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幽敛眉浅笑,拨弄管弦,“那奴家另为二爷唱曲。”
“春色太癫狂,哪儿管得残妆,红莲双瓣沥沥草,牡丹含露涓涓,洞房花房映波光,摇拽花心不倦。柳腰玉股尽展现,风流郎轻担腿上肩,马蹄翻飞不已,蝶翅翩翩,往来许酣战,俏人儿求饶:郎,奴身酥骨散。”
善保差点喷酒,这也太……
福康安听了也跟着身上热,思及翠幽床榻间的风光比小桃红胜三分,看向翠幽的目光就幽沉了几分。
翠幽只做未见,只含情脉脉的看向善保儿,善保此时却是不置可否,只笑问福康安,“大哥,你品评番,这首如何?”
福康安轻轻击掌,眸光在翠幽身上流连片刻,笑道,“除了好,还是好,翠幽,才几日未见,你这曲儿是销魂了。”
翠幽嫣然,“奴家谢大爷夸奖。”
“过来,爷赏你盏美酒。”
“谢爷的赏。”莲步轻移,福康安趁机在翠幽腰上揉弄把,翠幽娇嗔不依,“爷哪儿是喂酒,净是欺负奴家。”
福康安揽着她逗笑句,便放了她。
翠幽脸颊飘红,佯作醉态的倚在善保身边。
善保只作笑,并不再与她说笑,对小桃红道,“桃红姑娘,听说你也是天副好嗓子,不如你也来唱曲。”
小桃红笑道,“有翠幽妹妹在前儿,小桃红怕唱不好。”
“我来念首词,你唱来。”善保为福康安斟盏酒,促狭笑道:
白骨空妩媚,唐僧不解情。老猪痴想上门庭。
寻思怎生开口,搔首洞边行。
小鹿心中撞,腾云脚底轻。得来红粉效躬耕。
想那蜂腰,想那番情。
想那暗传香舌,渡到天明。
福康安口酒笑喷到地上,笑道,“你好样儿的,倒拿我打趣。”
小桃红笑声如风铃,见翠幽脸都红了,笑道,“翠幽妹妹,不如我们换换位子。”
“很是。”善保已猜出这位翠幽定是个金莲女,又与福康安有情,何不成全了他们。
诸人说笑阵,小桃红清唱曲:
小径飘香屑,门前系柳舟,那人离去天秋。
深夜几时成寐,唯见月如钩。
记得江南好,春风燕子楼,忍看蝴蝶弄花悠。
欲说还休,欲说脸儿羞。
欲说那情无助,镇日泪儿流。
善保淡淡笑,他并无旖旎的心思。小桃红观其颜色,只在畔佐酒伺候,并不逾矩。善保见她识趣,也不忍冷落佳人,笑问,“姑娘是江南人吗?”
“我原是杭州人。”小桃红笑道。
“你性子爽气,像北方人,不过说起话来,还带些南方口音。”
“二爷也不像北方人。”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出美女,怪不得出落的姑娘这样的美人儿呢。”
“以色侍君者,色衰而爱驰。何况我们这样的人,吃的就是这碗饭,若是生成无盐女,吓着二爷就是罪过了。”小桃红自嘲笑,为善保布菜,“二爷尝尝,这厨子也是南方来的,看口味儿可还相宜?”
善保有句没句的和小桃红说话,不承想这位小桃红姑娘虽出身风尘,却也通得诗词曲赋、历史典故也是随手拈来。
小桃红见善保眼中疑惑,笑道,“我以前也是好人家的女儿,由父亲手把手的教过诗书,只是后来家中变故,沦落此地。在二爷面前,却是班门弄斧了。”
善保并不问小桃红的身世变故,只笑道,“人都说红尘之中才女,姑娘就应了这句话呢。”
夜已渐深,红烛滴泪,羹酒残半。
福康安眼色示意善保要不要留宿,善保摇头,“时候不早,今日听得二位姑娘的小曲子已是幸事,大哥,我们回去吧。”
小桃红浅笑不语,翠幽却有几分遗憾,福康安英武,善保俊美,都是良人,虽不得长久相伴,偶尔露水姻缘也是叫人心喜的。
小桃红伺候善保起身,忽然道,“二爷才华过人,小桃红能否与二爷求得阙新词。”
善保对小桃红感觉不错,点头笑道,“这有何难。”
小桃红请善保移步内室,善保见她案上摆着几部书卷,旁镇纸压着几许墨迹。
小桃红笑道,“闲来无事,打发时间。人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栗,书中自有黄金屋。我觉着书中自有清静天地。”说着亲自玉手研墨,平铺花笺,红袖添香。
善保思量片刻,手执玉笔,成首新词道:
倩女生南国,才华溢八方。笔挑今古淡红妆。
江尾历来人杰,清韵有余香。
月下书无数,星空雁几行。飞天际任翱翔。
此影轻柔,此影醉宫商。
此影暗羞花落,笑赛王嫱。
小桃红眉间动,笑行礼,“二爷过誉了,小桃红只等二爷闲暇之余,能再来这百花园听得小桃红曲新歌。”
遂不再言,亲送善保、福康安二人出了小院儿,直至二人身影在夜色中隐没不见,方折身回返。
福康安对于善保未留宿的事始终不大了解,问善保,“翠幽柔媚,小桃红飒爽,你个都瞧不上?”
