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聊什么?”插话的是刚挑了竹帘进屋来的十四。
“没什么。”我不想在他面前说冬冬的事,以免勾起他的不快,便道,“看你满头汗,外头这么热么?”
“嗯,老大太阳。”他接过小太监递上来的湿毛巾,抹了把脸。
“胡子上也擦擦。”我说。这么毛茸茸的,不热才怪呢。
十三在一旁看着我们,沉默不语。我转向他问:“留下用饭可好?”说完才想起如今情势,他若留饭留宿,还真不知道宝座之上的那位会作何感想。于是便笑道:“还是算了,你事忙,早些回京才是。”
他却道:“这时辰走,恐怕回到京里城门都关了。叨扰一晚怕是免不了的。怎么,还想省下这顿不成?”
十四自进门,连招呼也没跟十三打,这时却插进来冷冷问:“你确定不打紧?”
十三只“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十四阴恻恻地笑:“既然如此,做弟弟的不妨招待。”我闻言皱眉,极不喜欢他说话的语气,抄起折扇在他已长成板寸的头上敲了一记。“嗷!”他抱头痛叫,不满地瞅我。我瞪他,他便委屈地耷拉下脑袋,脸上讨人厌的诡异表情也自然没了。
晚饭开在花厅,席间没人说话,除了盘盏碰撞的声音便只闻虫鸣。我给他俩斟了酒,十三举起酒盅敬十四,十四面无表情,却也没扫他面子,拿起酒盅与他碰了下,“叮”一声后,两人同时饮干。
如此默然饭毕,十三要告辞去休息,我喊住他,道:“待会儿放灯,你一块儿吧。”
十三答应了,十四却哼哼,被我掐了胳膊才消停。
行宫外不远处就有条河,我们三人并肩而行,月色极亮,不过我还是提了盏玻璃罩灯。身后原是跟了大队的仆从侍卫,十四将他们逐开了。这些人身负要责,若不是看在十三的面上,定然不肯离远了去。十四尚自忿忿道:“这群狗崽子肯定还蹲哪儿瞧着。哼,怕爷飞了不成!”
“本来也不用把他们全赶跑,还能帮衬着拿东西。”我轻声埋怨。
十四瞧着我道:“那灯很重吧?来,我帮你提着。”说着把包袱往肩上一扛,空出一只手来。
“不用。”我向旁边让了让。前面乱草夹着的小径逐渐狭窄,我抢上几步走在前面。十四却拽着我左边胳膊,把灯抢了,硬把我挤到他身后。我很不乐意,十三却不帮我,从后面扶了我一把,道:“别逞强。”
我拿他俩没办法,只能委屈居中。在虫蛙伴奏中前行,水流声渐大,应是快到河边了,我忽然有些怀旧,感慨道:“上回我们三人一起出门是什么时候?”
十三先答了:“四十三年吧,一块儿上庄子玩儿,容惠还跟着去了。”
“容惠那时还是丁点大的孩子。”我笑,“快二十年了呢……”
十四把包袱搁在鹅卵石滩地上,揽着我道:“说起来,咱俩也是青梅竹马。”
我白了他一眼,道:“什么青梅竹马,我认识你们的时候都多大了!赶快把灯都拿出来,你粗手粗脚的,别压坏了吧。”
十三已经忙碌着把由他捧着的水灯一一点上。十四拿起一盏新鲜荷花做的灯,问道:“这是你做的?”
“嗯,今早叫人去摘的花。不知先皇是否喜欢?”我手工普通,但胜在花朵新鲜娇嫩。我点燃了安在花蕊中心的蜡烛,将它轻轻推向河中央。
十四搂住我道:“皇阿玛一定喜欢的。”他又拿了盏一式的,交给我点了放出去,道,“这盏给额娘。”
数十盏河灯随着水流飘向下游,我们三人站着目送那些明明灭灭的微光消失在远方,唯愿逝者泉下安宁——
我是坏人,非常坏,别理我!
