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骨作者:陈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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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的时候,季复生听到了隆隆战车碾过的声音,看到了万里之外道金光划破苍穹,那挥千钧的雄姿,只有以整个浩瀚天幕为背景才能恣肆伸展。
花果山上,百里弃敖枪刺穿三名神将,漫不在意的舔了舔枪尖鲜血,银灰眼眸隐有几分暖意,低声道:“竟忘了告诉那小子,他是龙族血脉。”
骨链
刚进热恼地狱到得府门前,季复生便被久旱逢甘霖的卓远鹄拖走练枪,凤双越暗笑,季复生如今这状态正是需要发|泄,老卓定死得很难看。
看到他的笑容,卓远鹄凭生不祥之感,再看季复生面部瘫痪无表情浑身却杀气盎然,生平首次未战先怯:“你远道回来,要不要先休息天?”
季复生悍然拒绝:“不,我想打架。”
凤双越笑着走进府中,漫步过了水阁廊桥,见董束月立在不远处的海棠亭里,冲自己微笑着招手。当下捻了捻手腕上的龙血骨链,飞上海棠亭,颔首为礼。
董束月心情似乎极为愉悦,穿得比往日加华丽,烟霞紫的锦缎衫子,袖口下摆绣满枝叶缠绵的银枝合欢,妖姿妩媚得生夺魂魄,连凤双越瞧着,心跳仿佛都快了瞬,只听董束月开口便有情:“凤公子好久不见。”
凤双越谦谦有礼:“不过七日未见而已。”
看眼他雪玉颈子上红印青紫,似笑非笑道:“泰山王风采胜往昔,真是可喜可贺。”
董束月伸手轻抚束海棠,指尖淡淡生光,比花瓣娇美明艳,柔声曼气的说道:“日不见便是如隔三秋,七日这么久……不知凤公子对束月有没有牵挂二?”
凤双越见他竟似撒娇般,心中微微起疑,只含笑道:“拜倒在殿下袍底之人已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在下喜欢清静,凑不得热闹。”
“是么?”董束月笑得烟视媚行,压低了声音:“凤公子手挑起神妖之战,数万生灵化为乌有,真是了不起的大手笔。”
凤双越不知这句妄言揣测只是董束月随口胡说,却刚巧戳中自己的隐秘思谋,心中凛,也不解释,只客套声:“殿下过誉了。”
“小王愚钝,不明公子此举有何深意,但斗胆猜,想来是为了报答季复生当年救之恩罢?”
凤双越不置可否,无半分羞怒惊讶之色:“殿下对我知之甚详,看来蛟魔王跟殿下交情极好,连这些都告知与你。”
听得蛟魔王三个字,董束月脸色沉,岔开话题:“凤公子殚精竭虑逆天而为,区区季复生未必当得起啊,不知公子有没有听过句话?”
凤双越不动声色:“请教。”
董束月咬了咬唇,素来酥媚入骨的声音突然有了金石交击的冷漠干脆:“大恩难报,不如杀之。”
凤双越淡淡道:“在下只知滴水之恩,涌泉以报,涌泉之恩,倾命不悔。”
董束月拊掌大悦:“好极!束月记住了。若有天,凤公子的救命恩人惹恼了你,还请公子也记得今日所言。”
凤双越点头,从手腕上抹下龙血骨链,递上前去:“这串骨链是二哥托我转交殿下。”
董束月蹙起眉头满脸憎恶:“百里弃敖要死了么……什么恶心东西?”
凤双越道:“这是我二哥贴身之物。”
那串龙血骨链由十八颗指肚大小的骨珠穿成,冷硬沉郁的苍青色,却有经年的光润手泽。
董束月勉强接过,只觉掌心像是放了块燃烧的火炭,眼前亮,问道:“难道覆海珠便封印在内?”
凤双越声音微冷,简单重复道:“这是我二哥贴身之物,他要赠予你。”
董束月撇了撇嘴,随手扔到亭外,笑道:“叨扰良久,本王先行告辞……凤公子此次不妨住阵,必定有料想不到的惊喜……”
看着那串骨链摔落泥土,飘然掠下海棠亭,心中快意无比,却听身后传来凤双越清亮优雅的声音:“殿下且稍等。”
回头迎面团瑰丽的金黄光芒,猝不及防已被重重击中胸口,胸臆只觉阵剧痛,张口喷出大蓬血雾,凤双越声轻笑,手扣住董束月的手腕,手扶住他的腰背,琉璃眼冷如冰石,温言道:“殿下不舒服么?”
董束月声惊喘,手腕蓦的痛入骨髓,凤双越已闪身退开,立在那树垂丝海棠下。
董束月低头只见那串骨链竟深深嵌入腕骨,只露出小半在肌肤外,苍青色的骨珠衬着冰肌玉骨,残酷而诡艳,却未流滴血。
凤双越下手自有分寸,董束月虽呕出口血,受伤却不重,缓过口气,咬着牙便想生生抠出那串骨珠,碰触只痛得眼前发黑,撕心裂肺的难忍。
凤双越负手淡淡道:“二哥说送你,我既答应了,便容不得殿下太过推脱。”
这串骨链,是百里弃敖数千年来贴身珍视之物,岂能让董束月如此轻贱?
入夜,董束月就着明珠灯光,用龙弧短刀颗颗挑出骨珠时,虚九鸾旁替他痛得浑身发颤。
董束月额上满是冷汗,手腕鲜血淋漓,却斜睨他眼:“抖什么?”
