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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过青山(土匪文,一群彪悍热血的纯爷们儿)作者:香小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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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的那颗枪子儿,就会爆掉他的后脑勺!

眼前血污模糊,左耳幻听,刚才还攥着对方脖颈的五根手指,此时片粘腻。手心里攥的不再是副脖腔,而是团黏黏乎乎的血肉,头颅已然不见完整的形状!

四周片人声嘈杂,蝗虫们恐惧地惊呼:“陶团长!陶团长!……陶团长被点了!”

息栈头痛脚也痛,趁着敌军头领被毙,散兵慌乱,用尽丝气力,踩上个呆愣的大头兵的肩膀,连滚带爬地从人群脑顶上掠过。没飞出远,头晕眼花,个倒栽葱,跌进了山腰旁积着皑皑白雪的枯树林。

只是脱逃之前还不忘掏出怀里剩下的那枚手雷,恶狠狠向身后的人掷去,顿时又雷倒片蝗虫。

半山腰上突然几声巨响,敌军阵营中遍地开花,炸药包和雷管儿纷飞,哭爹喊娘声此起彼伏,窝蝗虫抱头鼠窜。

山梁上的那杆长枪,此时犹如条火龙暴怒,匹野马脱缰,朝着阵地上枪接着枪,轰击那些在滚滚浓烟中企图逃命的活口,发泄着满腔囤积的怒意。

也是在山梁上,丰老四急火火地跑来,手里拎了两枚从屋里找出来的铜锣,交给两名伙计,在山顶狂敲。

“四爷,你这是干啥?”

“咱召唤小剑客赶紧回转!傻娃子听不懂唿哨,这‘鸣金收兵’的意思他总该懂得吧?!”

可是,“鸣金”也没有唤回小凤的身影。

浓雾罩面,硝烟纷扬。

山川凌乱,尸横遍野。

半山腰的阵地之上,潘五爷和黑狍子带着伙计们打扫战场,缴获枪械无数,将蝗虫军丢弃的尸体堆在处。

末了还不忘将每具尸身的军裤上系的牛皮带都给解了,当官的穿的锃亮大皮靴也给扒下来,统统据为己有。几个伙计迫不及待地将自己腰间的破旧棉布腰带解下扔了,将牛皮带扎在腰上臭美!

硝烟弥漫的山谷中,大掌柜手里仍然紧紧攥着那杆汉阳造,冰冷的汗水已经将手掌与钢铁铸造的枪管粘连在起,骨节攥得肿起,手心被汗水泡得发白。

“息栈!!!”

“息栈!!!!!!”

“息栈,给老子滚出来!!!!!!”

男人两眼血红,身形穿梭于漫山遍野被各种炸药和枪弹拆卸到残缺不全的尸身肉块之中,弯下腰个个翻看那些没有头颅的尸体。

遍寻小羊羔寻不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急得团团转。

经历场激战,身子还是热的,心已经拔凉拔凉……

身旁跟随的几个伙计,齐帮忙翻看尸体,路上惶惶然不敢跟掌柜的搭话,从来没见过这人如此地情绪失控,暴躁如只火药桶!

也从来没见过,掌柜的仗都打完了,没在聚义厅的豹皮躺椅中悠哉地翘着脚喝酒,竟然还要亲自出来打扫战场,在尸体堆里寻人……

那要命的枪打完,大掌柜将脸埋进黄土,半晌没敢抬头再看第二眼。

慕红雪伏在掌柜的身侧,把按住了男人肩膀,手心的热度缓缓摩挲这男人的后肩,似是某种安慰,又似是某种恍悟,凑到耳边说:“当家的,没事,没事,小剑客逃了……”

镇三关蓦然回头看向慕红雪:“逃了?你看清了?”

“大约是逃了,看见个白色的身子晃而过……然后那块地方就炸了,看不清楚……”

“俺那枪,打哪儿了?打着谁了?”

“……”

那枪,究竟打哪里了?打到谁了……

息栈是在太阳快要落山,身子几乎冻僵,才等到了人。

大掌柜最终转山转到了积雪的小树林,发现了意识模糊,浑浑噩噩的少年。息栈满头满脸皆是血污,看不清楚伤口究竟在哪里,血沫将原本漂亮卷曲的两扇睫毛,都糊成了坨。

大掌柜的心脏像是被枪子儿烧穿,血肉剥离,痛得无以复加。抱起蜷缩成团瑟瑟发抖的小羊羔,拼命将人暖在自己怀中,奔回了寨子。

从朔风凛冽的林子转眼进了暖烘烘的屋子,身上寒气与暖雾相侵,时间喉头和肺间呼吸都有些困难,遍体皮肤呈现异样的痛痒。

息栈缓缓睁眼,发现自己的额头蹭着男人的下巴。大掌柜的面容如岩石般僵硬,眼神如雪水样刺骨,脸上盖了厚厚的层黄土和血迹。

少年吐出口气息,不知为何,心头划过丝悲伤,轻轻问道:“那枪是你打的,对么……你,那枪,是想打谁的……是不是想点了我,却打偏了……”

“你!……”

镇三关的目光倏然盯住息栈的眼睛,难以置信这少年此时竟会问出这样的话,冰封的瞳仁立时破碎。

胸腔中压抑的恼火迸发,突然撒手,息栈身下空,从男人怀中猛然跌落在火炕之上。

受伤的只脚踝,毫无防备地杵在炕上,碎骨和烂肉搅在起,疼得少年忍不住吭出了声,眼中立时涨水。为自己的没出息而懊恼,这时死死咬住嘴唇,倔强地与男人瞪视。

二人四只眼睛都上了膛,互相喷射枪子儿。老狼瞪小狼,那刻是谁也不肯跟谁示弱!

