胯下的红鬃烈马骤然惊觉,在尘土飞扬之中疾步后撤。坠落的巨门将息栈隔于城内,那两支人马隔于城外!
息栈惊诧之间,迅然醒悟!
不好!
中计了!!!
这玉门关城门分内外两重,而内外两道城垣间隔约有六七十米,中间形成那四方形的片开阔地,称为“瓮城”。古时的兵家惯于制造这样的城墙,诱敌至瓮城内,再从城上或发射羽箭,或坠下滚石檑木,瓮中捉鳖,歼灭敌人。
息栈虽然看不到,但是可以想见,大掌柜的人马此时定是刚刚出了内城门,却还未及出外城门,被关在了瓮城之中!
“当家的!当家的!!!”
少年唤不到大掌柜,又急又怒,策马上前向城楼之上大吼:“开门!你们要做什么?!快开城门!!!”
几声怒吼当然唤不出人来开门,事实上根本没人搭理他。这时只听城楼上脚步声凌乱,大批兵勇集结就位,“咔咔咔咔”,架枪拉栓之声此起彼伏。
个得意洋洋的声音高声喝道:“马贼镇三关,陆大膘子,你二人中了我们司令的捉贼妙计,还不赶快放下手里的枪,束手就擒!”
这声音分明就是几个时辰之前,在城门口打了个照面的彭团长!
城内的人不知应了什么,刀疤脸彭团长嚣张嚎叫道:“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今天跑不出去了,除非你们这些贼人会飞!不要试图负隅顽抗,再不下马受绑,今日就将你们这群鸟人,并乱枪打成人肉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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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天稍早些的时辰,大掌柜带人进玉门关之时,这外城和内城之间不足百米之距,道路两旁熙熙攘攘,摊贩遍布,派颇为繁荣的景象。因此当时就连颇为精细的息栈也没有注意到,这其实就是个瓮城,可以布为机关。
等到镇三关带队出城之时,集市和那群摊贩齐不翼而飞,两道城垣之间空旷如野。人马快速从中通过,等到大掌柜意识到不对味儿已经来不及,前方的外城门突然关闭,身后的内城门轰然落下,将所有人关进了瓮城!
除了意外掉队的息栈!
镇三关的视线只微微往城楼上扫,即低声骂道:“他奶奶的,有埋伏!”
他想到了酒席之中菜里下毒,想到了姓马的可能当堂跟他掀桌子拔枪,想到了散席之后出了门即遭人围攻,却偏偏没想到将要出城的片刻,竟然会误入这样的陷阱。
还是自己过于大意,看见城门已在不远处,便放松了警惕,也是少被酒宴上马氏兄弟番四六不靠的招安论麻痹了神经。
马云芳分明比那宋徽宗行事还要狠辣得!
只见四周巍峨耸立的城墙之上,瞬间架起了排长枪,黑洞洞的枪管子居高临下,将城内被困的人覆罩在密织如网的射程视野之内。
两支马队迅捷地围拢到自家大柜四周。野马山的众伙计都暗自面露惊惶之色,但是惊而不乱,各自握紧手中的枪,看向大掌柜。
镇三关的锐利视线迅速扫到了内城城楼的射孔之上,竟然架了好几挺机关枪,马云芳果然是要来真的!
大头兵们将长枪架于射孔,大半个头颅和身体皆隐藏在雉堞之后,城内的人要想往上射击,很难杀伤敌人;而敌人居高临下,瓮城之内片旷野,毫无遮蔽和掩体,那是扫就扫倒大片!(1)
黑狍子凑近大掌柜,低声问道:“当家的,咋办?打还是不打?”
镇三关漆眉紧锁,没有应声。
打?怎么打?这形势,只要放枪,就是要被全歼的下场啊!
四下里扫了眼自己带的这三百来人和三百来匹马,正要寻思可能的出路,视线之内忽然惊觉:息栈呢?
大掌柜猛然回头四面张望,面色阴霾,低声吼道:“息栈?!……你们谁看见息栈了?”
众伙计面面相觑:“小剑客……他刚才还在呢……”
大掌柜表面不动声色,心里阵兵荒马乱:这小羊羔怎么关键时刻又找不见人了?跑哪儿去了?
早知定会遇伏蹈险,今日真不应该带他出来!这娃子要是陷在了城内哪个犄角旮旯,单人独骑中了埋伏,岂不是凶吉少!
马鬃山那伙人中,陆胖子气急败坏坐在马上,朝城楼上怒嚎:“他奶奶的你个王八羔子!赶紧开城门放老子出去!”
“刀疤彭”和城楼上的几个军官模样的人,此时齐仰天大笑:“哈哈哈哈~~~!陆大膘子,放下枪下马受缚,不然明年的今日,就是你姓陆的忌日!”
陆胖子大怒:“贼你妈!马云芳那个狗娘养的东西,竟敢设计害老子!我操他祖宗十八代!!!姓彭的你个乌龟王八变的,赶紧放老子出去!!!”
陆大膘子把自打娘胎里学会的所有骂人骂街骂娘词汇全部招呼了遍。四下众人听得愣愣,都只怕这胖子把楼上那些大头兵给骂急了,这交起火来,这帮人的命就全交待在这儿了!
