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绝笑天下作者:肉书屋
冠绝笑天下第14部分阅读
他两眼。“难道是陛下给的?”
紫狐从身后掏出一木勺,伸进罐子里挖了勺塞进嘴里,一脸的心满意足,这才点了点头。
白貂抽了抽嘴角,“还是算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谁不知道他啊,等你说要的时候,他肯定当没听见。开玩笑,女皇陛下做的花生酱,他会分给别人吃?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这花生酱可并不是大家所想象的那么简单。除了取用上好的新鲜花生仁,还有极品黑芝麻,肉桂粉,冰晶桂花,上等蜂蜜,冻金橘汁,天然甜泉,这几样东西要以先后不同的顺序加入,然后慢火烹制。关键还是做法的复杂,火候掌握得不到位,这花生酱的味便不是那么一回事,料加得过少或过多,就会少味或抢味。就用心程度来说,可不比做一席好菜来得低。
紫狐慢慢往一边走去,跨坐在船杆上,似若有所思地看着阳周城岸,只是嘴巴一直没停过,花生酱沾在唇上,他伸出舌头一卷,立刻半点不剩下。
他在想,三号若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风国女皇的人,还会不会将阴合散的解药给他?那可是攸关他是否能赢来自己又一个春天的大事。
对陛下的仰慕之情如今已是涓涓流水不可止,只盼能水到渠成,成就一番佳话——至此后,他就能尽情地,毫无顾忌地,理所当然地吃着陛下亲手做的可口饭菜……
想到这里,紫狐另一半男性的脸庞绽放开如红日般炫烂的光彩。
朱雀对白貂说:“看吧,他又露出那个表情了……”
“糟糕。”白貂反应够快,一个飞身,朝着正慢慢朝江中倒下的紫狐扑去……扑嗵……
看着掉进江里的紫狐,白貂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在他及时接住了花生酱罐子,要是和他一起掉进水里,等紫狐上来,大概会将这船拆了。
被冷水一激,紫狐的脑子终于转为清醒,在水里冒了两个泡,一把弯钩甩了上来,钉住船杆,顺着钩绳从下面慢慢地爬了上来。
那湿透的象牙色银发在日光下闪着珍珠般的光泽,紧紧贴着怎么看怎么怪的阴阳脸以及比例十分美妙的身躯,真是让人又同情又羡慕的一个人呐。
白貂与朱雀同时摇头。
紫狐原先的懊恼在看到白貂手上的花生酱罐时,终于一扫而空。他接过手,说了三个字:“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自舱前响起,淡之如水却仿佛能渗透每个人的思维,任谁也无法忽视。
三人回身,恭敬唤道:“陛下。”
凤要浅勾的嘴角藏着一丝不失雍雅的散意,精致的妆容,令原本明净的脸看起来多了几分妖冶的华贵,一身宽大的紫红长袍,面绣大朵金兰,衬得这天都似染上了华贵的颜色。
在风国,女人与男人的地位相等,但只有女子才能成为风国的统治者,这与一个古老的传说有关。
传说人类伊始的时候,天地间出现了一对凤凰,雄为赤凤与雌为蓝凰,一个象征荣耀与财富,一个象征和平与健康。凤凰向北而飞,落在一片明净的土地上,从此就有了风国。凤凰的身躯一直守护着这个国家,几百年来,不曾离开。久而久之,人们的信仰开始产生了分歧,他们将凤凰划作个体,独立崇尚膜拜。
随着时间的推移,信奉和平与信奉荣耀的人逐渐失去了平衡,蓝凰的信仰者们陷入了弱势。长久以来的纷争令这个国家内乱不断,发展滞停不前,蓝凰最终弃人们而去,原本是一对情侣的凤凰分道扬镳。
至此以后,人们渐渐发现,失去了和平便失去了财富,失去了健康便失去了荣耀,最终什么也没得到。风国人这才醒悟到,只有完整的凤凰才能给他们带来未来,但是蓝凰已经一去不返,于是赤凤一族自百年前便立下了一条规矩,只有女子才能作为风国的皇,代表蓝凰,冠以凤姓,象征凤凰合体。信仰得到统一与回归,风国终于渐入佳境,这才有了今天三国鼎立的地位。