镇三关简直想伸手掐死这个骄傲到极点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狼崽子,可是对着这张脸,无论如何下不去手。

那枪若真是打偏了,若真是偏了……那还不如直接枪崩了自己来得干脆痛快,崩自己绝对不用瞄准!

慕红雪在身后轻轻说道:“当家的,别发火,小剑客好歹是受了伤呢……”

镇三关头都没有回,声音沙哑,声带喷射着削磨碰撞出的火星:“你出去!把门关上!”

男人坐上火炕,两枚燃烧成赤金色的眸子与少年近在咫尺,烈焰似能烧穿少年的身体,将眼前的切夷为平地。

息栈被这居高临下的两道火龙烈焰喷个正着,浑身灼热难忍,顿时就败了,身子下意识地向后缩去,心怀惊惧地偷眼看向男人,头狼崽子转瞬又化成了坨小羊羔……

男人的声音铿锵挫火:“息栈,你跟老子说,这绺子里,谁是掌柜的?!”

少年垂首不答。

“老子问你话呢!!!”

勉强开口:“你是掌柜么……”

“你眼里有没有俺这个做掌柜的?!凭啥你就能不听指挥,想咋样就咋样?!今儿个谁让你蹿下山的?!”

“……”

“你这是第几回了?你入伙之前干的事儿老子不跟你计较,你弄躺了俺的人俺都不会计较!可你当初插了香头拜了山,就是这绺子里的伙计,你亲口认了俺是你当家的,你也是俺亲口认的‘扶保柱’!老子这绺子里是可以让你随便想干嘛就干嘛的?昨儿个你插了人,老子还没找你算帐,今儿个又擅自下山瞎胡闹!让全绺子的伙计看着呢,你把俺这个掌柜的搁哪儿?你这干得都是啥玩意儿!”

“我……”

“息栈,俺镇三关今天明白地告诉你,这是老子能忍的最后次,最后次!你要是再敢有次,俺就把你……”

镇三关说到这里顿住了,恨恨地盯着息栈。

就怎样?

能把这小狼崽子怎么样?

要是换了别人敢这么折腾,早就拖出去先打个半死,大头朝下丢山沟里去。

可眼前这娃,是他最揪心最疼爱的,娇娇软软的小美羊羔……

可恶的时候是真可恶,但是,可人疼的时候,也真甜腻死个人……

骂?骂不服,下次还闹腾。

动手打?舍不得。

点了他?那简直是要自己的命了!

镇三关瞪视着息栈的眼睛,怒吼:“要是再有次,你就拔了香头,收拾东西从这儿滚蛋!老子这绺子里盛不下你这位爷!”

息栈被骂得不敢抬头,委屈地像个小孩子,听这话,惊得惶惶看着大掌柜,不知如何接口。

拔香头?……

你赶我走……

你不要我了……

你若是真的不要我了,我,我,我怎么办……

撅着嘴巴,张皱兮兮的小包子脸,难堪地想抹泪,早就顾不上脑袋,屁股,脚,其实浑身都很疼。

被男人的两道暴躁目光射杀,无处躲藏。身子愈加缩小,缩进墙角,抖抖索索,可怜兮兮。几个时辰之前的那股子嚣张气焰,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掌柜气哼哼地摔门而出,门板在他身后惊恐地战栗,几乎碎裂成四瓣。

会儿,红姑奶奶踅进了门,给息栈看伤,包扎。

慕红雪用温热的软布给息栈抹掉脸上的血污,细心地查看伤口。

“哎呦,这枪是汉阳造,当家的打的,真险,差点儿就在你这小耳朵上,穿个耳洞出来!若是再偏两寸,你小脑袋就开花了!”

息栈忍着疼,不吭气,心里难过地想,这人也真下得去手!两颗脑袋离得那样近,掌柜的怎的就知道,不会将我枪给崩了!就为了毙掉那个敌将,连我的死活也不顾……

慕红雪望着少年那副郁郁的表情,忍了会儿,终究还是说道:“小剑客,以后可别这么兵行险着,记着了?咱绺子里伙计们做活儿,向都是能打得就打,打不过就跑;能求财求财,挣不着也好歹保住自己小命!留得青山在,还怕砸不响窑子?”

“……”

“你今儿个险,万当家的这枪没救着你,你就回不来了。若是这枪打歪了把你给……你让他心里得难受呢……”

息栈低头寻思了会儿,怯怯地问道:“红姐姐,他是不是嫌我坏事了……”

“哼,你这娃子呀,就是这臭脾气!连我都知道你拧巴,当家的能不知道?真拿你没辙!”

“我……我是想把那个小炮炸了么。我怕那个铁家伙,把他好好的座山寨都给轰没了,毁掉了……”

女子乐了:“山寨轰没就轰没了呗!”

“唔……”

慕红雪撇嘴道:“个破寨子而已,值什么?你是不知道,以前,这野马山被人攻破过两次,都烧光了!”

“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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