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迹江湖之铁剑春秋作者:绪慈
分节阅读17
铁剑门弟子急喊。这可是性命攸关之事。
剑眉头拧到打结，他双眼狠狠瞪着陆玉，放声对那些受了伤的武林同道说：“各位，此地凶险，趁我箝制住乌衣教这魔人，大家何不先走步，脱困再说！”
陆家人的不可理喻阴险狠毒剑早领教过，如今只想先让其他人脱险再说。
“不，难得这位侠士肯为我等以身犯险，华山派不是那种翻脸不认人的无耻之徒，怎能罔顾兄台性命，走了之！”出声的是名穿着儒袍仙风道骨，面容细长留着撮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
“师父说的是，我等自与那恩将仇报的铁剑门门主不同！”
男子身后接连出几名面貌清秀俊雅的少年。
这些人出自华山，而他们尊称为师的，便是华山掌门赵大雄。个又个的人慢慢围至剑身边，举剑相护，目光致朝外，戒备那些虎视眈眈的乌衣教魔人。
这时就连铁剑门的弟子也有人看不惯门主作风，往剑身边靠去。
剑朝那名华山掌门颌首致意，那人也点头回礼，只是与那人目光交错的剎那，感觉对方面容有些熟悉，然而时却也想不起来此人为谁。
情况危急分神不可，剑立即将视线移回陆玉身上。
他见陆玉唇边溢出血丝，显然是打上自己时受了自己体内赤霄诀的护体真气反击所致。他因没防备，伤得不轻，体内五脏六腑被震得几乎移位，可陆玉也没好，惨白的脸色与微微发颤的手掌，在在说着受创不低。
陆玉将冷凝的眸子从剑身上移到黑衣人身上，在对上对方双目的同时，那对清冷眼瞳之中悠悠燃起了两道火焰，炙热、却也冰冷骇人。
“解容……”陆玉轻轻唤了声。“你这两日可解气？闹够了，就同我回去吧！”
陆玉此言出，众人皆是愕然，愕然陆玉的轻语低柔的神情竟对魔教中人展露。
“啊？解容？莫非是苏解容？”突然有人低呼。
铁剑门中年纪稍长的弟子想起门主陆玉那失踪年的夫婿便是叫做苏解容。传言苏解容生得副好姿容，回眸百万、笑千金，当年陆玉锺情于他，甚至执意让其入赘铁剑门。
可怎会，那人怎竟是出自魔教！？
“你是苏解容？”剑眼睛顿时瞪得比牛还大，死死盯着苏解容看。
苏解容与陆玉修为皆不低，武功修习至定阶段，常人的老病死便缓上许，以致于两个年岁三十好几的人，如今看来都不像本身年纪，仍是芳华正盛。
即便削铁如泥的赤炼刀就搁在颈项之上，苏解容仍派云淡风轻，有趣地问剑道：“怎着，大胡子你也认得苏解容这名字？”
苏解容并没有回应陆玉。
武林大会期间乌衣教本欲举歼灭所谓的正派人士，但后来有人出来搅局，闹得他家教主只得鸣金收兵。他带着部下离开之时，遇上了陆玉，陆玉与铁剑门人紧追他不放，跟着华山派也掺了进来。
被缠了许久，教主有令速回总舵，他若不尽快灭了这些人回去覆命，依教主的性格，会儿被灭的便会是他与手下弟子了。
剑铁臂动，手中赤炼刀红光闪，暴吼了声：“格老子格个混帐东西，俺怎么会不认得你！俺今日要替俺姊教训你这无良之人，俺姊才咽气，你就跑得不见踪影，十数年销声匿迹，你儿子现下大了你可知道！”
剑想起莫秋这些年的苦这人也有份，那刀便狠狠朝其面门劈了下去。
苏解容连忙以半截铁笛接住杀招，陆玉脸色凝，不待苏解容开口，手中隐藏的暗器便全数往剑射去。
剑挽刀急急挡住，连退数步，但还是叫几枚蒺藜射入肩口，令他闷哼声。
“我不用你帮！”苏解容瞥了陆玉眼，声音远比与剑说话时冷淡。
“解……”
陆玉才欲开口，苏解容立即很不给面子地将目光由陆玉身上别开。
苏解容望向剑，道：“大胡子，你是什麽人？我要有儿子，自己怎会不知道！你可别说我儿子是你，这么大的福份我可承受不住！”
苏解容语气平淡水波不兴，但听在剑耳里却快叫他气炸。
剑吼道：“鬼才是你儿子！俺叫延陵剑，俺姊延陵花是你老婆，她为你生了个儿子，你儿子今年已经十五岁了！”
说罢，剑刀直砍苏解容那张堪称迷人的俊脸，也就是这张俊脸蛊惑了两个女人。这个长得漂亮又没负半点责任的男人是个祸害，今日他延陵剑便要为世间除害，把这家伙给劈成两半落得干净。
苏解容愣了下。
便是这半刻发愣，剑的刀劈到了苏解容面前，忽地苏解容感到身体被猛力往后扯，竟是让陆玉揽住急往后飘，脱离剑的刀光范围。
“……延陵……剑？”两人落到远处后，苏解容咀嚼着这几个字，喃喃出声。
“就是老子！”剑咆哮。
