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蚕闻言,偏头看向自家侍从,似笑非笑的。
“回主人话,属下离开当时,还未听过‘傲鹰堡’的名号。”被称作“阿澄”的青年恭声禀报,“不过属下倒是知道,有个地方唤作‘傲鹰商会’,不过那是个部分介入武林的商家,不算是武林中人。”
“听起来也不是么了不起的地方。”花蚕低声笑道。
“傲鹰商会就是傲鹰堡的前身,在五年前,大当家为了能够好地扩大商机,便将商会转到地下,明面上解散商会建了这个堡,想在武林中占据席之地。”方狄徐徐道来,“这些年来,也逐渐稳了脚跟,今年在卞阳召开的武林大会,傲鹰堡第次接到请帖。”
花蚕点下头示意明白,随后抬起手止住身后侍从发话,冲方狄柔声笑了笑:“我能将你全部治好,可你要拿什么来换?”
“我身上有什么你要的,只管拿去就是。”方狄抬眼,目光很平静,“只要留我条残命,其余之事都无妨。”
“我很高兴。”花蚕眼里带了丝愉悦,“说罢,除了活着,你可还想做什么?”
“我想要傲鹰堡被夷为平地,方家断子绝孙。”方狄的唇边也露出抹笑意,让人触目惊心,“若是你能做到,我愿将切都交付于你。”
“能屈能伸、能忍人所不能忍。”花蚕回眸对着自家侍从笑道,“阿澄,他可比你识相了。”
“秉性不同,属下如今亦是全身心归属主人。”侍从垂首答道。
“也罢也罢,你想些什么我管不着,反正也是你离不了我身边。”花蚕不在意地摆摆手,“把箱子底层的白瓶拿出来,我要用。”
“是。”侍从应声去做,递过来的瓷瓶通体光滑,似是精心打磨而成。
花蚕抬手接过,在掌心倾出颗红色丸药,凑于方狄嘴角:“是毒药,敢吃么?”
方狄也不说话,只是口张,就吞了进去。下刻,额头汗珠滚滚而下,面上的皮肉也不断抽搐起来。
“还有几个时辰折腾,阿狄可要撑住,若是昏过去,就活不成了。”花蚕轻轻笑,走到旁边软榻躺上,“阿澄帮我看着,我先睡会。”
“是,主人。”侍从走过去,为少年拉上薄被掖好被角,又走到之前少年坐的位置,盯住床上人不放。
方狄的嘴唇疼得发颤,面上却露出些笑意来:“今后你我共事,我该唤你什么?我是方狄,你又是谁?”
侍从身子坐得端正,语气也很平淡:“顾澄晚,随你怎样称呼。”
床上人又笑了笑:“原来你是当年顾家跟男人走了的顾二少,当真闻名不如见面。”
“你在嘲讽我?”顾澄晚抬眼问道,话里听不出什么怒气。
“不,我很钦佩,只是不曾想,会与你在这情形下结识。”方狄忍痛说着,“还请不要误会,你那般做法,想必也是情之所至,我怎敢任意轻忽?”
“都是过去罢了,如今我已是主人的‘阿澄’,你亦只是主人的‘阿狄’,余的事情,再莫要去想。”顾澄晚眸光闪了闪,随即镇定说道,“若你熬不住唤我声便是,我陪你撑过这关,你也替我分担些罢。”
“如此甚好。”方狄极力让嗓音平稳,“日后也要阿澄你照拂才好。”
“好说。”
半夜时分,屋顶上有瓦片轻微碰撞声响,似是许脚步匆匆而过,落足极轻,想是不愿惹上任何人注意的。
有根竹管将窗纸戳了个小洞,从外面探了进来,白雾袅袅……再过得刻,门便被人悄然推开。
寒光晃,有几道黑影闪身进来,挥剑直往床上斩去!
只听“砰砰”两记闷响,床被砍做两半,可床上人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进来的黑衣人心道不好,连连后退审慎警惕。果不其然,房梁上抹残影直扑而下,“噌噌噌”挡住来人的本能攻击,再个旋身,手腕顺势翻动,就将刺客们颈子割断,鲜血横流……这些个杀手连呼痛声都来不及发出,就都轰然到了下去。
屋子中央冷然着个身材颀长的剑客,剑尖还有血珠淌下,他少等会待血珠落尽,才将剑插回鞘中去。
这时候,床边的衣柜猛然被向外推开,从里面跳出个身形灵动的少年来,他脸灿烂地冲到剑客身前,又生生止住步子不离太近:“大哥太厉害了!我定要好好感谢大哥才是!”
从那日被追杀、结果因着移祸给这剑客而获救的时候起,少年便是死死缠住不放,但凡再有杀手前来,就将他们引到这剑客身边,而晚上的时候,也怕有人偷袭而硬是赖着要与剑客间屋子——房费自然是少年出的,少年也绝不敢抢了剑客睡觉的地方,就只好每日每日蜷缩在墙角入睡,才算是觉着有些安全。
也不知是什么心态,剑客并未驱逐少年,不过也没大理会就是了。这已然不知是第几波杀手前来,水准自然是越往后面越是高强,剑客初时意兴阑珊,要等少年狼狈将其引过来才肯动手,到最近才有了些主动出手的意思,少年当然是喜不自胜。
今夜的事情已了,少年复又缩到墙角,剑客剑不离身,人则盘膝坐在塌落且已被分作两半的床板上面,运功调息。
室内静了阵,少年突然开口,是难得正经语调:“大哥,承蒙你这些天关照。”顿顿,又道,“我名楚澜,是耀京楚家的小儿子,这回原是出来游玩,后得到长兄消息,要我去浮阳相会议事,不曾想被人盯着追杀,若是没有遇上大哥,怕是早已成了枯骨具。大恩大德实在无以为报,所以,我想请大哥与我同去浮阳见我长兄,无论大哥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央长兄替大哥完成,可好?”
