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娘知道赵牌娘没有领会她的意思,便把板凳向赵牌娘跟前又拉近了步,嗫嚅半天,压低声音说:“是不让满仓跟我们家巧珍,跟别人!”也许自己也认为自己的点子太过不地道,谢三娘的头压得低低的,望向赵牌娘的眼光因躲躲闪闪而显得游移不定,颊上两块高高团团异常充血的颧骨也在过度压低的头颅下倍显紧凑,并在突然涌出的细密汗珠中越发地明光可鉴。
像剥花生扒出了个臭虫,赵牌娘的手不动了,“给满仓?”她抬起头看着谢三娘,黄得发亮的脸上聚起乌云般浓重的疑惑,半天才求证似地字顿地说:“你是说,拆了巧珍和满仓?为什么?”
谢三娘松了口气,仿佛终于吐出了郁结在心中的口令她难受却又吐不出口的脏东西。她鸡啄米般使劲点着头,感激赵牌娘的聪明,替自己说出了难以启齿的心里话儿,同时也求救似地望着赵牌娘,祈求答案般等待着赵牌娘的反应。
赵牌娘寻思了下,突然把摆好的扑克牌全部打乱,然后重新洗牌、码牌、摆牌。最后,彻底推开手下的扑克牌,以个不容置疑的坚决拒绝的手势说:“不行,不行,牌相说两个孩子般配得很。这不是作孽吗?不行,我不干!你若非要保,就去找别人吧。”
“大妹子,帮帮忙,不会亏待你的……”
“不行,再怎么不亏待也不干,这可是昧良心的事!”赵牌娘知道谢三娘又要摆出高高“悬赏”的样子,股厌恶和逆反之心油然而起,便加重了十二分的语气堵住了她的嘴。
“哎呀,我的好妹妹哟……”谢三娘没想到赵媒婆会如此坚决地推脱,心里有些恼怒,觉得赵牌娘实在有些不识抬举。她的嘴被噎得在空中大张着呆了半天,刚要说出这也是李继山的意思,又突然想到,这个赵牌娘若不想做的事,你就是搬出天王老子来也不行,何况个小小的连长?便把冲到嘴边的话儿又咽了回去。
谢三娘急得驴拉磨般在屋里转起了圈儿。最后,她突然想到了这个赵牌娘走失的丈夫跟自己沾点九九十八弯的亲戚关系,便抓住救命稻草似地冲到又在重新洗牌、码牌、摆牌的赵牌娘眼前,右手背击打着左手心,近乎歇斯底里地套着近乎说:
“妹妹哟,您让我找别人,我也得找得到不是?找得到他也得行不是?再说了,有您赵牌娘在,我再去找别人,这不明摆着让人说我有眼不识金香玉嘛!这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您的本事啊?还有,咱好歹也是亲戚不是?是亲三分向,您就忍心看着咱巧珍跟着满仓那小子过那没权没势穷得直掉渣的日子?那巧珍怎么说也得称您声表婶是吧?这巧珍若嫁得好,将来您还怕借不上光吗?”谢三娘越说越激动,越激动声越高,那样子好似她之所以如此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赵牌娘似的。
要说起赵牌娘这人倒不坏,就是颗虚荣心禁不住别人半点奉承。谢三娘的“三寸不烂之舌”机关枪般的顿秃噜,竞让她心里宛如熨斗熨过了般,舒服服、暖洋洋、平展展的。也难怪,这些年她自己出门个、进家口,摸冷锅灶、睡凉炕头,虽说吃穿不愁,可白天夜里的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心里也藏着几分凄苦。如今能个人近乎,倒也不是坏事。
赵牌娘这样想着,心里的坚持便老化的牙齿般有了些许松动。她长叹了口气后,终于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第二十章情伤的旧事之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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