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过青山(土匪文,一群彪悍热血的纯爷们儿)作者:香小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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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策马上前的年轻男子得意地吩咐家丁:“瞧眼,是不是去敦煌送信的崽子!”
手下之人掀开大壳帽,头青丝从帽中泼洒散落:“呦!是个小娘们儿?”
“不是马家军的兵?”
年轻男人下得马来,搬过少年的小脸仔细瞧:“唉?这不是......息栈?息栈!”
“少爷,这人谁啊?”
“坏了,咱们打错人了!幸亏没朝着脑壳上打!”
“少爷您放心,俺留着劲儿哩,死不了人!这是啥人啊?”
“三哥的小媳妇!”
“啥?这小娘们儿是三爷的媳妇?!......哎呀妈呀,俺惹祸哩,三爷还不得拿枪点了我!”
年轻男子气得巴掌煽上家丁的脑瓢:“看清楚喽,这人是个小娘们儿么!你赶明儿在大掌柜跟前胡说八道,看他不点你的!”
“啥子?三爷的媳妇不是娘们儿?!奶奶的,俺眼花哩,公的母的都分不出了.......”
“别罗嗦了,还不快快将人抬回去看伤!”
廊前燕过,衔泥点墙。
窗底风吟,桂影诵香。
石包城张家大院。
“小栈哥哥,小栈哥哥!你怎么了呢,你受伤了么?呜呜呜呜!”
息栈正在晨昏不知,满头星斗,闭目数羊之时,被床头阵嘤嘤哭腔撼醒。睁眼瞧,张家的小凤儿姑娘蹲在床榻跟前,两只白嫩小手揉着肿胀成蜜桃的水汪大眼。
张小凤见心心念念的俊俏小剑客终于转醒,破涕为笑,小肉手眼看着就伸到了息栈的鼻子尖儿上:“唔,小栈哥哥,你还痛不痛,给你揉揉,揉揉......”
息栈给吓得激灵,又惊又窘,身子往后缩,仓惶避开女娃娃摸上来的只手,脊背就蹭上了褥垫,“咝咝”地抽疼。身上盖着轻暖的丝棉缎被,暗自伸手摸了把自己,竟然又是光滑溜溜,不着寸缕!
万般窘迫之下,迅速扽紧缎被,拉高至鼻尖,挡住涨红的面皮,只露出双惊恐的眼,隔着层锦被发抖,瞪视贴到自己眼眉前的小女娃:“唔,你别,别过来......”
张小凤抽着小红鼻子:“小栈哥哥,你身上好伤呢,人家心疼死了呢~~~”
息栈登时快要朝天喷出口血,惊恐道:“你?!你这姑娘怎能这样呢!男女有别,非礼勿视,非礼勿动,你没有读过圣贤书么,你竟然......”
“小栈哥......”
“你,你,你快些转过头去!!!”
少年正在颤栗抓狂之时,老者的声喝止自屋门口传来:“凤儿,不可胡闹!不要打搅他休息养伤,还不快出去!”
张大稗子慢悠悠踱步上前,坐上了炕:“娃儿,伤得不轻啊,我给你上了些药膏,你养养就好。”
“谢叔父大人救命之恩。”
“唉,碰到是你,哪能不救?不救怎么跟我那急吼吼的侄子交待啊,呵呵......娃儿啊,听叔说,你体质尚有些虚弱,脉象迟慢,体气寒凉沉郁。回头叔给你开个方子,附子、肉桂、炮姜、丁香、沉香几味,每日煎水服下,可缓解你的寒症,但是去不了根儿,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息栈连忙挣扎了撑起肩膀,埋首在炕上给张老爷子叩了个头:“小侄谢叔父大人照顾......”
“哎呦我说娃儿,你怎么整这么礼儿?想磕头,留着等跟我那大侄子拜天地的时候,你再使劲儿磕吧!”
息栈心头紧,忙问:“叔父大人可有我当家的消息?”
张大稗子微笑安慰道:“嗯,我早已着人去野马山递信儿了,你不必担心。”
“野马山?......野马山已经被攻破了,听说,寨子都烧光了......”
“呵呵,哪那么容易就烧光了?咱们这大掌柜啊,哼,禁折腾的很,你就看吧!”
“我当家的他没事了?他现下在哪里?叔父大人快告诉我......”
少年声声透着焦急,全然没有注意到窗外人影攒动,只听得门口声低沉沙哑,磨着火星儿的答话,倏然入耳:
“在这儿呢。”
66、患难人圆征夫泪【配图】
第六十六回.患难人圆征夫泪
男人的声音不经意间撞进了耳鼓,撞得小脑袋“嗡嗡”轰响。
息栈遽然惊,迅速回头,用力过猛,竟然抻到了脖颈上的条筋肉,疼得咧歪了嘴,“啊呜”哼了声。
高大的身影堵上了房门口的光线,大掌柜路几乎是连蹿带蹦,跃过门槛冲向息栈床前。
息栈目瞪口呆,嘴巴都合不拢:“你,当家的,你怎的在这里?你的伤,你没事了?”
“羊羔儿......”
少年日夜忧心思念的这张脸,近在咫尺,尚自沾染着浓重的山色,未尽的硝烟。
大掌柜的双大手抓住了息栈的小头,瘦得像个锥子似的下巴,给拢在厚实的掌心里捧着揉着。男人的双眼睛,每缕红丝,每道皱纹,都喷吐着“老子他妈的想死你了”的炙热!
