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仓坐在赵牌娘家扭三晃吱吱呀呀的木凳上,鼓了半天的勇气才吞吞吐吐地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和自己的顾虑说给了赵牌娘,想让她再找找那个看事先生,帮自己看看能否再在仓库住下去,或者,搬去村部住怎么样?
满仓吭吭哧哧地说完来意,憋得脸红脖子粗。此时的满仓,完全被村里的连串怪事弄懵了、吓坏了,从来不信宿命之说的他,此时也不得不相信起了鬼魂、信奉起了神灵。令他尴尬和无地自容的是,如今他竞求起了眼前这个他从来都没有瞧在眼里的赵牌娘,这可是他过去从来没有想到的事情,所以,他边说边两眼盯着地下,好像巴不得地下有条缝,旦遭到赵牌娘的耻笑,自己也好钻进去。
可赵牌娘并没有嘲笑他丝毫,反倒心里像熟透了的西瓜乐开了花。她嘴上笑着,眼珠转着,想起满仓平日里对自己不屑的态度,便琢磨着再趁机在满仓身上榨点油水,也算刹刹他的傲气,解解自己的恨。
赵牌娘这样想好了,便做好拿腔作势的口型,可当她正要发出些“这事有点难办啊,需要……”等等的话时,抬眼,颗得意忘形的心竞砰然震,但见满仓蔫头耷脑、恍恍惚惚,副无精打采、魂不守舍、极其疲惫的样子坐在那儿,哪里还有了平日里的神采?
赵牌娘想起自己当年骗满仓相亲时满仓也是同样的状况,不免心生愧疚和怜悯。她想起了自己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犯下的诸罪孽,罪恶感油然而生,心想,这小子也够可怜的了,先后两个媳妇,个死了,个疯了又跑了,这些,或或少都跟自己有些关系,不如,这回就放过他了吧,也算为自己积点阴德。想到这儿,赵牌娘犹豫了下,把涌到嘴边的话股脑地全部咽了下去。她收起刚才狡黠的暗笑,二话没说便痛快地答应了满仓:“好吧,我帮你联系下,回头给你电话!”
满仓便起千恩万谢地告辞,然后狼狈得就像只夹着尾巴的老鼠,抱头鼠窜了。
回到牛村,满仓仍像只受惊了的小鹿,徘徊着迟迟不敢回到仓库家中。困了,便在村部办公室的沙发上眯会儿,饿了,便到村小卖部随便买点吃的,直到下午赵牌娘打来了电话。
赵牌娘在电话中充满同情地说,她问过看事先生了,先生说,只要满仓不再想着拆这桩仓库,就会从此人宅两安。并说,有些事,明着看是凶险无比,其实只是有惊无险。巧珍和宽宽的病,不都是住进仓库以后痊愈的吗?这仓库,对有些人可能是凶宅,可对满仓家,很可能是福祉嘞!
放下电话,满仓被这些日子发生的奇情怪事堵得满满登登的心,登时像被风吹开了条缝,清爽、舒坦、宽敞了许。下班后,他大着胆子支撑着自己走回仓库家中,然后大着胆子焖饭、做菜,大着胆子看电视,最后,大着胆子在夜幕中沉沉睡去。
夜无事。二夜、三夜……许个夜晚都相安无事地过去了,满仓的心也从忐忑到担忧,再从担忧到平稳,最后终于彻底地放松了下来。“唉,原本应该就没有什么,定是有什么人在捣鬼。等着,总有弄清真相的那天!”他这样安慰和鼓励着自己。
日子就这样随着满仓平复的心又陀螺般日复日地正常运转起来,并很快进入到了七月雨季。
第五十七章稍安的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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