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钥在帝君身边侍奉年,两人交情非比寻常,有些话,也只有他才敢问得出口:“主人……似乎很在意小公子的生死?”
阵沉默。最后云凡笑着摇了摇头:“这人世间,又哪有我真正在意的东西?切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并非不愿承认,但在沁伶的事情上,他自问还够不上“在意”的程度。
云凡随手拣了地面块石头,扔进池塘里打水瓢。不料池子里的水已结了薄薄的冰层,被石块击即破,小而锐利的碎冰飞射过来,他时失神,竟没能及时躲开。子钥在他身后,突然听见“哎呀”声,连忙冲了上去:“怎么了?”
他拿开云凡捂住左颊的手,细心察看。只见白皙的脸上,被划开了道大概公分的小伤口,细如发丝,渗出血珠。子钥根本没及细想,捧起云凡的脸,伸出舌头,替他轻轻舔舐着,边埋怨:“你怎么这般不小心?没有伤到眼睛吧?”刚要检查眼睛,就看着云凡眼里狭促的神色,子钥徒然惊醒,脸红,退到米之外,跪了下去:“属下逾越了,请主人原谅。”
“我并没有怪罪你,”云凡扶起他,“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喜欢这样处理伤口,这个习惯,居然到现在还没改过来……”
“主上!主上!”远处位老迈的医官,火烧眉毛地奔了过来,跪在帝君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快,快回去!小公子……小公子他……”
云凡心脏猛地抽紧,脸色发青。谁知那喘掉了半条老命的医官居然面露喜色:“小公子他醒了!”
云凡听,大喜过望,二话不说,就往睡房的方向疾步走去。
这油尽灯枯的孩子居然还能醒来,简直是奇迹,几位御医轮流替他把了手脉,致认为脉象虽弱,但总算稍有起色,不像回光返照的样子,班老人家终于放宽了心。帝君进门之后,御医只是简单叮嘱他两句“小公子不宜劳累”云云,便率领众人退出了房间。
两三步来到床头,看着床上的小家伙,双漂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云凡心里涌出股难以言状的喜悦。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把沁伶抱了起来,拥在怀中,万般的小心,万般的珍爱。
两人四目相对,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沁伶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云凡脸颊被划破的伤口,心疼地皱眉,紫白的嘴唇动了下:“怎么……伤到了……”
从手指传来高热的温度,直直烫进云凡心里。满腔的歉意,说不出又道不尽,化作声低吼:“小伶儿……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沁伶收回手,“如果……”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云凡需要跟他额头相抵才听得清楚,“如果早知道结果如此,我还会不会爱上你?这个问题,在决定回来之前,我问了自己很遍……”云凡怔,沁伶对他露出个纯净的笑,“无论问少遍,答案都是相同的……我还是会爱上你,皇上,义无反顾地爱上你……你说的对,我的确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沁伶轻轻偎在他胸膛上:“你不必觉得愧疚……皇上……你有不得不做的事情,正如我有不得不屈从的命运,我们只是身不由己。但我想告诉你,这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倾我所有,去谈这生唯的情爱……皇上你……并没有欠我什么……”
云凡恻隐,心脏像被根钢针在不停地穿刺着,莫名的尖锐的疼痛。“嘘,小伶儿……来日方长,这些事情,不妨待你养好了伤,再细说给我听。”
他把沁伶重新放回床上,细心替他拽好被褥,又唤来下人吩咐煎药备膳。
正文第三十七章
冬夜,冷月如钩,呼啸的北风,如巨兽的嘶吼,冲撞得窗台格格作响。屋里依旧温暖得好比和春三月。
云凡躺在床上,并不急着入睡。他用手托着脑袋,借着昏黄烛光,好生暇逸地欣赏着身边人娇美沈静的睡颜。手指轻巧拨开沁伶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顺着秀挺的鼻梁,点在他的小鼻子上。
几天下来,小家伙瘦了不少,抱在手里,轻得让云凡错觉自己只抱了堆衣服。
这个如清水般纯净善良的少年,自出生以来便尝尽人间冷暖,就是自己,也直把他当作工具,而再地加以利用。如今落得身伤痛,他却还是无怨无悔地对自己笑。云凡的心肠再硬,也不免松软了方角落。他怜惜地低头,在沁伶唇上偷了个香。心中暗付,往后的日子里,必不会再让他受丁点的委屈。
沁伶原本苍白的面容,渐渐泛出了绯红的颜色。云凡离开他的唇瓣,就见小家伙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点都不像刚醒来的样子。宠溺地刮了他的鼻尖下:“你装睡?”