“你吃过的东西,吐出来,再让我吃?你说我会不会吃?”善保冷哼,“别提这个了,小桃红的曲子是唱的不错,嗓子不错。”
福康安冤死了,道,“先前有清倌儿,你又瞧不上人家的金莲。”
“算了,那始终不是什么正经地界儿,没听说过么,双玉臂千人枕,点珠唇万人尝,听听曲子就罢了。”善保打个呵欠,眼睛发饧,“先送我回家吧。”
“叫你身边的人嘴巴严紧些,可别出去乱说。”福康安叮嘱,他家家教甚严,给家中长辈知道可没好果子吃。
“知道,我又不傻。”
听得大半夜的曲子,善保归家时,福保并不在,问过红雁是去了佳保院里睡觉。
红雁闻得善保身上脂粉香气颇重,不禁皱眉,低声问,“大爷去什么地界儿了,这身的香粉气,赶紧换下来吧。”
“别乱说。”善保在红雁和灵雀的侍奉下去了外衫,问道,“叔叔婶婶问起过我没?”
红雁道,“戌时打发人过来问了回。奴婢差燕儿过去了,跟上夜的嬷嬷说声,省得二太太二老爷惦记。”
善保点点头,刷牙漱口后,挨床便睡了过去。
早起醒来,善保去院儿里练拳,见雪丫带着丫头们过来。
“大哥哥起的这么早?”雪丫笑吟吟的。
善保惊诧,几步上前问道,“大妹妹,你回来了?”不是去选秀了么?
雪丫笑,“嗯,昨儿下晌午回来的,落选了。”
看雪丫的模样像不像伤心的,善保低声笑道,“落选才好呢,我直担心你会被指个不熟的人家儿,若是品性不好,也不能抗旨……回来就好。”
八旗选秀,其实皇室不过是为了好的掌控各豪门贵族,以防他们任意结亲,妄自坐大。善保家在下五旗,门第不显,君保虽然是二品侍郎,却非堂官儿,远不及巡抚、布政使有实权,而且君保身上没有爵位,雪丫落选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看雪丫脸上并无悲色,善保也放下心来。过时,福保佳保都过来找善保说话儿,大家并去君保院儿里请安。
君保点拨善保几句,“选秀马上就要结束了,你那些应酬,能少就少吧。别在节骨眼儿上出事儿。”深半夜的才回来,君保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应酬。
“是,侄儿明白。”
善保下午进宫当值。
畅春园里风景优美,草木花香,水波粼光,乾隆来了兴致,命人在陶然亭置了果子美酒,绣榻夏风中,悠然听曲儿。
乾隆没让太人伺候,只善保、福康安侍立在旁,面前个浅绿色镶玫红边儿绣百蝶穿花的宫女,怀抱琵琶,坐着绣凳,拨弄琵琶,郁郁夏色中,歌喉宛转动听。
乾隆眼睛很阖,右手按在扶手之上,指尖微跳,和着拍子,整个人都似沉浸在这美妙歌声之中,
那唱曲儿的宫女眉目清丽,嗓音妩媚婉转,兼弹的手好琵琶,真应了白居易那句诗“大珠小珠落玉盘”。
善保和福康安在乾隆身畔,曲结束,乾隆手挥,宫女抱着琵琶行礼退下,乾隆淡淡地问,“好听吗?”
善保已经吓得心律不齐,说不出话来。
福康安亦大惊失色。
“不好听?”乾隆的声音再次响起。
“回,回万岁,好听。”福康安舍不得善保出来顶缸,仗着胆子回道。
“是曲好,还是词好?”
“都好。”福康安跪下请罪,“万岁,奴才们知罪了。”
善保也跟着请罪,心里把福康安骂的狗血淋头,昨天拍着胸脯说安排妥当了,怎么今儿就给皇上知道了?
这个大饭桶!
“风流才子,风流才子,”乾隆叹句,“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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