上扬、天蓝生日快乐!虽然已经过了o_o
把晦气赶走,把新年迎来,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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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一)
本章出自《归路》
[太后尊谥为:孝恭宣惠温肃定裕赞天承圣仁皇后,梓宫八月十八从寿皇殿发引。原是想赶在这之前回京,无奈皇帝不允。
十四冷哼道:“他就是不让我全了礼,好来讥讽挖苦于我!”前些日子听到传言,皇帝跟人说,“十四阿哥前既不预皇考大事,今又不及预皇妣大事,不得尽其孝道,实属伊之不幸。”气得十四暴跳如雷。我也劝不来,他跳脚的时候只好在一边沉默吃茶。
其实礼数这东西,并不是周全了便好,皇帝做到十足十,照样有“伪孝”的名声传出来。十四生完气,回来揽着我的肩道:“不回京也好,省得跟他夹缠不清。反正额娘是知道我的。”
于是我们便在途中迎接灵驾,然后随大队护送梓宫前往景陵。先皇的梓宫还停在飨殿中,故只能于芦殿暂安太后梓宫。择定了九月一日举行葬礼,前后有十天时间,陵区地上建筑毕竟简陋,皇帝便驻跸于距离最近的汤泉行宫。这下便与我们做了“邻居”。
行宫房舍有限,安顿了皇帝眷属便嫌拥挤了,许多王公大臣都在附近征借民宅,禁军则只能于行宫外安营。
十四总陪着我,不过这几日却常有事,我猜是会见老八他们去了。这种时候,皇帝也不能明着禁兄弟们交往。我本想足不出户挨过这几日,可心里总是想看一看冬冬。这些天也见不到十三,想来想去只能去求皇后。当然,求人的滋味不好受,皇后冷淡地睨着我,召来一名管事太监问道:“承元格格呢?”
“回娘娘,格格嫌行宫逼仄,憋闷了好几日,今儿到陵上去给圣祖与太后上香。”那太监回道。
皇后皱眉:“胡闹!哪有格格独自跑出去的?主子年幼,你们这些人难道不会教?”我当然不至于愚笨到毫无知觉,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那太监扑通跪地,惶恐地道:“娘娘明鉴,万岁爷今早允了此事,还让四阿哥与五阿哥陪着去的。”
皇后无话可说,却似余怒未消,对我道:“既然这样,你就去承元住处等着吧,她回来得早就见上一面。”说完挥手赶我走,我肃了肃便退下。
我在冬冬那儿坐了一个下午。舒嬷嬷对我留下冬冬不管颇有微辞,数落了我好久。我“嗯啊”应着,不置可否。可东云为我不平:“嬷嬷也太难为福晋了!这能怪主子么?”舒嬷嬷被她瞪视着,蹙眉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
眼看时近黄昏,我实在等不及,只好先回去。一路上烦恼着明天是不是再来一趟,心不在焉地走着,不料在回廊折转处差点迎面撞上一人。我首先看清的是那人身后的苏培盛,心中陡然一惊,退了一步。东云抢上来挡到我前面,咬住下唇瞪视着皇帝。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并非无惧。这样单薄的身形却还一心护着我,这丫头实在傻气得可爱。
我按住她的肩膀,向她微摇了摇头,便越过她上前,向皇帝行礼。
皇帝道:“我……朕有话跟你说。”
还有什么话说?哪一次不是不欢而散。可我只能垂首恭声道:“谨听万岁爷谕旨。”
他也不生气,说:“随我来。”见我犹疑,便补了句,“与你弟弟有关。”
我抬头惊问:“李浩怎么了?”一时间也忘了客气。
他走在前面,回头望着我说:“来。”
我不敢托大,咬牙跟上。他将我带至一间园中小屋,东云原是想跟进来,被苏培盛挡了,我朝她安抚一笑:“在外头等着吧。没事儿。”屋内地方不大,布置类似书房,只摆了一张书案几把椅子。
皇帝背手立于窗前,道:“罗卜藏丹津纠集和硕特诸部欲叛,青海又乱了。”
我愣了两秒才消化他话里的意思。李浩此时驻守西宁,容惠还带着一岁多的女儿随他在军前……不会的,我不会就这样失去他们!从未有过的恐惧从胸口直蹿上来,让我头疼欲裂。
“他们还未攻入西宁,朕已谕年羹尧与延信务必护你弟弟周全。”他拥我入怀,吻着我的脸侧安慰,“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叛乱不可能毫无预兆,李浩在前线应该有所防备。十四对西北形势不会不清楚吧,却从没对我说起,难道是怕我担心?若我现在问他,他会坦诚相告吧。
镇定下来,发现还靠在他胸前,便挣扎着推他,他却抱得更紧。我双手抵着他的肩膀,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眼,他就那么热切地望着我,那目光中分明藏着某种渴望。他缓缓倾近,就在他碰到我唇的瞬间,我偏头避过,大力推开他。
背对他撑着书案大口喘气,问:“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形?”
