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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序扯了扯他的衣袖,不满地说:“看新郎官脸上的油,刮下来够炒盘菜了。”

迟衡哑然失笑:“就你干净。”

“看你刚才色迷迷的样子,是不是想看新娘子有漂亮?是不是想着入洞房的事?是不是……”钟序说话又脆又亮,跟珠子样散落地,引得过桥的人纷纷侧目。

吓得迟衡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声点,谁想啦?”

“那你刚才眼珠子都不带转的!”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想骑马来着嘛。”迟衡急忙分辩,声音越来越低,想起刀都练成这样,几时能骑马?

钟序舒了口气:“这还差不。对啦,上次梁校尉回来把你狠狠夸了顿,说你杀敌可厉害了,他练了那么兵,第次见你这种的,纯粹是天然攻击、没有技巧却那么强悍的。”

想不到被梁校尉这么夸过,迟衡有种“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愧疚感。

弱弱地说:“我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你就别谦逊了,我都听他说了,虽说你是被另个黑狼护着,但那么人围攻,你却没有受到伤害,说明你闪躲的功夫好;其次你能刀结果个,说明你眼神好,够麻利。还有就是你的刀法,平常人就是混乱砍,也只能砍个胳膊腿什么的,但被你杀的人,不是从头到腹直直刀,就是后脑勺到尾椎直直刀,哪有那么巧。”钟序口若悬河。

迟衡却惊了,他没见过死者,也是第次听到死者的死状,想不到如此血腥,令自己都胆寒。

那夜晦暗,他只看到那些人立刻扑地而已。

钟序看他又副木木呆呆的样子,心知说漏嘴:“算了算了我就直说,好几天前梁校尉回来那次,就让左昭劝劝你,杀人不算什么,别副作孽的样子,乱世嘛,各自为主,各凭本事,怨不得谁。我是央求左昭,才拉你出来散散心的。”

看来他们早就知道了,迟衡不再强颜欢笑,凭栏而立,看桥下溪水泛涨。

“其实吧,那些人真是坏人,他们要烧的不止是军粮——你想啊,营地能有少军粮,再说烧了,也能从城里再运过去,对不?而且现在不是行军万里,没了军粮活不成。”钟序凑到迟衡跟前,悄声说,“他们要烧的是梁校尉的职,你别说出去,这里头猫腻可啦。”

听钟序说来,迟衡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原来军粮被毁,对于将领来说这罪过可大可小,重则罢官杀头,轻则降级。这就意味着如果有人借机生事,梁千烈肯定坐不稳校尉这个位置。

“听你的意思还不是乱军搞的鬼?”迟衡反问。

钟序点了点头:“这是祸起萧墙!你也看到了,梁校尉威震四方,乱军余孽不敢轻举妄动;左昭治州有方,现在的夷州已经开始繁盛,甚至邻州有些富贵人家不堪乱世颠沛流离,羡慕这边初平,想要迁徙过来呢。有人不想让梁校尉和左昭呆在夷州这块要地,要赶他们走。”

“很良将名臣都是毁在内斗中。”

“个中关系可复杂啦。我现在要做的很事,除了处理各种案卷之外,也在学离间、反间、过河拆桥等计谋呢,咱们也光让人家欺负,是不是?”见他感兴趣,钟序絮絮说起很不为人知的事,迟衡听得津津有味。

两人越说越起劲,钟序拉着他窜到了安静的角落。这是个挺老的祠堂,四周盖着瓦,中间露出个三尺见方的天井。

阳光漏下来,照着中央的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在井边,钟序反而沉默了,只握着迟衡的手不放。迟衡心里也照进了阳光似的,虽然还是阴冷,暖意却有了。两人四目相对,但笑不言。古话说:“刚强有刚强辈,究竟终成空与非。”争强好胜总会累,哪有像这样,与好友携手,纵然刻也舒坦。

两人呆了不到盏茶功夫,这祠堂进来个人。这人带着草帽,笼着袖子,似乎要上香的样子。走了圈,不上香却要出去,离迟衡二人越来越近。

股暗风袭来,迟衡身子比脑子还快,把推开钟序,飞脚上去。

踹中大腿。

那人急忙后退,草帽掀翻在地,来是个毛发土黄的汉子,看就是歹人。

见迟衡身手这般的快,黄毛汉子骇然,从腰间抽出把尖刀。迟衡冷笑声,飞脚上前,踢出了千钧气势,黄毛汉子应声倒地,只知道死死握着尖刀。迟衡还要上前夺刀,被钟序拉住:“让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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