剑客闭目不语,房内无光,自称“楚澜”的少年当然也见不到对方表情,只好停停又说:“大哥不说话,我就当大哥答应了,我想了想,大哥肯帮我杀退这些杀手,也是为着练剑罢?我得了消息,这回长兄找我,大抵离不了三月后卞阳武林大会之事,大会上高手如云,大哥若是想与人切磋,不妨与我同去。”
之后还是沉寂,在楚澜以为等不到回答、自己也因为精神困顿就要睡过去的时候,冷淡的嗓音突兀响起。
“嗯。”
就这么个字而已,却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大哥,大哥是你说话了?”楚澜惊喜地开口。这还是他第次听到这人说话,冰冷、淡漠、惜字如金。然而就算简短到这地步,还是让他长吁口气,有了欣喜的感觉。
显然剑客并不准备重复,只是动下拇指,长剑就发出声清吟,让少年的表情下子僵住。
“大哥不要吓我,我不再问了。”楚澜连连谄笑,“不过大哥可否告知姓名?大哥不喜欢说话罢,大哥你告诉我,我日后好替大哥介绍。”
良久,剑客开口:“花戮。”
楼外楼
北阙国土条大河贯通南北,河对岸越是靠北越是干燥苦寒,南地气候则大抵平和,越是近河越是水润温泽。
花戮从雪山上下来路南行,渡了河没久就遇上这被人追杀的精怪少年楚澜,因着有人打点平日需求和时不时有人上门练手,他也就没说什么,让这少年不远不近地跟着。
而后杀手渐渐强了些,许是担心花戮嫌麻烦不再带着他,楚澜慌忙表明身份,又扔了好些个好处出来,直想将这高手留住。
时至傍晚,天色倏然黯淡下来,个身着黑袍的修长青年手持长剑立在树巅,足下踏着根细细木枝,却是气沉如山岳,镇定自如。
空气很压抑,昏暗的林子里不知藏了少人,都收敛了目中神光身上气息,时时候着出手机会。
花戮屏息凝神,连发丝也没有动上根。
风声响,数道锐气破空而来。
几十支劲弩带着强烈的“嗞嗞”声,猛然朝花戮身上刺来!
花戮横剑于胸前,身子个旋转,就有阵“乒乒乓乓”脆响——将来袭的弩箭全数击飞。那弩箭狠狠倒射回去,只听得“噗噗”锐器入肉之声,在那看不见的林子暗处便无声跌落好几个黑影。
这下知道了对方所在,花戮朝着那方向飞纵而去,如同只雄鹰,展翅扑击!长剑荡起凛冽的寒芒,花戮凭着之前异动而骚乱、喘息间来不及重新平稳下来的气息,瞬间割断了最近杀手的喉咙。然后足底在树干上极快地点了下,便即刻换了个方向,往另边掠去,又剑,杀了第二个,跟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几个呼吸间,就将敌手全部杀尽,个不留!
可此时还没完,在花戮最后剑斩落之时,道细风自远方拂来,花戮偏头,便听到“夺”地声——支小小袖箭就插在旁边粗木之中,再瞬,已然穿透过去。足见箭尖之利、发箭者力道之大。
花戮左掌翻,向袖箭来处推了过去,掌风挟着极大的威压,隔空拍在棵树上,那树猛烈地摇晃下,就即刻断作两截。
同时刻,树后窜出道淡淡的黑影,闪了两下就要到花戮身前。
他快,而花戮快!长剑在那人抵达之前就直直刺了出去,对准的可正是那人来势,来人反应也是极快,眼前攻势失败,身子拧就掉转了攻路,举起手中短剑朝花戮腋下空隙处刺来。
花戮左臂诡异地扭曲,下子捏住了对方拿剑的手腕,“喀吧”声拗断了他的骨头。对方也是坚忍得很,竟是连闷哼声都没有发出,反而借着这股力道把花戮拖近了些,另手指尖尖尖,就要戳入花戮心口!
花戮怎会让他得手?还保持着断人腕骨的姿势再加几分内力过去,通过脉门直冲进杀手体内。内力的冲撞使得杀手肺腑受创,插向花戮心口的手势也就几不可见地顿了刹,而就因着这刹的停顿,花戮左手用力,重重将杀手抛出!
杀手无力挣扎,后背狠狠撞在树上,连撞断了好几棵粗壮树木,才掉了下去,口喷出殷红的血来。
花戮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个纵身而去,只见那剑光倏然暴涨,刹那间袭向那人咽喉,眼看就要捅出个血窟窿——突然从另方射来个硬物,准准打在剑身,硬是让剑锋往旁边偏了些许,但那处仍是被割破了个小小的血口子,鲜血涌出来糊得到处都是,好不骇人!
“出来。”花戮的声音很清很冷,就如同大雪纷飞的极寒之地,连呵出的气都冷到极致。
“啪啪啪”几声击掌,人影微晃,在离花戮约莫十尺的树下就出现了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穿了件金色的长袍,袍子上束的是金色的腰带,头上还戴着顶金色的纱帽……这么来,整个人都显得金灿灿的。
“不愧是我们‘楼外楼’出动十二路杀手还没能杀掉的人,今日见,果然不同凡响。”来人声音虚虚浮浮忽远忽近,很是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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