“殿下受辱于妖,属下生不如死。”
个辱字用得极巧妙,万箭齐发,百里弃敖凤双越连带董束月,齐齐掉血。
董束月冷哼声,慢慢将刀尖刺入手腕肌肤,用力剜出最后颗骨珠,方吁出口气,浑身瘫软下来,虚九鸾忙上前步,细心为他处理伤口。
董束月任由他垂头帮自己涂抹獭玉髓,良久淡淡道:“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我看七殿阎君之位,不妨由你来接掌罢。”
虚九鸾脸色骤变,猛的跪倒:“殿下……”
董束月却是自顾笑道:“我不知自爱,受辱于妖,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当这泰山王?”
虚九鸾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竟有些嘶哑:“属下以为,殿下明白我的心意。”
他张脸生得端正英俊,却毫无特色,协助打理七殿所有事宜,兢兢业业谨慎踏实,行事却刻板乏味,衣衫发饰是数百年不变的整洁,只有涉及董束月,才会偶尔失态,显出稍许的情绪来。
“属下原本只想与殿下起在这七殿长长久久,殿下平安快活,属下旁随伺,便是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凤双越折磨殿下,属下虽法力低微,但纵然粉身碎骨,也要与他拼。”
“殿下,就此别过。”
抬头凝视董束月眼,起身便走。
看他快走出门外,董束月方喝住:“住!谁让你去找凤双越麻烦?”
虚九鸾停足回头道:“殿下,凤双越身份紧要行踪诡异,留在地府定然别有用心……何况,何况他竟还伤了殿下?”
董束月擦去短刀上的血迹,含着抹真切的笑意:“胡说!凤双越是我七殿贵客,怎会别有用心?他要做的事,便是我要做的……以后你便会明白。今日他伤我,只是误会罢了。”
看虚九鸾脸疑惑不甘,想想凤双越番苦心孤诣,不过是为自己做了嫁衣,到真相大白之日,不知脸色会有么难看,时心中畅快,态度也不免温和了几分:“九鸾,你对本王的心意,我都明白,守好你的本分,我不会亏待你。”
季复生既已学会御风术,卓远鹄出手再无顾忌,两人此番对战,季复生终于知晓为何卓远鹄能称得上七殿战力第,便是泰山王董束月,也只能法力占优,若临战拼杀,却是远不及卓远鹄。
卓远鹄则力量奇大,每枪刺出轻轻松松便是石破天惊之势,力降十会,若是正面直撄其锋芒,就必须完美把握出枪的角度和施力点,不差厘毫的以最强抗击他力道的至弱,方能压住枪势,可怕的是,卓远鹄生前已是枪术高手,到了地府是心练枪,除了枪别的武器概使不好。
俗话说,年拳,月棒,久练枪,卓远鹄专精于而制百,只要杆紫电枪在手,地府中便已立于不败之境。
季复生仰仗天分悟性,以游斗为主,辅以突袭,于实战中招式的磨砺突破,勉力支撑两个时辰,终究还是弃枪服输。
卓远鹄却已然无比的满意,季复生之于枪术,完全是个奇迹式的存在,每次的出手和接招中,都能以惊人的速度完善吸纳、采英撷华,与自己的切磋就像是上好的磨刀石在打磨把快刀,每个回合的对抗,都是去芜存菁的扬弃与成就。
季复生视卓远鹄亦师亦友,两杆枪锋攻守酣畅淋漓,连近日妖神之战的郁郁都得以舒,战罢恭恭敬敬的给卓远鹄施以半徒之礼,罩上面具回府之时心结已然稍解。
拐过街道角,却见个巨大的身影正昂首走来,身后还跟着大群兽类。
来人生就张让人看就胸闷气短的脸,狰狞丑陋,异常欠揍,正是被自己分尸过的犬芒,想必他数月来在聚魂玄玉翠内修养疗伤,现在既然出现,便是已经恢复形体法力。
犬芒迎面撞见人带着银面具,原本只该擦肩而过,不料无意中对上了那双漆黑眼眸,不禁怔,已认出季复生来,脸上迅速闪过丝愤恨畏惧又夹杂着尊敬的神色,却仍是改不了那几分兴奋yin邪,闷声道:“原来你便是槐真?”
季复生想到此人性情残暴欺凌弱小,只觉得手痒痒的,刚跟卓远鹄杀热了身子,十分想再杀他回,当下冷冷挑衅道:“你不服么?”
抖手取出银青长枪,下颌微抬,示意犬芒先行出手。
犬芒幸运的拥有个很简单很清楚的大脑,他的原则是恃强才能凌弱,面对强的就该恭敬避让,所以往后退开几步,却是先护住了身后的群奇形怪状的似狗非狗的玩意儿:“我服!”
季复生握着枪,看素来强横凶恶的犬芒棵水草也似柔软的服帖着,倒有几分无从下手,愣了片刻,谆谆善诱道:“不再试试?也许我上次只是凑巧。”
犬芒声音很大很豪迈,生怕漏了这七殿中任何个有耳朵的鬼:“输就是输,我不会再跟你动手,除非我能赢过你!”
看季复生眼神不善,忙道:“你要打我出气也可以,别伤着我的狗。”
季复生微微眯着眼睛,睫毛在眼睑投下扇状的浓密阴影,遮住了半的情绪,抬手将枪尖架在犬芒颈侧:“杀你,还是杀你的狗,你自己选罢。”
犬芒双铜铃巨眼眼眶大眼珠小,绰绰有余的分布着,别人是三白眼,他是四白落地,看眼身后呜呜直叫的狗们:“槐真大人,你杀我。”
“为什么?”
犬芒苦笑:“我犬芒欺人不欺畜生……再说我已被你宰过次,滋味虽说十分难受,但有泰山王在,想必还能再活转来,它们死了也就真死了,我舍不得。”
“欺人不欺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