身后还罗哩罗嗦地跟来大群人。
张家少爷搀扶了把腿脚不灵的镇三关,面带愧疚地赔礼:“三哥,我手下几个伙计不认识您的人,出手给误伤了,您别见怪!”
“伤哪儿了?”
张淳龙看大掌柜面色不悦,偷偷朝他爹龇牙做个鬼脸,小心翼翼地说:“呃,好像是,石头子儿打到了脖子那里......不过应该没有大碍,没有大碍!我爹给瞧过了......”
大掌柜鼻孔冒烟儿:“哪个王八羔子扔的石头子儿,自己麻利滚出来,老子把他脖子拧下来!”
灰溜溜跟在后边儿的某伙计“扑通”声就跪倒了,抖索着说:“三爷俺知道错了,俺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真的不认识您的,您的,您身边儿这位......”
息栈听就窘得直接拉高被子,埋住了整张脸,小爷是金镶玉?
镇三关皱眉怒哼:“这是老子屋里的人,老子的媳妇,你这回认识了?
“认识了认识了!俺们都认识哩,都认识哩!”
张淳龙在旁轻轻踹了脚家丁,喝道:“下次再惹祸,小心大掌柜点你的蛋!”
“啊啊啊,别,千万别点!俺的蛋还留着孵小鸡儿呢,点了就没了......”
息栈从棉被里探出半张脸,低声说道:“当家的你不要怪他,是我穿了马家军的衣服,他想必是误将我当作姓马的手下了......叔父大人给我看伤了,不打紧的......”
眼波追逐男人的面颊,劫难之后重逢的喜悦盈满肺腑,涨得浑身伤口生疼。
很想伸出胳膊拉拉男人的手,却碍着四周圈儿人的眼光。自己身上全是伤痕,哪块儿也没法拿出来见人。即使在场都是爷们儿,某只酸不唧唧的小凤儿还是不习惯在外人面前暴露身体,害羞得紧。
护院的夫敲响了三声梆子。
桂枝摆头婆娑,树影萧索融情。
闲杂人等终于都步三回头、窃窃私语着离开,只剩下大掌柜和息栈两个人。
息栈急切地攥住男人的手:“你怎的跑到这里来,也不怕被城里的治安团看见,冒险呢!”
手背和腕子上的几道鞭痕,像奇形怪状的爬虫,啃噬翻起来的片片粉嫩小肉。
大掌柜坐下身,伸手掀起棉被,少年把拦住,掖紧被角:“别看了,只是皮肉小伤,看着有些碍眼,吓人,其实不妨事,真的。”
“俺就看眼。”
息栈苦笑:“真的别看了,看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男人厉声吼道:“咋个能不喜欢你了?让老子看看!”
没看见的时候已经想得出大约会是啥个惨相,真看进了眼,果然是惨不忍睹。
瘦削的小身板儿竟然可以承受这样的鞭痕,横横竖竖,纵横遍布,鞭摞着鞭,交织成张血淋淋的网,把嫩生生的小羊羔给网在了里边儿,白皮细肉竟没有块儿还是完好无损。道道伤痕如同在网中窒息挣扎的张张鱼嘴,伤口被热水泡发,肿起圈儿浮白,紫涨的“鱼嘴”吐着粉肉,淌着脓水。
大掌柜的眼眶顷刻间潮红泛滥,浑身发抖,牙龈咬得“嘎嘣嘎嘣”响,牙根儿都快给磨碎了,把拉起息栈狂捂下身的手。
小凤儿委屈地格挡开男人不依不饶地检视,死死地捂住:“别看,你就别看了行不行呢?我不想给你看那里行不行......”
“到底伤成啥样了?!”
“唔,很难看就是了,你让我养几天再碰我好么?”
“废了?”
“唔,没有,没有!谁说我废了!”息栈急得脸色通红。
“疼吧......”
“嗯......”
“疼就拿你那小锥子,戳俺几刀。”
“我个人疼就够了,戳你做什么......”
镇三关缓缓地俯下脸来,抱住了息栈,隔着层棉被,将小凤儿连人带被子紧紧箍进自己怀中。
贴近的两张脸,四目滞然相望。男人眼中凝汇了某种从未见过的凌乱失措,绞痛之下含着恐惧,愤怒之中透着沮丧。眉关拧在起,愠色郁结不散,嘴唇被牙齿啃得发白。
息栈顿时心疼了,赶忙挤出丝笑容,轻声哄道:“我没事,当真只是皮肉小伤,没伤着骨头和五脏,你且宽限几日,我歇下就可以跟你......”
大掌柜没有说话,眼眶浸渍了两片酡红,烟炙火燎成赫赤色的眼球蒙了层热辣辣的水雾。将裹成枚苞谷米似的小凤儿抱在胸口,想亲亲小脸蛋,都下不了嘴,觉得这时候亲小凤儿,都是欠抽!
适才与龙少爷手下的伙计发泄了通无名火,直想抄家伙抽人。可是细琢磨,该抽的不是别人,就是自己,真是很想狠狠甩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那日在疏勒山间,眼睁睁看着小羊羔个人跳下山崖,冲入敌军阵中,单枪匹马引开了所有的马家军师众。只转眼的分离,立刻就悔了,怎么能为了自己活命脱身,就把息栈推出去挡枪?!简直就是混蛋,乌龟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