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洋过海中国船作者:非天夜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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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狗的头,笑答:“后来我也在会展中心打工,忙过段时间,那家吃贡丸的巷店几年前关了。”
展母伤感地点了点头,问:“听说你在浅水湾做过救生员?”
陆少容答道:“对,只做了两年点,后来就没做了。”
浅水湾是非常有名的泳场,那处常有有钱人,明星去晒太阳。展扬不易察觉地哼了声,问:“我给你家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工作?”
陆少容答道:“在必胜客送外卖,后来有天刮台风,生病没去上班……”
展母理解地打断道:“能自食其力,就是好的。”
陆少容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展扬修长的手指按着遥控器,转了个台,心不在焉道:“救生员的薪酬还没有送外卖?”
展母不悦道:“扬扬!”
展扬抗议道:“妈,少容是我媳妇,问问有什么的,他总不对我说。”
陆少容莞尔,忽然觉得展扬回到家,仿佛变了个人。
展扬抱着个靠枕,像个大男孩,盯着电视,无所谓道:“只是好奇,不说算了。”
陆少容想了想,而后道:“海滩救生员不像泳池,当时薪酬很,假期也不短,每年只有四月份到十月份上班,其他时间都在家里领薪水,偶尔还能去英国集训……”
展母拉着少容的手,点了点头,陆少容饿得头晕眼花,只想把故事早早说完,让展母快点去开饭,续道:
“泳场里有个七岁大的小孩溺水,被同事抱上海滩,已经窒息很久……同事要用旧式救生法……我觉得救不活,就把他推到边……”
展母惊讶地啊了声,陆少容意识到展母不太明白,遂解释道:“就是……有套大家惯用的方案,人工呼吸,胸外按摩等等;我去伯明翰集训的时候,学了另种救生方案,称为克氏溺水救生法。”
陆少容又说:“不过这套方案还在试用中,没有广泛推行,也得不到大家的认可,那孩子快死了,至少用老办法定会死,我就用了自己学来的那套,把他救回来了。”
展扬插口道:“然后你也被解雇了。”
“是的。”陆少容解释道:“违反规章制度。”
展母怒道:“你别插嘴!”
展扬吐了吐舌头,不吭声了。
展母叹了口气,说:“你是好孩子。”
陆少容闻着厨房里飘来的香味,整个人都斯巴达了,他摸了摸肚子,可怜巴巴地问:“妈,晚饭……”
“啊呀——”展母醒悟过来,道:“饿了是吧,马上好!”
展母拿着锅铲,轻车熟路地进了厨房,声音远去:“妈今天下午专门去唐人街买了两只中国鸡……”
不是饿了,是快饿疯了!听到展母切白切鸡的声音,陆少容唯的念头就是给她磕头,嚎啕道妈你怎么这么好,只鸡不够吃还知道买两只鸡啊啊啊——
“过来。”展扬淡淡道。
陆少容知道展扬想做什么,他接受了他的命令,坐了过去,与展扬并肩坐到起。
展扬自然地伸出臂膀,搭着陆少容的肩,二人倚在处,陆少容微侧过头,与展扬的唇几乎贴在处,陆少容的心里忽然有种感情在滋生。
“我妈平时就是这样,她问很问题,代表喜欢你,没有别的意思。”展扬低声道。
陆少容答:“我知道。”
展扬把陆少容抱在怀里,陆少容揶揄道:“那么,你的问题代表什么?”
展扬哂,没有回答。
展母的性格陆少容完全可以接受,毕竟举家移民到美国,见到故乡来的人,总是亲切点的。
陆少容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展扬让自己过来和他结婚,绝非看了照片便见钟情,展父,展母对于展扬的感情婚姻,定有“必须找中国爱人,否则不能带回家”类的嘱咐甚至是命令。
他们就像对小情侣,彼此依偎,片刻后展母从厨房中探出头,看了他们眼,笑道:“开饭了!”
展扬半真半假地演完了戏,松开陆少容,笑道:“吃饭吧,宝贝。”
这三个字对于陆少容来简直就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坐在餐桌前等候展父像是过了个世纪,直至所有人开动,展父夹了块鸡到陆少容碗里的瞬间。
“容容吃点……”
“唔唔……好!”陆少容狼吞虎咽,大口扒饭。
“太好吃了!”陆少容泪流满面。
陆少容先就着卤水拼盘搞定了大碗米饭,风卷残云地扫掉了半条鱼,整整只除掉鸡屁股的白切鸡,喝了两大碗茶树菇炖老鸭汤,吁了口气。
“妈,我自己来。”陆少容取来炖盅!开始下半场作战!
“……”
“容容,你老实说……”展母边给陆少容面前的空碟子加沙姜,面朝展扬指:“他是不是……”
展扬慌忙解释道:“妈,我没有饿他!”