沁伶笑问:“皇上睡不着么?可是因为我身上的药味太重了?”
“非也,”云凡今晚心情大好,出口调情:“与小娘子久别重逢,当是春宵刻值千金。谁还舍得早睡?”说罢,凑过去在沁伶脸蛋上轻啄不休。
本是无心话语,却勾得沁伶心中阵酸楚,悲凄的神色自他眼中闪过:“乔装的游戏早已结束,那个虚假的称谓,皇上又何必再提?”
“哦?”云凡有些意外,却也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过是儿戏的个称呼,你既然不喜欢,我以后唤你的名字便是了。”
沁伶悄悄转过脸去,从被褥里抽出袖子,很快地往眼睛拭擦了下,又若无其事地转回来。
云凡默默审视着眼前的男孩子,依旧是自己熟悉的面容,身体和气息,却在不经意中带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觉。他亲眼见过,在段时间里,这张绝色的小脸,曾为他绽放无邪的笑容,纯粹而快乐,调皮又肆无忌惮。而如今,笑意依旧,却隐隐透着死气沉沉的沧桑,仿佛躯壳中的灵魂已残缺不全,失落在不知名的地方,再也无法找得回来。
见帝君久久不语,沁伶小心翼翼地问:“皇上,您生气了?”
云凡摇头:“没有,别心。我只是觉得沁伶你……好像变了许……”
沁伶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是吗?”衣袖滑下处,露出手臂的刺目红痕,那是鞭笞落下的印记。两人的视线都霎那冻结在那上面,心头各自震撼,沁伶马上把手放下来,可那痕迹,已烙入了两人的心上,抹煞不去。阵沉默之后,沁伶说:“您别担心,那伤,早就不痛了。”虽然曾经度,让他痛得,甚至不惜自绝性命。
云凡声叹息,轻轻用手抚摸沁伶的身体,爱怜地,疼惜地。修长的手指挑开沁伶的前襟,薄唇轻柔印上他胸口那道淡红的鞭印。沁伶的直衣,在他的动作下,渐渐门户大开。羊脂般洁白的皮肤,被满布其上的红痕点缀出妩媚的色彩,勾魂摄魄。云凡顺着那道道瑰丽的痕迹路吻下去,直到柔软的小腹……沁伶压抑的哀嚎惊醒了他,脑中猛然忆起御医再三叮嘱病人重伤在身,不宜行房。云凡个急刹及时悬崖勒马,额角已渗出了点点虚汗。
他帮沁伶整理衣裳,却被沁伶把握住了手:“如果皇上想要,也无妨。”
“也不急于时,我们有的是时间。小伶儿,你要快快好起来。”云凡把他小小身体拥进怀里。
沁伶自他胸膛抬头,苦笑:“沁伶整个人,唯可取的,也不过是这副躯体。可如今……这个身体也毁了……皇上,我已经……没有任何理由留在您身边了……这样的我,对您来说,再无半点用处,我能不能好起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云凡无言以对。个人,绝不会平白无故地留恋另个人,总有原因的,但到底是什么?是为了色么?云凡身边从来不缺陪他风流快活的佳人。是为情么?他抚心自问,心底却片茫然,没有答案。他干脆强词夺理:“你的命是我的,我要你赶快把伤养好,你就得乖乖听我的话!哪来的这么问题?”