另外,风国女皇的继承制度与其它国家还有所不同,并非只有嫡出长女才有机会继承皇位,其它皇室的女子只要符合做女皇的要求也可能被上任女皇选中。在风国,皇室为了稳固自身的地位,一直以来都对继承人要求严格,必须经历磨练最终才能登上皇位,在这过程之后,作为皇帝的女子往往已经褪去了其柔性的一面,其震慑力已丝毫不逊色于其它男性帝王。
在历任女皇之中,凤要并非最强势的那一个,却是最得人心的一个。她的举手投足风情无限,甚至只是回眸一瞥,皆令风国的年轻男女疯狂迷恋,从而忽略了她的性别。
朱雀摸着后脑勺,笑呵呵地道:“陛下魅力无边,已经令某人到了神魂颠倒的地步,上一次是掉进坑里,这一次是掉进水里,依朱雀看,下一次大概就是锅里了。”
紫狐有些茫然地看着几个人,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大家说的是谁。
凤要什么也没说,朝紫狐招招手。
紫狐只好抱着罐子一步一移地走上前去。朱雀自知是说错了话,抿鼓着嘴,将脸撇向一边,不敢再去看他们。
凤要手一挥,紫狐手里的褐色罐子呈弧线飞出,眼看就要飞到江中,紫狐下意识想要去追,却在看到凤要的眼睛时,停下了动作。
罐子落在水里发出一声闷响,很快便沉入江底。
紫狐最终扑到了栏杆上,望着江中那片小小的涟漪,痴心不改地望着,直至什么也看不见。
“知道为什么吗?”凤要问。
紫狐转身看着她,张了张嘴,以为会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谁知道半天才发出一声:“啊。”
凤要摇了摇头:“赏赐是为了表彰你在这次任务中为同伴所做的事,却成了祸害你们的祸首……看来,以后是不能有了……”
“陛下,不要啊——”朱雀与白貂同时抽了。
“就这么决定了。”凤要自己点头,朝几个侍女道:“去将前些天赏赐给他们的东西搬回我房间。”
“遵旨。”七名侍女排着队朝舱内走去。
“陛下——”朱雀想冲过去,白貂将她死死抱住。
“不要没收我的银子!”朱雀好凄惨地说。
凤要一脸轻松地道:“没事,这几天在外的开销由我来。”
“我的银子,我白花花的银子……永别了……”朱雀还在念,紫狐还在看江水,白貂还在脸红……
等下,他脸红个啥?
哦,抱住朱雀的时候,发现朱雀原来是有胸的,所以……
船靠岸的时候,一座八人抬的华丽坐辇已经歇在了江岸之上。
船梯被放下,凤要步履轻快地走在最前,其次是精神有些不振的紫狐,然后是脸色还没缓过来的白貂,最后是朱雀和七个侍女混在一起。她拉住其中一个,小声道:“小丫姐,我知道你是好人一个,咱们打个商量,把银子给我留点怎么样?”
那名侍女半晌才说:“我不是小丫。”
朱雀脸一黑,“那谁是小丫?”
那侍女指了指前面。
朱雀立马抛下她,跨一步拦住前面的侍女,“小丫姐,我知道你是好人一个,咱们打个商量,把银子给我留点怎么样?”
小丫大叫,“主人,朱少问银子能不能给她留一点。”
朱雀张大嘴,抱着头往一边转去。
凤要头也不回地道:“要是你不缺钱花,那就给她。”
意思很明显。
小丫心地善良,觉得作为凤党的二首领要是身上没点钱,还真是寒酸,于是将自己的私房钱掏了点出来,拍拍背着脸的朱雀道:“朱少,拿着吧,聊胜于无。”
朱雀没脸回头,朝后摊开手接过,然后伸到眼前一看。
“果真是聊胜于无。”
手掌心二个铜板怎么看都像是银子拉出来的产物。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箭两端
集清街道上,一个不太起眼的矮个子瘦弱男人胳膊底下夹着一长形包裹,低头行色匆匆地走着,时不时还转头往后看看,这一不留神,回头撞上了前面一路人。
“怎么走路的?”那路人个头不小,倒吊着眉,一把抓起男人的衣襟。
“大哥,对、对不起,我没看到。”矮个子忙道。
“什么没看到?没看到就可以随便撞人了?那爷撞你试试!”高个子推搡着矮个子,横道。
“你想、想怎么样?”
