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间闻到雪的味道,原来正和他下棋的白翎转头望向窗外,说了声:“下雪了。”韩寒便按捺不住性子,跑到床头拿了剑,往外奔去。
他步伐平稳,来到穆襄小院邻近的白默林苑中。
冬里此处最美,满山遍野的白梅绽放枝头,天际缓缓飘落细雪,枯枝上点点白雪飘香,天地间仿佛就只有种颜色,纯净无垢,淡香萦绕人间。
韩寒个甩手,名剑出鞘,剑鞘射入雪地之中。
他穿着袭淡若今日碧空宽浅蓝长衫,乌发以同色穗丝束起,清逸的身影执剑舞于寒风中,不畏寒冷,醉心剑法之上。
宝剑绽放寒光,忽而矫捷游移于白雪之中,剑过霜雪不沾,忽而与细雪缠绵嬉戏,剑花挽粲然生华,周遭雪片皆被引入剑势当中盘旋飞舞,而后剑身受内力催动化得通红,轻轻震,原本如飞絮般的白雪瞬间消失无影无踪,徒剩点点朦胧水气,为那舞剑停歇的身影平添股飘渺朦胧之感。
跟在旁看着韩寒的白翎不禁拍起手来,他兴奋喊道:“师兄、师兄,你这招是什么名堂?这么厉害,我怎么没看过!”
韩寒收势后立定身形,他听到白翎这么问,脸又红了起来。“这招……叫鸳鸯戏雪……是我自创剑法……”
方才舞剑时,他脑袋里想着的是昨晚沐浴时,穆襄跑到他浴桶里和他起洗的景象,满室氤氲雾气,朦胧间穆襄凑近让他看了个仔细的笑颜,那个人那般干净美好,就如同这场让人心旷神怡的雪般,但穆襄腰间的力道却又灼热得让人迷乱,叫他失神,无法自拔。
“鸳鸯戏雪?”白翎噎了下。“……是鸳鸯戏水吧……”他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去找韩寒的时候,屋里头发出哼哼唧唧的声响,与激荡不已的水声。
“师兄你糟了……”白翎不住摇头。
鸳鸯戏水戏到最后竟成就了招威力无比的剑法,虽说师兄本就天资聪颖,但门心思全都放在穆少爷身上怎么行?
代掌门师叔曾经说过,寒山派将来还是得交到师兄手上,代掌门师叔如今不过是暂为治理罢了,日后仍是要归还的。
他师兄现在这样,以后还不得嫁到写意山庄来?若真如此,那寒山派的百年基业不就要起陪嫁了?
真是男大不中留啊!
“糟什么糟!”韩寒恶狠狠地吼了声。“肚子饿了,跟我打山鸡吃去!”说罢转身就走,耳朵红红。
“啊”白翎跟在韩寒身后叫道:“师兄,那屋里那盘棋怎么办?我差几子就能嬴你盘了!”
“不下了,填饱肚子比较要紧。”韩寒朝后摆了摆手。
“师兄你耍诈!”白翎哭笑不得。
“哼哼!”明知要输了,他才不可能回去。
两人抓了鸡,在林间清理番便能烤来吃了。
“喏,你喜欢吃的鸡腿。”韩寒把两只鸡腿都给了他师弟,吮了吮油腻腻的手指,扒起剩下的肉咬起来。
“谢谢师兄!”白翎高兴地接过来口就咬了,滥沧山上的鸡就是好吃,别处都没法比,吃得他是心满意足。
韩寒嚼着肉,望着视野里灰蒙蒙的天,腮帮子鼓鼓地,口齿不清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申时。”白翎说完却“啊”地叫了声,吓了韩寒好大跳。
“你鬼叫什么!”韩寒道。
白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师兄对不住,我忘记自己答应了殷总管申时去找他,现下时候已经迟了,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走好不好?”
“他找你干什么?”韩寒觉得不可思议。
“上回我在院子里招蝶被他看见了,他觉得咱们寒山的白蝶十分漂亮,问我有空能不能再招来让他看看,我就应了。”白翎说。
“真好!”韩寒边咬鸡边吃味地说:“哪像我,殷总管从来就不喜欢。有时碰上了也顶问候声,连正眼都懒得瞧我。”
白翎觉得奇怪。“怎么会呢,殷总管平时待人很和气的啊!而且……”白翎顿了顿,“我记得小时候师父师娘带我们来写意山庄,师兄你除了穆少爷外,最黏的人就是殷总管了啊,他如果不喜欢你怎么还会让你黏?”
“啊?”韩寒愣了下。“有这事?”
白翎点头。“要不你问问穆少爷吧,穆少爷肯定记得。”
穆襄回来时韩寒正眯着眼努力地磨着墨,屋子里坐了两个寒山弟子,就着盘残局下得正专心。
穆襄进门,那两名弟子便起来说了声:“穆少爷!”
穆襄颔首,让他们做自己的事去,跟着走到韩寒身前,看着他摊在桌上的张白纸,问道:“你在做什么?”