他绕到我前面,拉了拉墙边垂下的布绳,便见一幅西北地图“唰啦”展开。“前月,察罕丹津上奏,告罗卜藏丹津遣使准噶尔欲投策旺阿喇布坦。罗卜藏丹津怀恨在心,竟派兵攻打察罕丹津,之后,又秘集阿喇布坦鄂木布等台吉于此,阴谋反叛。”他点着图上一处海子道。
我思索片刻,问道:“我听说,早些时候,你诏封察罕丹津为亲王,有这回事吗?”
他疑道:“有。这与此事有关系吗?”
我不答反问:“是何人建议?”
他想了想,回道:“应是年羹尧。”
罗卜藏丹津原是青海和硕特蒙古中的唯一亲王,平藏之后没捞到什么好处,今年又晋封了察罕丹津等人,便是狠狠削了他的势,满腹的牢马蚤不满肯定是有的。不过,那蒙古家伙向来谨慎,明知不敌,应不至谋叛作乱。青海又不比准噶尔,罗卜藏丹津疯了才会跟清廷撕破脸。忍不住问:“这二人素来不睦,察罕丹津告发,也并不足信,万岁何以肯定这不是察罕丹津一面之辞?”
“早先罗卜藏丹津唆使拉扎布袭击察罕丹津,朕令年羹尧派人宣谕此二人,望其罢兵好和,常寿曾居中斡旋。只是那罗卜藏丹津野心勃勃,一心要独占青海,不遵谕旨,反而领兵攻打察罕丹津。如此冥顽不灵,不是存了反心又是什么?”他背着手在屋里踱步,语气不再平静。
我皱眉问:“那罗卜藏丹津可有奏本呈上?”
他忽地顿住,随即摇了摇头。
我冷笑道:“原来他连砌辞狡辩都懒得做了,再加上年总督与左侍郎奏章上言之凿凿,皇上定他谋叛想来也并不冤枉。”
罗卜藏丹津从头到尾没有一辞辩解,就这么默认了察罕丹津的指责,进而起兵反叛……这也太过蹊跷。
他揉着眉心道:“来不及了。朕已准了隆科多等人之奏,备兵进剿。”
他只是对西北各部错综复杂的关系与情势不甚明了,而对于另外一些问题,则比我敏锐得多。在此时逼反罗卜藏丹津得益最多的人并不难猜,而他要烦恼的则是明知如此却只能倚仗那人。可延信他也是信不过的,主帅人选只能是他那个野心勃勃的妻舅。
我想我此刻的心情可以形容为幸灾乐祸,可是又觉有些不对。之前那番对答显得十分诡异,我犯了他的大忌,不守妇道对朝政指手画脚,甚至有意以咄咄逼人的态度触怒他,可为什么他还能有这样的耐性应对我的明嘲暗讽?他与十四不同,十四总是喜欢跟我分享他对政事的看法,偶尔发表些意见反而让他十分高兴,而他却正相反。这样聒噪军政大事,应该足够他心生嫌恶吧。
这时又担心刚才是不是过了,毕竟,李浩的命运全捏在他手上。“罗卜藏丹津与众多寺庙关系紧密,须得小心喇嘛们动向。”凝视地图,忍不住又补了这句。西宁附近庙宇众多,而僧俗信人数以十万计,虽战力有限,却着实威胁城防安全。李浩与容惠在那儿,总让我觉得不安。“要是他们回京就好了……”我抚着布匹上“西宁卫”的字样喃喃自语,仿佛将他们都护在掌心。
他从背后圈住我,一手覆于我压着地图的手上,在我耳边低语:“我会护着他们一家,信我!”
