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村作者:莫言秋

第三十一章奇怪的牛头

按照当地人的风俗，顶死人的牲口是要被处死的。

可当送李继山的灵车前脚走，人们后脚举着各种家伙式准备去处死那头杀人犯“阴阳脸”时，却意外地发现，“阴阳脸”突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这究竟是怎样的头牛？难道他会揣摩牛村人的每个心思？

整个牛村骇然了！

“我就说牛会记仇的，可这老东西非不听，往死里打啊。这下好了，死的死，疯的疯，家破人亡啊！”巧珍的母亲谢三娘哭得鼻涕把泪把，哭天抢地、寻死觅活。见到老根叔，她又疯了似地抓住老根叔不放，歇斯底里地喊，“都怨你，你若不跟李继山说‘阴阳脸’会克人，他怎么会那么拼命地打它，怎么会死？你啊你，你安的什么心啊你……”直到老婆婆来在她耳边又说了什么，她才肯放手。

是啊，老婆婆的话不无道理：“你既早有了预感，就说明这是天定的命运，谁也改变不了，怪不得老根叔。”

谢三娘信了命，不闹了。可牛村还在战战兢兢：牲口会记仇，这很人都知道。可记仇记到这份儿上的牲口，人们还是头次见到。

该不会又是个不好的预兆吧？望着死去活来的谢三娘和沉默呆傻的巧珍，人们猜测着、嘀咕着，窃窃私语中，种不祥的气氛宛若根旋转的风柱，先是在少数人中间原地不动地急速滚动着，接着又从这些人中间出其不意地冲出去，卷了东家卷西家，卷落处，种加躁动的不安便瘟疫般在村子里迅速蔓延开来。

这瘟疫头个袭击的便是巴叔。

巴叔,前萝尾村村长,也是十年前巧珍与山娃婚姻的主要策划者。巴叔七十岁,中等身材,不长不短的脖子上顶着颗小桶般方形的脑袋。寸长的立发,凌乱的眉毛,略显三角形并不大的眼睛中时时透着种让人感觉带刺的光芒，和他那只鼻根与鼻头几乎同宽尺寸的鼻子以及那张没有唇肉且数时间紧闭成条缝的嘴巴配在起，整张面孔看上去精奸透着阴戾。

那个黄昏,山娃虽然枪只打在巴叔的手臂上,可后怕直梦魇般缠绕着巴叔。尤其想起山娃被逮捕时说的那句“村里的老少爷们们，见了李继山，替我捎句话儿，他害了我，还出卖我，我山娃，就是做了鬼，也绝不放过他！还有巴叔，你个老混蛋……”，他心里就飓风掠过般阵哆嗦。

在巴叔心里，这句话可以说是山娃留给他的最后遗言。有那么些时日，这遗言就似窖藏的烧酒般日复日地浸透着他的大脑，侵占着他的思维，着着实实地折磨了他好大阵子。

可巴叔毕竟是做过村干部的,少也算见过点世面，对鬼啊神啊的本来就并不十分相信,这次虽然自己受了些惊吓,但随着送山娃上路的声枪响,这惊吓也开始像退潮的海水般天比天淡去了。

“人死如灯灭嘛!变什么鬼寻什么仇,扯蛋嘛!”他开始时不时这样安慰自己,并靠着这句话度过了忐忑不安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