时候，几个花衬衫的人引起他的注意。

他们步履矫健，目光如电，似乎在找什么人。

本能的危机感让沈玉流回转头来，他直觉他们冲着自己来。长辫子姑娘和检票员还在那里嚷嚷，两个港口保安走过来，长辫子姑娘立刻倒在地上耍赖。

“好啦，别闹了。”沈玉流将长辫子姑娘拉起来，侧过身，半弓着腰，用后背对着穿花衬衫的人的方向，“听叔叔的话，去复检。”

长辫子姑娘见鬼似的看着他。

“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他拖起她。

长辫子姑娘“哇哇”大叫：“我不认……”

沈玉流抓住她关节的手指微微用力。

“啊！”长辫子姑娘痛得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像一摊烂泥似的被他拉着走，短发姑娘焦急地从另一边扶着她。

检票员迟疑地看着他们，确认他们进了复检室才松了口气。

沈玉流松开小姑娘的手。小姑娘一巴掌挥过来，被他轻易抓住了。

“我根本不认识你，你这个变态，流氓，人贩子……”长辫子姑娘破口大骂。

沈玉流甩开她的手，对保安道：“她脾气不好。”

保安取了根她的头发，进行dna比对，确认一致后，为她重新照了张照片。“整容必须要更新资料。”

长辫子姑娘叫道：“我没整！”

保安摆手道：“你们可以上船啦。”

短发姑娘劝解道：“算啦，我们还是早点上船吧，他们都在等我们。”

长辫子姑娘撒泼，不肯去。

沈玉流站在门口，看着那些花衬衫一无所获的离开，才大步往检票口走去，压根不理两个小姑娘跟没跟上来。

短发姑娘在长辫子姑娘耳边低声说了两句，后者脸色一变，不甘不愿地跟了上来。

三个人最后上船，被早先上船的乘客抱怨了一通。

沈玉流置若罔闻，找了位置坐下，眸光若有似无地瞄着通道的位置，直到飞船舱门关闭，开始启动，才放心地闭上眼睛。

“刚才，谢谢你。”短头发小姑娘坐在他边上小声道。

沈玉流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小姑娘长得不错，唇红齿白，虽然不如花美梦高贵美丽，却也是青涩小花一朵，问题是……太青涩了，完全没有让人采摘的欲望。

“我叫余湘湘，她叫好丽美。”

沈玉流一怔：“哪个好？”

余湘湘眸光闪了闪：“好坏的好。”

好丽美不满地捶她：“你才好坏。干吗跟色狼讲话！小心被他拐走。”

余湘湘羞涩地笑笑。

沈玉流原本想套点圣恩星系的资料，不过看好丽美的态度就知道现在不是恰当的时机，便打消了念头，继续闭目养神。

飞船行驶十分平稳，很快冲出花王星，跳入浩瀚的宇宙中。船舱很快宁静下来，只有悠扬的音乐在舱内静静地流淌。

“那是什么？”

余湘湘突然小声道。

沈玉流睁开眼睛，发现很多人都趴在窗户上往外看。那里灯光闪烁，靠近了，才发现是两艘一模一样的星舰。

“哇，好帅！”

“星舰上面的系徽不是紫荆花啊。”

“我认识，是雇佣兵星系的徽章！”

沈玉流眼皮子一跳，静静地看着两艘星舰慢慢地擦肩而过，心中蒙上一层阴影。

这两艘真的是雇佣兵星系的星舰？

出于齐肇授意？

花成真看着其他星系的星舰大摇大摆地进入自己星系竟然没有反对？

他脑海中有太多疑问。

“紫荆花星系要出现新皇了吧，雇佣兵星系应该是来恭贺的。”余湘湘和好丽美小声讨论着。

是恭贺，还是争位？

沈玉流撇了撇嘴角，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雇佣兵星系和紫荆花星系的争斗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以后好好地当……好姐弟这个名字真是太奇怪了，自己过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