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离骚(忠犬帝王攻VS温和腹黑重生夫子受,重生)作者:河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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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再次走进来时,蓦然发现这里留下了他太的怀念。
这个落满灰尘的屋子,仍旧是那时候的样子,破扫帚堆放在角落里,墙壁上有些难看的霉斑,本来还算完好的柜子,如今条腿断掉了,歪歪地立在那里。
有扇窗开着……
那里是唯纤尘不染的地方。
周棠走过去,在窗台上看见了洛平留给他的东西。
小瓷碗中盛着汪茶水,水已经完全凉掉了,不过茶叶的香气犹存。不单单是碧螺春的味道,还夹杂着股熟悉而悠远的清香。
周棠记得,小夫子曾给他沏过碗这样的茶。
由于那时他路从宫中小跑而来,到扫荷轩后口干舌燥,端起碗就囫囵喝了下去,小夫子见状心疼无比,是心疼他的茶叶:“我就不该给你留碗,真是暴殄天物!”
他头雾水,问怎么了,小夫子说,这茶是他用纱布袋装了,在黄昏莲花将要合拢时放入花心中,待到次日清晨莲花初绽时取出,把薰染夜的茶袋以热水冲泡而成。如此麻烦又如此雅致的茶,就被他当白水喝了,他能不心疼么。
后来小夫子就没那份闲情给他泡这茶了。
周棠端起茶碗喝了口,清苦混着香甜,不知不觉心就静了,唇边溢出个微笑。
小夫子花费场黄昏场清晨,为他准备了这么碗茶,就说明他从没打算要不辞而别,说明他即使离开,也是把他放在心上的。
茶碗下镇着封信笺。
周棠是怀着慎重而紧张的心情打开这封信的,他以为,小夫子定会给他个详尽的解释,也许篇幅会很长,也许会有大段对他的不舍……
而事实上,这封信只有寥寥几句话。
小棠亲启:
皇命难违,洛平领命罢官十年。
鄙人戴罪之身,京城中无栖身之地,不如归隐,君无需焦急挂念。
如今朝中风云变幻,望君务必加倍小心谨慎。
必再相见,静候佳期。
慕权敬上
乍看见这么简短的留书,周棠差点气之下又把信纸给撕了。
不过他望着那句“必再相见,静候佳期”,终于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佳期……何时才是佳期呢?
当真要他等上十年么?
那个直陪伴他支撑他的人,就这样消失了?不告诉他去了哪里,只留下句不知何时兑现的承诺,就这样退出他的生活中了么?
这让他,怎么接受得了呢。
碗中的茶水饮而尽,清甜的最末端,却是漫长的苦涩。
柳枝轻拂过轩窗,周棠的目光缠绕着那抹嫩绿,停驻在窗棱的刻痕上。
那次他不小心把本藏书撕坏了,洛平骂了他,罚他抄书。
他心里委屈,在窗台上刻了幅画,是小夫子拿书要敲他头的模样,旁还歪歪扭扭地标注着三个字——臭夫子。
现在那里了些东西。
在臭夫子的旁边,有个抱头躲闪的小人,眉眼弯弯地笑着。小人的旁边标注着三个清隽的字——死小棠。
“噗!”周棠不由喷笑出来。
他没想到,向稳重的小夫子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那刻痕还很新鲜,分明刚刚刻好不久。
抚摸着那些粗糙的木渣,周棠把额头抵在“臭夫子”的身上:“小夫子,我不想让你失望,但我怕……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坚强。”
他知道,自己不能总是把小夫子当作自己的依靠,这三年来,他也在慢慢学着独立处理些麻烦。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天小夫子会真的不在身边。
个在心里生了根的人,不是说拔就能拔掉的。
周棠把扫荷轩打扫干净,把原先的桌椅都搬了回去。尽管只有他人待在里面,他还是放了两把椅子。
每日早晨他会过来读书习字,有时会下意识抬头看看对面那把椅子,总觉得小夫子就坐在那里,或是看书,或是浅眠。
这样的感觉很奇特。
因为自从洛平进大理寺任职后,他们就鲜少有机会如此对坐了。
可不知为什么,那人离开后,这样的记忆却天比天清晰,也天比天让他欲罢不能。于是他就像上瘾了样,不来扫荷轩坐坐,就浑身不舒服。
翻开许公子的最新力作《长留记》,周棠专心看起来。
是的,他又开始看许公子的小说了。
没有小夫子管教他了,他为什么不能看?
只是这本书的结局不那么美满,结尾的句词是:
恨别离,离人未归,燎相思,思已成灰。
周棠愣了愣,把书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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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天黑得早了,北方刮来的寒风加刺骨,冷不丁还飘起了雪。
方晋抬头看了看天,又在心里盘算了下,不禁有些懊恼:看来今日是进不了秣城了,与其在城墙根底下喝西北风,还不如暂且找个地方落脚。
只是京郊这样偏僻的地方,不知有没有客栈?