镇三关策马上前几步,朝城楼上的彭团长高声喊道:“马军长既是请俺们几个绺子的人来此赴宴,今儿个又来这么出,到底啥意思?!”
“哼!你们这群匪类,也配跟我们军长同桌共席!今儿个就将你们关门打狗,并歼灭,以后这河西走廊就全是我们马军长的天下,还轮得到你们这些宵小在这儿横行祸乱!”
“马军长他人呢?咋个不见出来说话?”
“哼!我们军长是什么人,怎会出来跟你讲话!马军长等着提你二人的人头送去下酒!镇三关,赶快弃械就死吧!老子会让你死得痛快些!”
“马云芳他要是真想要老子条命也好说,你开城门把俺这手下的弟兄们放了!”
“呸!放了他们日后再来找我们麻烦?!哼!今日就将你们这群贼寇斩草除根!”
黑狍子拍大腿,怒道:“他奶奶的马云芳这个王八养的!老子大不了今天搭条命在这儿,跟他们拼了!当家的,打吧!!!”
话音刚落,城楼上突然冒出机关枪的阵“突突突”嘶鸣,火光迸裂之处,扫出排硬生生的枪子儿。野马山拨人中,离内城最近的三个伙计,应声中枪,从马上栽倒在地,遍身穿孔,血染黄土!
生死关头,众人个个面色凝重,这时缓缓抽枪上膛,默不作声地策马聚拢在大掌柜四周,用肉身和马匹护住自家的大柜。
镇三关是万万没有料到,马云芳根本就没打算跟自己面对面交手,而是设下圈套,派来帮小喽罗就想轻而易举结果自己的性命。
死到没啥了不得,他镇三关并不怕死,只是今日如此窝囊地丧命于此地,连个反抗的招数都使不出来,当真是死有不甘!
何况,手下这三百个弟兄,也要这样交待了……
而小羊羔这时竟然连人影儿都找不见!
息栈他人呢???!!!
注:
(1)雉堞:筑于城墙顶部的连续凹凸的齿状矮墙,又称垛墙,在敌人来犯时,掩护守城士兵所用。上有垛口,可射箭和瞭望。
42、生死界雏鸾惊魂
第四十二回.生死界雏鸾惊魂
息栈此时单人独骑被挡在城内,叫天天不应。
万般担忧大掌柜的安危,心急如焚,面容僵冷得毫无血色,双细目却骤然爆红,扭头怒视马俊芳,嘶声质问:“我就知道这玉门摆宴有诈,果然是鸿门宴!什么招安纳降,联手剿匪,统统是障眼法!你们设的如此毒计,原是想要加害我家掌柜!”
马俊芳这时亦面露诧异,应声说道:“我并不知晓会这样,这并非我……”
帽檐之下压抑的凤目流现恶寒之色,嘴角扯动,腔恨意露骨:“群卑鄙无耻龌龊小人!”
“……”
息栈懒得听眼前这人啰嗦。他既然是堂堂马家军的师之长,可不都是丘之貉,难道能揪着这人跟他掰扯道理,让他不要害人?
心中急迫想要见到大掌柜,这时手撑鞍,双脚离镫,纵身试图飞上城楼,与城墙上埋伏的兵勇拼命!
马俊芳下意识地冲他喊道:“这位小剑客,你等等,别……”
息栈两眼瞥见马师长,心中动。这样蹿上城去,跟城楼上成百上千持枪的大头兵硬拼,胜算渺茫。直接跳进瓮城跟大掌柜汇合是下下策,无异于起送死!
死并无可惧,但若要救得自家男人,逃脱升天,绝不能空手入城!
这念头在脑子里转瞬掠过,息栈飞身而起,没有上城墙,而是直向马俊芳扑去!
手于半空中直接擒住对方脖颈,五指发力。马俊芳毫无防备,登时被捏住了要害,右手下意识去腰间掏枪。
息栈哪容得他用枪,指关节在对方肋下狠狠磕!马师长顿时疼得“嗷嗷”叫了出来,胃中股甜腥上涌,窜至喉头。息栈趁机下手拽掉他腰侧挂的两把盒子炮,狠狠掷飞!
小凤的身子于空中灵动,轻轻落在马俊芳身后的鞍上,两腿夹紧马腹。迅速把抽掉对方裤腰上的皮带,将人双手反绞,干脆利索地捆了个猪蹄扣!
马俊芳目瞪口呆,手脚挣扎:“你要干什么?!”
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就用你用!
息栈用三枚手指死死扣住对方的喉咙,另只手凌厉的指锋顶进左胸第三根和第四跟肋骨之间的柔软之处,怒喝道:“别动!动下就结果你性命!”
手锁喉,手掏心,随便哪只手爆发,都可以须臾之间致对方于死地。
两手发力,拎起对方的身体,声“起~~~”,带着马俊芳起蹿上了城墙!
城楼上,马家军的兵勇个个眼中暴露出兴奋的红光,荷枪实弹,隐蔽瞄准,大屠杀之前片刻的宁静。
瓮城内,两拨土匪的马队聚拢成两团儿,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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