不知为何,手肘处隐隐生疼。撤回贴在墙上的手,却仍被他固执地握着。他轻触我的右肘,贴在我耳边问:“这里可好了?还疼吗?”见我并无痛苦神色,才用掌心隔着衣袖轻轻摩挲。我并未挣扎,只是缓缓转身面对他。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避了吧?四目相对,我想我明白他眼中的含义,多次暗示与讨好,不外乎那一个目的。
可是为什么他还想要我呢?此前的十几年里,他不是一直都厌恶着我吗?况且青春逝去,渐渐变得木讷琐碎,不复少女时的鲜活热情,同精神一样不再饱满。这样干巴巴的一个人,还有什么能让他喜欢?或者,只是跟十四争意气?
他见我对他的亲近不反抗,脸上现出欣喜的神色,握住我的手凑到唇边轻吻。我心中一紧,猛地抽回手来,他在我后腰轻轻一压,便让我贴在他身上。强压下恐慌难堪的情绪,盯着他的襟扣有些无力地道:“放开我吧。”
“不,还未抱暖……”他将我紧紧搂着,温热的呼吸便拂在鬓边。全身僵硬着斟酌拒绝的词句,他却勾起我的下颚,轻问:“在想什么?”我不答,只是挪开他的手。他低头吻上来,我皱眉避开,用手背压着唇。“青海之事不必太担心,那些个算计大清算计我的,早晚会收拾了。”他用手指抚过我的眉,笑道,“这回也幸亏你提醒。以后问理藩院那群饭桶还不如问你。”
他什么时候能容忍女人插嘴他的正事了?大概只是假装听我说,让我高兴而已吧。我摇头,望着他道:“我所知不过皮毛,事关西北军务,你最好找十四商议。”
笑意瞬间从他脸上消失,我轻轻推开他,退后两步,仍旧与他对视。我想他应该明白了我的意思吧,他眼中的火苗渐渐弱了,直至熄灭。他扶着桌沿坐下,呆呆地看地面。我靠着窗台斜斜望出去,只见长得密密匝匝的竹丛被夕阳镀了一层灰金,萧索而诡异。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并不知道。不过后来东云进来了:“福晋……”我回神看向她,然后道:“走吧,回去。”
进门的时候,十四正在灯下翻看一卷书,见着我便搁了,问道:“去哪儿了?”
我答:“去瞧冬冬。”
他拉我在他身边坐,顺手环住我的腰,下巴便压到我肩上来。扶在我腰际的手突然紧了紧,我吃痛皱眉,他却贴在我耳边轻问:“见着了吗?”
“没,她去陵上了,我等了她大半天也没见着。”我掰开他的手,微怒,“你抓疼我了。”
他含住我的耳垂轻轻噬咬,道:“饿了,吃饭。”
过了中秋,天气很凉了,澡房不得不摆上两个炭炉保暖。我探手试了试澡盆里的水温,觉得还有些烫,不妨稍等。东云帮我绾起长发,小丫鬟白露上来收拾我换下的衣袍,她轻声咕哝:“这衣裳真香。”
我心中一惊,转身扯住正准备退出澡房的白露:“等等!”