客栈是没找到,不过他很快就在距离官道不远的地方看到了家酒肆。
推门进去,里面还挺热闹。
酒肆里的人大与他样,都是赶着进城却被风雪绊住的,三三两两聚在起喝酒吹牛,使得这小小的酒肆里暖烘烘的。
方晋四处打量了下,唇边勾起抹笑。
这家的老板倒是挺有本事,酒肆开在官道边,四方来客同堂聚,没有雅座、没有上房,官差在边,黑商在边,江湖人在边,老百姓在边,各歇各的,互不相扰,还真是派其乐融融。
跑堂的伙计过来招呼他,见他孤身人,便伶俐地把他引到靠近掌柜的角落,周围都是平头百姓,两个书生不胜酒力睡倒在邻桌,正是最不惹是非的地方。
他向伙计道了谢,点了碗牛肉面几个小菜,又要了盅酒。
旁的卖唱女见来了个这么丰神俊朗的男子,时不时向他送来羞涩倾慕的目光,他只当看不见,自顾自地安静吃喝。
此处虽是角落,但视野极好,几乎整个大堂他都能看到,正当方晋津津有味地看着两名官差划拳,个奸商劈里啪啦拨算盘,三个小孩争牛肉的时候,酒肆的门再次被推开。
来人身素衣轻裘,穿得很是单薄,脸上被冻得有些发红,不过没见他冷得直哆嗦的样子。那人收了纸伞,掸了掸肩上白蒙蒙的残雪,扫了眼酒肆,发现几乎没座了,便径直向掌柜这里走来。
方晋觉得有些奇怪,那跑堂的见那人进来,竟没有上前招呼,而是跑到了后堂。
不会儿,后堂里走出位老妇人,手里捧着食盒递给那人,那人接过食盒,向老妇人、掌柜的和跑堂的说了几句什么,三人诺诺应了,那人就要离开。
此时方晋已明白了,这人不是什么赶路人,而是这家酒肆的老板。
他时兴起,想要会会这位老板,便起身走到那人身边,揖道:“在下方晋,也是路过此地稍事休息,兄台若是不介意的话,与在下同桌共饮可好?”
那人闻言转头看他,脸上忽然浮现出极度惊诧的表情,虽说很快收敛起来,但还是被方晋察觉了:“怎么,兄台认识我么?”
那人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发白。
老妇人插嘴道:“客倌你可能误会了,这位不是客人,是我们老板。”
方晋心说我就是猜到他是老板才来搭讪的,面上故作讶然:“啊,那真是冒昧了。”
“孙大娘,你去忙吧,我在这里吃也行。小李,王掌柜,你们也招呼客人去吧。”那人打发了自己的几个伙计,冲着方晋谦恭笑,“阁下盛情邀请,洛平怎敢退却,入座吧,这顿,当我请你了。”
洛平没有料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遇见此人。
上世他被罢官十年,郁郁寡欢地回到故里,心只想着怎么重回官场,并没有像现世这样在京郊开设酒肆做生意,所以也没有遇见那时的方晋。
如今想来,当年此人并不是凭空出现在周棠身边的,原来早在这年,他就开始涉足大承的朝政了。
共饮了几杯酒,两人表面上相谈甚欢,其实各怀心思。
方晋是在琢磨洛平的来头,洛平是在琢磨方晋的目的。两人都是聪慧机敏之人,很快就有了各自的结论。
方晋已然想起,近几年朝中有个极得皇上器重的洛寺卿,听说年初获罪被罢官十年,看来就是眼前这位温和谨慎的酒肆老板了。
而洛平也探听出了方晋想要投奔的势力:“太子殿下?”
方晋侃侃:“正是,在下虽是介莽夫,但也想为国尽忠,为大承的江山社稷谋福。听闻太子殿下仁厚贤德,便想前去做其幕僚。”
洛平摇头笑道:“阁下若是莽夫,那大承就没有贤士了。”
方晋:“洛兄谬赞了。在你面前,方某哪敢自称贤士。”
洛平摆摆手:“都是过去的事了。”顿了顿又说,“洛平已不在朝堂,按理说不该言,不过与阁下见如故,还是想要劝阁下句话。”
“但说无妨。”
“太子虽然贤德,确是值得辅佐的继承人,但可惜……”
“可惜?”
“可惜,福寿不够啊。”
轻叹般地说完这句,洛平起身要走,方晋伸手拦住了他:“洛兄此话怎讲?莫不是知道什么变故?”
洛平拂开他的手腕:“洛某言尽于此,阁下好自为之。”
刚往前走了两步,谁承想又被再度拦下,洛平无奈看向他。
方晋却没有再问太子之事,而是关切道:“洛兄这样出门,不觉得冷吗?”
在他看来,洛平穿得实在太少,他有内功护体尚觉得外面寒冷,不由担心他这样的书生体质能不能吃得消。
洛平淡笑:“不妨事,我不畏寒的。”
“不畏寒?可你的手这么冷!”
“嗯,可能是以前习惯了吧,不怎么难受。”
也许是上世在无赦牢中待得久了,也许是因为去阴曹地府走过遭,洛平发现自己确实不畏寒了。纵然身体的温度冷如寒冰,他也感觉不到。他想,这大概是重生的后遗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