少容险些被菜胆鱼翅羹噎着,道:“不不……”
展扬终于抓到机会,阴回陆少容次,他说:
“少容为了来吃你做的饭,足足饿了整天。”
“你……!”陆少容悲怆无比地抗议,然而这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展母在那刻泪流满面,与展父相视无语凝咽。
“妈我不洗碗了……下次来定洗双份的……”陆少容实在没法动了,扶着墙离开了餐桌。
展母大笑道:“我扔在碗盆里,待会有宾妹来收拾呢。”
陆少容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瘫在沙发上,好半晌才缓过劲,展母收拾了桌子,坐到沙发上,展扬便以眼神示意,陆少容领会其意,起身进了书房。
展父的书房里摆着副茶盘,架上俱是线装书与茶叶。展父背后,挂着副字,陆少容看了片刻,展父道:“你本家的。”
陆少容认出内容,笑道:“五之煮。”
那字正是陆羽的《茶经》节选:五之煮。
展父道:“坐,你老豆生意做得怎样?”
陆少容搬来椅子坐下:“比起前几年有起色,家里又了个弟弟,今年七岁,长得很像他。”
“你像展夫人……不,应该叫吉尔太太。”
“她给你们打过电话?”陆少容讶道。
展父点了点头,说:“她和……”说着朝客厅的方向戳了戳,意指展母:“打过两次电话。”
陆少容心中忐忑,时间不知是否该问问自己母亲的生活,毕竟自从她离开香港后,父亲便搬家,换电话,连联系也不再联系了。
书房里只有两张椅子,展父取来茶壶,开始泡茶,陆少容道:“很少喝,怕苦。”
展父说:“年轻人很都不喜欢喝功夫茶,你认得出茶经,却不喝功夫茶?”
陆少容想了想,道:“估计是还没到懂喝茶的年龄心态,不过现在倒有点想喝。”
展母这时候在客厅正絮絮叨叨地轰炸展扬。
“现在有dna技术,可以用精子中的染色体……”展母在当全职主妇前做过护士,对医学科技的发展特别关心,展扬听得面红耳赤,忍不住道:“妈你小声点!”
展母摆了摆手,道:“这有什么的!上次看报纸,等等……这就找给你看,我还剪下来了……”
“不看!”展扬哭笑不得道。
展母解释道:“你的dna,加上容容的dna采样,植入卵子细胞,试管培育,再请人代孕……扬扬,你想要男孩还是要女孩?”
展扬被母亲的xy,“yy”染色体长篇大论轰炸得头昏脑胀,求饶道:“妈,还没想到这么,以后再说成不?起码也得等结婚你再……”
展母说:“我看着容容喜欢,我们家和陆先生家又是认识的,”
“好了好了。”展扬起身,道:“我有分寸。”
展扬接了杯水喝,走到书房,看到陆少容和自己父亲在下围棋。
展扬:“……”
展扬嘴角抽搐,抓狂地转了个身,关上门,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
展父莞尔道:“他不会下,没耐性。”
陆少容道:“我其实也不会,都是瞎下。”
展父在棋盘上应了黑子,点头嘉许:“围棋看悟性,二十岁前不成国手,终身无望。你已经过二十了,没机会了。”
陆少容与展父起笑了起来,陆少容又问:“后来呢?”
展父想了想,说:“扬扬毕业以后,我想我也是当教授的,为人师表,这职业不错,薪酬稳定,本来想介绍他到西雅图大学当助教,但他不愿意。”
陆少容笑道:“这个我听他说过。”
陆少容瞥了书架上的小摆设眼,有展扬得到的奖杯,相框,也有橄榄球队里,挤在群黑人和白人中间的照片。看得出他的学生时代十分刻苦,上进。
展父道:“他宁愿自己白手起家,出来做生意。”
陆少容放下白子,心中动,说:“你定帮了他很大的忙。否则我觉得他不可能做得这么顺。”
展父点头道:“你很聪明,我确实通过几个大学里的老朋友,为他提供了点帮助……”
“他什么也不知道?”陆少容问。
展父“嗯”了声,评价道:“扬扬这个人自以为是,性格倔强,总是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不管是合作伙伴还是朋友。像你这样经历过各种挫折,对人际关系以及逆境,就要圆融得。”
展父又说:“你们既然彼此陪伴,以后就要取长补短,互相影响,互相修正。”
陆少容莞尔道:“我呢?我有什么缺点?”
展父拈着棋子,在木盘上敲了敲,说:“我觉得,你有点小聪明,不像他做事踏实,投入。”
陆少容虚心受教:“谢谢爸爸,我会注意的。”
展父道:“以后有什么打算?护照的事情解决了么?”
陆少容随手应子,答:“还没有……嗯,某个意义上是解决了,我还想去当救生员。”
展父说:“不打算做别的?”
陆少容坦言道:“我很喜欢在水里游泳的感觉,只有做自己喜欢的工作,才能最大限度地投入。”
展父开始清算棋子,说:“我能理解,我也很喜欢教学生的感觉,你要努力。”
陆少容圆满地完成了他的任务,十余年未曾谋面的母亲却占据了他的内心。
他坐上展扬的车,离开时候心里直想着这件事,她嫁给了个叫史提芬的男人,过得怎么样?
“你以后要抽空来,每个月至少来次。”展扬吩咐道:“我爸妈都很喜欢你。”
陆少容随口应了,展扬问:“老头子和你说了什么?”
陆少容答:“没什么……聊了些香港的事。”
展扬说:“你不喝……”
陆少容讥道:“就是,牛嚼牡丹,连凤凰茶都泡给我喝,你是他儿子,连你也没喝过,我就给剪彩了,真——是!”
展扬停在红灯前,不高兴地按了下喇叭,把过路的老太太吓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