“写信回寒山给师叔。”韩寒眼睛不好使,用力得两颗眼珠都快斗在起了,也才看得清楚点点而已。
磨好了墨,沾了沾笔,他摆了几个姿势都不知该如何下笔。字写得小了他自己看不见,字写得大了又得花上好几张才能把话讲完。
便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穆襄忽走到他的背后,靠了上来。那温暖的手掌包裹住他握笔的手,而后说道:“你想写什么告诉我,我握着你的手写便成了。”
“欸,”韩寒扭了下,“别靠在我耳边说话,很痒。”
“不靠这么近,我怕我说话你会听不见。”穆襄带着笑说。
“我耳朵早好了,你就算在山下喊,我在山上也能听得见!”韩寒道。
“是吗?那改天我到山下喊喊看,看你听不听得见我喊些什么。”
“好啊!”韩寒想了想,又急急说:“但你可别乱喊!”
“乱喊?譬如?”穆襄低声问。那调子听在韩寒耳朵里,实在勾人。
“譬如……穆襄喜欢韩寒……诸如此类的……”韩寒把这话说出口,脸上阵烧热,不由自主低下头去。
“原来你喜欢听这些话。不用等到改天,我现在就能说给你听了……”
穆襄话才说到半,却听见旁专来阵又阵乱七八糟的咳嗽声。
韩寒两个师弟脸涨得比他们师兄还红,掩着嘴“咳、咳、咳、咳”地咳个不停。
“喝,怎么你们还在!?”听见声音的韩寒猛地抬起头,连带撞着后头穆襄的鼻子。
穆襄痛得皱了下眉,而那两人则是大喊:“就不在了、就不在了!”棋盘和棋子拿着,急忙忙逃出这地方去。
穆襄被撞得鼻子疼,却又觉得万分好笑。
韩寒嘴里碎碎念了几句不知什么,而后又低头道:“呐,可以写了。”
“你想写什么?”穆襄问。
穆襄原本以为韩寒这封是报平安的家书,谁知开头念的是韩寒师叔的名字,但接下来却出现了浮华宫与柳长月等字眼,叫他心中惊。
韩寒信中写道:他将碧璃珠收在历代掌门才知的秘室当中,那是颗澄澈透明,中间镶着朵七色莲花的珠子,要他师叔取出珠子传信浮华宫,央请浮华宫宫主宴浮华与其子宴阙去见名故人,那故人名为柳长月。寒山派谢浮华宫达此不情之请,碧璃珠物归原主,两主再不相欠。
“宴宫主与柳长月为旧识?”穆襄疑惑。
“嗯!”韩寒点头。“是他老婆。”
“什么!”穆襄声音抖地高了起来。
穆襄也是见过宴浮华的,浮华宫行事神秘,底下商号无数,若非他们曾经交手,穆襄也无法知道原来宴浮华竟是那样个奇女子,运筹帷幄胜过世间男人。而柳长月与宴浮华这同为方之霸的两人竟是夫妻,着实叫人惊讶。
“哈哈哈哈”韩寒大笑。“被吓到了吧,我那时也被吓到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柳长月打算用我引出赵小春,再从赵小春那套出浮华宫所在。我灵机动想说还有颗珠子可以换浮华宫做件事,便以此作条件让他放了我。”
“幸好你机警。”穆襄失笑。
“也是得你及时来救我才成,如果没有你和那些师兄弟,我如今也不可能在这里。”韩寒正色说道。
“小寒……”穆襄搂住怀里的人,长长叹了口气。若没这些阴错阳差,他便无法将这人安全带回来了。
“欸,别在我耳边吹气啦!”韩寒又扭了扭。
穆襄笑着在他耳朵边亲了口,果不其然,韩寒便慢慢地红起脸来,直至耳廓。
15
“少庄主,这是这个月布行的收支。”
底下总管将叠厚厚帐册呈至案上,穆襄看了眼,点头继续读着手中的信笺。
书房内两排总管依例进行汇报,那名总管呈上帐册后开口简单扼要地说着商行营运如何,个下去、接着个上来,而穆襄只是读着方方收到的家书,那是远方云游的爹娘写回来的。
他的嘴角勾起淡笑,信是他爹写的,所见所闻全记载其中,简直成了地方志。
书房的门被敲了几下,殷总管推门入内。
殷总管见着穆襄手中的家书时眼神闪烁下,但穆襄刚抬起头来,他便低头下去。
“不知少庄主找我有何事?”殷总管问。
“我不是说了婚事取消,为何还会有武林同道收到写意山庄发出去的喜帖?”穆襄收起信笺,淡然的目光放在殷总管身上。
殷总管弯着腰,如山庄内所有弟子见到穆襄所该行的礼般,低头答道:
“少庄主的婚事是庄主所订,结亲之家是武林中有名望的湘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江湖上所有人都已经知您将娶温小姐为妻,为了少庄主与写意山庄,这件婚事绝不能退。”
“殷叔……”穆襄叹道。
“少庄主折煞穆殷了。”殷总管如此回答。
“好吧,殷总管。”穆襄说道:“去将那些灯彩还有喜字拆下,我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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