“废话,当然是赔钱!”
矮个子心里那个泪,天下最倒霉的小偷莫过于他,前前后后干过几十票,也就得逞了这一回,被偷之人没追出来,倒碰上个讹钱的路霸。
他翻出口袋给人看,“大哥,我没钱。”
路霸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一把抓住矮个子的衣襟,“没钱?没钱也敢出来撞人?”
这话说的……矮个子刚要和他讲讲理,这一抬头视线瞬间定格,呆住了。
有一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离他们不足半丈的地方,微垂的眼帘下,一抹寒光莫名的慑人。
路霸反应可真迟钝,死到临头不自知,还在那晃着矮个子的脑袋。
“嘿,小子,别给爷装死人,爷我不吃这一套。”
话音刚落,有一只脚狠狠地踹在了他的屁股上,路霸哎哟一声,捂着屁股回头,刚要破口大骂,却在看清来人时自动噤声。
生存原则第一条——识相的人才会长命,何况那人还长着一双野狼似的眼睛。
呃,路霸大哥,人家好歹是天下第一帅哥,你用狼眼来形容人家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妈呀!!那个哥哥好可怕呀!!”路霸跳起来,大叫着朝街头一伸长脖子探望的老太飞奔而去,速度之快,卷起一路的灰尘。
矮个子望着路霸的背影,不禁讪讪地想,搞了半天,原来是仗“势”欺人。
吐了口鸟气,回头颇知趣地朝玄衣男子拜了拜,“多谢公子给小人解围。”
风是寒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低哼,刚想抬腿走人,却见那矮个子一脸神秘地指着一处巷子小声地道:“公子请借步说话。”
风是寒扫了矮个子一眼,见此人一脸蠢贼相,忽想看看他想耍些什么宝,于是随他走进了暗巷。
矮个子边解包裹边道:“小人最近手紧,想卖了这家传的宝贝,公子过过眼,若是有这个意思,小人就做个顺水人情,便宜卖了。”
包裹打开,露出一只黑漆长盒,漆面光可照人,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风是寒下颌微抬,示意他打开。矮个子见有戏,忙迭不失地将盒子凑到他面前,啪一声掀起盖子。
霎时之间,风是寒低敛的眼眸中升起一团金色的光焰,与静谥俊美的脸庞相映成辉。
片刻的沉凝,风是寒伸手接过盒子,轻瞥矮个一眼,淡言中透着若有若无的凛意,“说,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矮个子未想到他会这么问,眼神忽闪,颇心虚地回道:“小人……不明白公子的话……”
风是寒懒得听他的废话,在对方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五指已经掐住了他的咽喉。
“我不喜欢问两次。”他冷冷道。
矮个子吃力地踮着腿,脖子以上涨得通红,眼角慢慢渗出泪花来,这会他知道了,对于他的人生来说,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为保小命,他只有选择如实招来。
“小、小人之前潜进花满楼,趁人不注意,在花魁那房里偷了这东西,小人只是个小贼,还请大侠放小人一马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风是寒削薄的唇抿成了一线,再次望向盒中的东西——三支食指粗的金箭,在黑丝绒的衬托下,熠然夺目。
这种东西竟会出现在花满楼……
他松开了钳制着矮个子的手指,转眸而问:“你在花魁房中看到了什么人?”
矮个子大口地换气,断断续续道:“那会房中有个穿水红衣的男人,正与花魁玩猜拳喝酒。”
“他长什么样子?”
“小人只看到了一个侧面,是个十分体面的男人……”顿了顿才又小心翼翼地道:“与、与公子各有千秋。”
“哦?”风是寒眸色稍变,两指擦过金箭之身,一丝凉意自指腹传入。
还有七支在那人手中么?