白露不明就里,只是惊恐地望着我。我伸手过去,道:“袍子给我。”她以为哪里得罪了我,抖抖嗦嗦地把怀里抱的衣服递给我。
还没接过手,便嗅到一股浓郁的香气。我的衣物从不薰香,而我今天也没接触过香料,这不正常的香味来得蹊跷无比。我回想着今天去过的地方,皇后那里燃了檀香,不是这个味儿,冬冬随我,不在房里用香。那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了!但我只在他身上闻到淡淡的味道,远不如眼下我袍子上的浓烈,而我一路回来也没觉出。猜想这大概是需要时间才能完全散发味道的香料,此时经过澡房暖气一熏,更是香气扑鼻。怪不得刚才十四有些古怪,多半是闻到我身上奇怪的味道……我不信只是巧合,可他对我用这样的心计,为的又是什么?只是想折磨我和十四吗?
我放下袍子,对白露挥了挥手道:“拿下去吧。”
小丫头如蒙大赦,捧起那堆有着昂贵味道的布料逃也似的出去了。
我跨入澡盆,狠狠坐下,热水“哗”地漫了出去。
“东云,你下去吧。”十四踱进房来,吩咐道。
头发已干了,并且梳理得再整齐没有,我感觉东云的手颤了颤,终于放下梳子,向他行了一礼,退出屋去。
我靠在窗前榻上不动,他走过来关了窗,从背后贴上来轻轻一搂,温存片刻,便将我抱起,转向内室,放到床上。我俩同坐在床沿,他揽了我靠在他身上,唇便贴到颈侧,一手探到我胸前解着睡衣的扣子。我软软地偎着他,闭上眼任他将我剥得只剩底裤。被缓缓放倒在锦被上,光线有些刺目,我抬起右臂遮住双眼,感觉他的呼吸抚过全身。我知道他为什么不熄灯,也知道他想在我身上寻找什么痕迹。其实并不觉得屈辱,也不怪他。是我没说真话呢!
不知多久之后,检视似乎结束了,只是他的气息急促起来,身体也变得烫人,压将上来舔我的唇。我用力抵着他的肩,他稍抬起头,那目光灼灼罩着我,双手还在我身上揉搓着。我按住他的手,望着他的眼道:“再过几天就是百日了。”这话如一盆凉水浇熄了他的,他停了动作,怔怔地看着我。
对视中,他逐渐狼狈起来,有些惶恐地道:“我,我不知道怎么了……”
我抚上他的脸,道:“别想了,睡吧。”
他吻我的掌心,“嗯”了一声,便老实躺到我旁边。
我俩各怀心事,翻复好久,才终于睡去。
一般来说,皇帝一登基便要开始修建陵寝,奇怪的是倒不觉得不吉利,反而谓之“修寿陵”。不过,圣祖仁皇帝御极之初却没有预建皇陵,可能因为当时皇帝年幼,又偏逢世祖皇帝新丧,孝陵大事未了,孝庄文太皇太后和大臣们没能顾得上。此后,大清的国运一直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让年轻的圣祖皇帝殚精竭虑,那时应该还远没考虑安排自己死后的事吧。
只是康熙十三年,年仅二十二岁的孝诚仁皇后死于产后虚弱,时正值平定三藩之乱的紧要关头,奈何国丧大事不能不办,景陵便因此破土动工。可等七年之后景陵地宫修建完毕,却同时安葬了孝诚与孝昭两位皇后。
今天是雍正元年九月初一,圣祖仁皇帝和他的第四位皇后葬于景陵。在嗣皇帝的主持下,葬礼隆重而有序地完成。
在离开景陵之前,我站在神道上,回望已在远处的隆恩殿和牌楼门。近处有圣德神功碑亭,亭外四角竖立的华表象征着皇权。这里是那位老人的安眠之地,他身前至高无上的权力化做了这庄严肃穆的陵寝,当地宫的门合上,那往生之路便开启了吧。
葬礼之后,十四沉默下来,常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日渐光秃的槐树出神。我不知怎样安慰他,且不得不为李浩的事向他寻求帮助。
他听完之后,也不说话,就是抿紧了唇盯着我,那目光森然冰冷。心头打了个突,他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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