苏解容不着痕迹地推开陆玉，而后垂眸，淡笑。“我没有儿子。”他眼中流转的情绪也因为低垂的眼睫遮盖，而没有被人看透。
剑大眼里猛地迸出火花。“姓苏的你这啥屁话！俺姊只跟过你，莫非你说俺姊偷汉子不成？”
同时间随着剑怒吼而至的，是声属于少年清亮，却凄厉万分的吶喊。
“苏解容你说什麽！”
剑立即扭头朝声音来处望去，发现面容惨白的莫秋双眼赤红，就在林边愤怒注视着苏解容。
“你若没有儿子，那我是什麽？”莫秋急急走来，目光笔直投向苏解容，那眼里含的是委屈，是愤恨，是不敢置信，是被亲生父亲舍弃了的悲痛欲绝。
“小秋！”剑连忙拉住要从他身边越过的莫秋。
“你说啊！”即便被拦着，莫秋仍拼了命地吼，不敢置信这人竟不认自己。
便在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突然出现的莫秋吸引之时，直沉静不动的华山派弟子突然作动，以掌门赵大雄为首分为两批，批攻往苏解容，批箝制其余的乌衣教众。铁剑门弟子愣不过半晌，立即加入华山弟子。
场混仗由此再度展开。
剑见况将莫秋推往身后，与那华山掌门互望眼，决定先取下苏解容再说。
他二人刀剑合力朝苏解容袭去，苏解容燕子翻身跃至半空，紧接个千斤坠崩足点刀剑之尖。
顿时三人方圆半寸草低尘扬，内劲暴涨，无风而衣袂震震，互以内力抗衡。
陆玉是绝不允许有人在她面前伤苏解容分半毫的，她见苏解容面色渐渐铁青，执起手中铁蒺藜灌注真气，飕地便往剑与赵大雄发去。
“舅舅小心——”莫秋大骇，也不管那些急劲的暗器么凶猛，在其往剑身上要穴射去那剎那便往剑飞奔而去，等自己回过神来，暗器已扎破血肉穿透肩胛。
莫秋闷哼了声往后撞上赵大雄，而后赵大熊又撞上剑。
剑为免伤到两人急急收敛赤霄诀，没想到强加散功的结果竟引致真气激蘯，震出了大口鲜血，那口血，便溅在被他接住的二人身上。
苏解容飘然落地，他皱眉望了陆玉眼，冷淡哼，显然并不领情。
没料突生异变，他再不想恋战，单手翻几枚透亮的琉璃弹丸抛至地面，应声碎开时弹丸内迅速冒出呛鼻烟雾，顿时林间浓烟瀰漫，遮蔽众人视线。
“解容——”陆玉从未有过的惊慌声音在暗林中响起。再次分离，天下之大，自己莫非又得寻寻觅觅另个十五年，才得再见这人面？
苏解容声音飘渺，如同穿透层层薄纱，模糊传来。
悠悠道是：“昔日的苏解容早与自己心爱的女子死在陆玉手里，今日的苏解容不记前尘无牵无挂，无子亦无妻……”
待到最后字说完，竟已遥远到听不清晰。
“解容，你回来！”陆玉发狂般喊着，急急奔向前去。
铁剑门弟子哪曾见过门主这般疯狂模样，个个是愣得不知如何是好，莫秋咬牙从身上拔下枚蒺藜，趁其不备往陆玉身上要穴射去，陆玉心神恍惚竟被掷击中，身形摇，直坠落地。
烟雾逐渐散去。
最后这招用尽莫秋残存的气力，他摀着胸口软软倒回赵大雄怀里，赤红的眼里满是泪水，却强忍着不顾落下。
抱着莫秋的赵大雄低头，见到的便是如此光景。
介于少年与少女间，雌雄莫辨，神清骨秀眉目华美的莫秋抿白双唇，泪水氤氲了那对盈盈秋瞳，明明痛得心都要破碎了，却仍倔强地抬高下颔，硬是不肯认输。
赵大雄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所慑，竟是时没把持住，引得心神晃荡，揽着莫秋的手劲也不慎重了几分。
莫秋猛地清醒，当他发现自己被个陌生男子抱着，而那个人还看自己看到眼发直时，莫秋心里头火，差些就忍不住朝这人龇牙咧嘴起来。
可是这人，方才那些人怎么叫他来着？
掌门？
剑立即走向前来对赵大雄颔首致意，将莫秋揽到自己身上，莫秋回到熟悉的怀抱当中，抬头望了剑眼，而后又缓缓垂下，死命盯着脚下掺血的沙土，声音不稳地道：“……我爹……苏解容他……为什麽不认我？”
即便不盼望剑和叶以外的人，能给他这般无私的亲情，然而对于那个给了自己性命却弃而不顾的人，莫秋心中还是有那么丝期盼。
他曾想过若有朝日那个扔下他的人回来，该拿什麽样的表情去面对他。失去剑那些年莫秋也曾傻傻地想，或许由个叫爹的人会来救他，而后会比疼他入骨的舅舅对他还要好上千倍万倍，让他每天有得吃有得睡，晚上搂着他哄他入眠。
可原来事实是这般叫人难受。
娘的早逝、陆玉的冷淡无情、爹的弃之不顾，他想起，胸口便堵得慌。
他知道自己贪心，有了剑无微不至的关怀，还想要。心底犹如孩童般固执激烈的渴望就是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