合上盖子,风是寒掏出一张银票扔在矮个子身上,冷喝道:“拿着这些钱,干点实事去。”
对于能捡回小命一条,矮个子已是庆幸不已,哪料到对方还会给自己钱,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尽头,他才抬起抓着银票的手,怔怔地擦起了额头的汗。
另一条道上,一辆马车疾速冲来。
应付此类状况,这里的人似乎很有经验,摊子下面有滚轴,一推就能转向另一边,在路边闲侃的人看也不看一下,往里移个两步,马车正好从他们身后冲过去。
而马车里的那个人却不像他们那般轻松。
莫晓风一只手死死抓着车窗沿,屁股颠得如同浪尖上的小船儿,上上下下,下下上上。好在屁股底下的毛垫够软够厚,不然就算屁股上的伤已经好了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带着一口颤音,她再次冲外面的杜九娘喊道:“小九九,稍稍慢慢点。”
杜九娘的声音传进来:“知道了。”
每一声知道了的背后是大约一盏茶时间的缓速,一盏茶后,会再次以加速度前进,屡屡如此,十分之有规律。
唐夏手枕着后颈躺在一肩宽的长榻上,不管车子如何摇晃,他都一样稳稳当当地躺着。听到莫晓风的话,他微微睁开一线眼睛,张口道:“王爷,过来。”
莫晓风眼睛朝天不理他。
好像配合好似的,杜九娘一个急转弯,将莫晓风直接甩到了唐夏那边,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肚子上。
唐夏闷哼一声,弹坐了起来,莫晓风刚想回身,却被他按了下去。
“好了,这样就不会甩出去了。”那人嘻笑道。
莫晓风想起一个很窘的汽车广告,车椅是个大活人,两条腿是用来坐的,胸架子是让人靠的,胳膊是用来系的,嘴巴是用来当音响的……
如果幽怨是种毒,莫晓风早已毒发身亡了。
二天前——
当莫晓风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然后有个人走了进来,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看。
她混乱脑子里半晌才理出了一个头绪,此人不就是那个打劫的?
“你为什么要冒充夏日?”那是她开口问的第一句话。
“没有。”
他耐心地说了许多事,例如生活中的小细节,例如她的小习惯,她喜欢踢被子,即使那么多人睡在一块也能从大家身上滚过去再滚回来,所以那一晚她们三人睡得腰酸背痛、苦不堪言。
莫晓风慢慢相信他的确是夏日,但是那张脸……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扯了扯,什么也没掉下来,倒是很有弹性。
“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原来应有的样子,前些日子花容替我整了回来。”
莫晓风无言半晌,随后幽幽地问:“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在骗我?”
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选择了让她失望。
“我们……没有。”
莫晓风的心一下子空了。
想骂人,不会。
咬牙切齿了半天,除了瞪他还是瞪他。
现在的心情就跟那天在陲塞城客栈里看完纸条的时候一模一样,整颗心仿佛被人挖了个空,她难受,却说不出来,后来将纸团吞进肚子里,打了个咯,这才好受些。
她跟自己这么说,如果四侍之中有人肯对她说出实话,那么她就原谅她们。
“你都知道了?”唐夏很快意识到了这个可能。
莫晓风低垂着头,声音极轻地说:“谁都认为我是只傻鸟吧?嗯,傻点好,还能成为有用之才,利用的用嘛……呵呵。”她耸肩苦笑一声。
唐夏永远也不会忘记她说那句话时的样子,好像失去了存在感,变得透明而虚缈……
“听我说……”他看着她,有须臾的恍惚。
难道现在告诉她,若在四年内不能做到加南所说的扭转乾坤,她便会和莫里王爷一样消失?
不,如果他能改变这个结局,一切都不会发生。转头望去,挂在床头的凤凰从包裹着它的黑布中露出一角,似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它的辉煌。他说:“我们几个只是希望你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对你来说很重要。”
“可是,更重要的东西没有了。”
莫晓风抱着膝盖,将头垂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