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阑怔,慢吞吞地说道:“我觉得刚才见到的那些人,都不是幻觉。”
贺渊只是默不作声,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小黑,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还跟着其他人在那个地方,突然之间他们就都不见了,其实那时候我就觉得古怪,就算其他人集体失踪,陈老六在壁画上留下的抓痕也不会忽然消失,除非……我们是到了另外的空间。”
浑浊的黑暗中,彼此的呼吸咫尺可闻,两人身体贴得很近,温热的体温传递过来,空气中勾起丝微微的热度和暧昧。
萧阑顿了顿。“……说另外的空间可能也不太妥当,不如说是另外段时间?”
第19章
棺木四周用的是朱雀钉,缝合紧密完好,本意是为了防止空气流入,好地保存尸体,但古代毕竟不可能实现真空环境,所以这数千年来,难免有空气混杂其中,这些气体混浊而且稀少,迟早会消耗殆尽,到时候他们都得活活闷死在这里面。
“我们来罗布泊的路上,曾经在晚上见过个疑似彭加木的人,那时候,于叔曾提出过种设想:那个彭加木并不是鬼魂,而是复制人。假设用他的猜想来解释我们之前遇到的事情,那就是说,我们突然从那座大殿到另外座模样的大殿,有可能是到了另外个被复制的,模样的空间,而我们所见到的那些人,也全都是复制人。但是这样的话,就有点说不通:复制人是不会凭空消失的,但刚才于叔、小白那些人,都是在我们走远之后就不见了,所以先用排除法得出结论:他们不是复制人。”
“既然不是复制人,那就有可能是我们穿越了时间,身在我们去大殿之前的那座大殿。又或者是这里存在着另个平行空间,所以那墙上并没有陈老六的抓痕。”
萧阑第次没有用长篇大论来说废话,贺渊忍不住凝神去听,忽然觉得他的声音也不是很难听。
温润明澈,如细水流长。
这个人不缺心眼的时候,就是个走在路上也会让人忍不住频频回头的俊秀青年,然而上帝是公平的,他不缺心眼的时候实在很少。
“小黑,”萧阑突然停下来,挠挠头,“你是道士,我跟你说这些,你能认同吗?”
“我不是道士。”贺渊冷冷道。
萧阑咦了声,只听见贺渊又道:“我有普林斯顿的硕士学位。”
“哇塞,这年头道士也要硕士了?!真不愧是我家亲爱的……”萧阑开始得意忘形,身下啪的声脆响,古尸的手指骨被他压断了。
贺渊:“……”
萧阑干笑:“纯属意外,纯属意外!”
“粽子哥,你千万别尸变,我们家是小黑主外我主内,有什么事你找小黑就好了,不用找我了……”他嘴里念念有词,边摸索着把古尸的手臂往旁边挪挪,免得会儿把人家整条臂膀都给卸了。
粽子是盗墓里的种暗语,般指陵墓里的尸体,有时候也指那些不太干净的东西。
“这具尸体保存极好,又是葬在这种阴冷潮湿的地下,以阴养阴,尸变也不是不可能。”贺渊淡淡道,语调里了几分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揶揄。
萧阑并没有注意到,棺木里污浊的空气让他开始有些头晕。
“小黑,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平行空间或穿越时间。”
“喔对……我们掉进来之前,我确确实实用手碰到小白了,所以这也绝不是幻觉,如果是平行空间,那么也不会出现我们走远,那些人物就消失的情况。因此我猜想,是不是在那瞬间里,突破了某种时间的限制,让我们看到在另个时间段的人和事?”
“虫洞虽然只是种理论性的假设,但是很例子让我们知道突破时间限制是有可能实现的,罗布泊这个地方实在太过古怪,曾经有不少人都在这里无故消失和死亡,如果这里本身存在种可以扭曲时空的磁场的话,那么我们很有可能看到不存在于这个时间点的人或事。”
萧阑口气说完,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胸膛不住起伏。
“小黑,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刚下来的时候,曾经听到阵脚步声,可后来那阵脚步声突然就没了,我就想起另外桩相似的事件。”
“故宫?”贺渊立刻就知道他在说什么。
“咱俩真是心有灵犀!”萧阑先自我陶醉下,才道:“在故宫的很人,都曾经在夜晚见过成群的宫女太监自墙边走过,与其说那是幻觉或鬼魂,不如说是他们在某个时间点突破了时间,磁场发生异变,看见另外个时间段正在进行的人事,这些人和事,都是真实存在并且在另外个空间正在发生的。”
萧阑的语调不得不慢下来,他虽然小心翼翼压抑着呼吸频率,却仍然觉得头晕的感觉越来越严重。
贺渊嘲道:“那你看到陈白被怪物缠住,是已经发生过的,还是未来的事情?”