“如果单单是为了同情可怜沁伶,那是大可不必的。我早说过,皇上您,并不欠我什么……”
云凡听得恼怒,低头以吻封缄:“小伶儿,不许你再胡思乱想,老实点给我睡觉!好好休息,伤口才会好得快。”说完,自己先闭上眼。
两人分离之后,他都没能睡上个好觉。此霄良夜,抱着香软的小身子在怀,烦焦了日心绪得到了慰籍,嗅着久违的体香,云凡很快就睡得塌糊涂。睡熟的他,免不了又无意识地挪到沁伶的胸前,顺着乳香的方向寻去,含上了沁伶的乳头,散乱而柔软的头乌发,铺开在沁伶身上,痒痒的,凉丝丝的。
沁伶眼底抹深沈的爱意,他打开手臂把云凡的头圈入怀中。因姿势舒服,怀中的人泛出满足浅笑。沁伶喃喃低语:“夫君啊,你笑得这么开心,是做了什么好梦呢?我……可会出现在你的梦中?”说着,心酸的泪水便滑落眼角。“如果你梦见了我,希望那都是美梦,希望都是能给你带来欢乐的情景。其实……如果你忘了我,也是可以的……”
云凡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压在沁伶身上,嘴巴还咬着人家的乳头,顿时大窘,从沁伶身上跃而起:“小伶儿,你怎么不把我叫醒?”
沁伶不解:“为何要把你叫醒?我们以前不都是这样睡的么?”
云凡抱头大吼:“那不样,你现在是病人!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御医还叮嘱过“病人身体羸弱,不宜产乳”。云凡也不记得自己昨夜到底有没有吸嘬乳汁,不过依今早腹中毫无饥饿感的情况看来,昨天整夜应该喝了不少。当即声令下:“传御医!”可怜那三个倒霉的老人家,好不容易才睡上个彻夜的安稳觉,谁知又在晨鸡争鸣的时分,被急急传唤了过来。众人大惊,以为刚醒过来的小公子又发生什么不测,吓得老命都短了几年……
如诺行人守在此地,只是为了等待慈蝶公主在宁静河城里的消息。旦秘地道图到了手,按照原定计划,所有人马必须立刻撤回如诺。边境上,大军早已埋伏候命,只待帝君的道攻城令。
然而现在,计划稍微有了变动。
云凡知道此番撤离,说到底就是次逃亡,途中变数不定。沁伶伤重未愈,是断不能带着起走的。且不说他身体经不起骏马上的颠簸,就是云凡自己,也没信心在危机重重的路上护得他周全。有了这重顾虑,云凡决定先把沁伶留下来,派几个机灵贴心的人照顾他,待战事平定之后,再找机会把他接回身边。
本来是无可厚非的决定,云凡却发现很难对沁伶开口,担心他不明白自己的苦心,又会胡思乱想。几次三番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这样拖了几天,在云凡还犹豫着该怎么开口的时候,个坏消息从天而降。
被他狠狠攥在手中的密函,是慈蝶公主的亲笔,上面寥寥数字——地图遭燕澜所夺!
云凡震怒,居然被那燕澜太子在自己眼皮底下耍了招“黄雀在后”!谋划已久,却徒为他人做了嫁衣,当然不甘心。
下臣们纷纷请示:“主上,是否派人堵截?”
云凡思付片刻,稳住了阵脚,声冷笑:“不必!放他们走吧。单凭我们这里的人马,还不足以跟他们硬碰。秘图落入燕澜太子手中,下步,他很可能会散布谣言,将罪名推到我们如诺头上来。不管如何,宁静河城已是非常危险的地方,当务之急,应是尽快护送皇姐回国。”云凡霍地起来,下令:“马上打点切,火速撤离!”
分节阅读14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