萧阑喘了口气,沉默下来,棺木里片黑暗,唯支手电筒早就没电了,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就在贺渊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听见个很轻的声音:“我当然希望是后者。”
那之后,只能听到萧阑越来越急促,又逐渐趋于微弱的喘息声。
“小黑……”晕眩得厉害,只觉得头越来越重,他半是撒娇半是没有意识地将脑袋垂下来,恰好靠在贺渊颈窝处。
贺渊皱眉,察觉他的不对劲。
“我很担心小白,担心他们遇到不测……小黑,你和我说说话,我怕我支撑不住会睡着……”
“有空担心别人不如担心下自己。”贺渊冷声道:“睡了你就不会再醒了。”
“我也不想,但是好困……小黑,你为什么会去做道士的?”萧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由于自小习武的缘故,他的体力比同龄人都要好,本来也不会这么快就不支,但是从之前在石室碰见巨蛛开始,萧阑就不停地奔走搭救众人,还带了身的伤,早就把体力都消耗得差不了,两人在那条石阶上走的时候,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只不过直有口气撑着,现在被困在这里,强压着的那些因素下子爆发出来。
狭小的空间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贺渊知道那是萧阑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我说过我不是道士。”他伸手摸到对方后腰,果然摸到小片濡湿。
“那你怎么会道术?”萧阑不以为意,身体因为怕冷,本能地个劲儿往对方怀里钻,温热的肌肤贴在起,他舒服地叹了口气,阖上眼。
“不准睡。”
贺渊毫不留情地给他巴掌,把他打醒,冷冷道:“还想不想听我的事了?”
萧阑捂着脸可怜兮兮:“小黑,你就不能温柔点?”
“我从小体质虚弱,三不五时会晕倒昏厥,整天疯疯癫癫,医院检查不出毛病,家里人束手无策,只好把我送到山里去,希望山上的空气能让我舒服点。”
萧阑听得迷迷糊糊,忍不住笑了声:“我小时候恰好跟你相反,别人说是文静得像个娘儿们似的。”
贺渊也不接他的话茬,淡淡续道:“后来在山上遇见个人,跟家里长辈也有些故旧,他说我是失了道命魂,所以才会这样,如果不把魂魄补齐,再过几年命也就没了。”
“命魂是什么?”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天魂,地魂,命魂,七魄为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人死时七魄先散,而后三魂再离,我天生就少了命魂,所以魂魄不齐,容易为阴邪所侵,换种说法,就是先天免疫力有致命缺陷。”
贺渊的声音淡然没有起伏,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萧阑却听出点味道来了,精神不由为止振。
“后来呢?”
“那个人教了我道术,还帮我把魂魄补齐。”
萧阑大奇:“失去的魂魄也能找回来?怎么找?”
“不是找我自己的魂魄,而是拿别人的命魂来补。”幽冷的语调透过黑暗传至萧阑耳中,让他蓦地微微震。
“谁的命魂?”
第20章
棺木里沉默下来,贺渊许久没有说话,萧阑忍不住昏昏沉沉地耷拉下眼皮,又被他巴掌打醒,疼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
“弥补魂魄这种事,属于绝顶秘术,大凡学道的人都知道,但却不是个个都能学,因为你不知道招来的魂魄会是什么,万命魂的主人生前性情暴戾,又或优柔寡断,都会连带影响了被施法人的性格。”
萧阑眨眼,勉强提起精神,满口胡扯:“被拿来弥补你魂魄的命魂,生前估计住在冰山上吧?”
贺渊没有回答,思绪忽然有些飘远。
当时国家百废待兴,无论是道,还是佛,律都被打上糟粕的烙印丢在角落里,那个人曾经因此被关过牛棚,被批斗游街,被逼着承认自己学的都是垃圾,所以他心里直不甘心,总想证明道术并非无是处,老祖宗们数千年传下来的东西,是有它的精华所在的。
贺渊的存在正好让他找到这么个机会,而他也想起传说中那种不足为外人道的秘法,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帮当时才六七岁的贺渊补齐魂魄。
可世间万物,有得有舍,有舍有得,那个人也万万想不到,居然会因此招来个大麻烦,这才有了贺渊的劫数。
“命魂是赵政的。”贺渊淡淡吐出两个字。
“喔,赵……赵政?”
萧阑本来又快睡着了,突然灵光闪反应过来,眼睛忍不住睁大。
他是学历史的,对这样个名字自然再熟悉不过,赵政是最初的叫法,但提起这个人,他的另种叫法也许让人耳熟能详。
嬴政。
秦始皇帝者,秦庄襄王子也。庄襄王为秦质子于赵,见吕不韦姬,悦而取之,生始皇。以秦昭王四十八年正月生于邯郸。及生,名为政,姓赵氏。
这些典故记载忽然在萧阑脑海里像印书似的浮现出来,清晰无比。
他张大嘴巴,愣了半晌,才道:“小黑,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笑话了,这点也不好笑嘛,哈哈哈!”
贺渊没有理他,隐在黑暗中的面容漠然而冷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这个人向来不会做毫无目的的事情,会突然跟萧阑提起这些,自然是有原因的。现在许事情已经走入个死胡同里,纠结成个个谜团,他不得不尝试从这个人身上下手,以便找到些端倪。
萧阑笑了会儿,自己觉得没有意思,也就停了下来,只觉得兴趣盎然。
贺渊不是个会说笑的人,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该是件么令人惊悚的事情,数千年前存在着的帝王,他的缕命魂,居然就在自己旁边这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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