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奉的眉头都快打成了结。第一眼就看向绿枫,眼中很快掠过失望。看都没看殷如行一眼,径直对着苏雷谴责:“将军,你来晚了。”
苏雷一笑:“没迟到就行。你这儿不是还没开始么?”
李奉木着脸,转头看向场内。十几个新进云骁骑的士兵刚刚入内。排着队开始抽签。两两相对的上擂台。得胜者再进入下一轮。
云絮飞笑着过来打哈哈:“有美同行,晚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将军,这位是……”
殷如行动手摘下绢纱,周围的私语声猛然一静。云絮飞忽的瞪大眼。只见她交手右叠,福身微屈:“云将军,殷如行有礼了。”
“你?啊……有礼,有礼。”云絮飞忙忙的拱了拱手。偷眼看李奉。
非礼勿视,李奉一直避开着视线。却见那女子衣裙轻移,走至他身前深深的屈膝:“李队长,如行前番多有隐瞒。在此给您赔礼了。”
李奉莫名其妙,快速扫过对方一眼。嗯,是个大美人。但他不认识。何来赔礼之说?
殷如行嫣然一笑,肤若凝脂、齿如瓠犀:“李队长可是不认识我了?我是行知啊。”
李奉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这女人在开玩笑。随即看向苏雷。苏雷脸上有着隐隐的得意,笑道:“李奉,当初事出有因,才给如行改装留在军中。此事只有沈大夫和絮飞知道。”
殷如行接声:“此情非得已之举,还望李队长见谅。”说罢,又是深深一福。
李奉已经完全怔住。惊愕的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半天。还是不敢相信。
殷如行展颜一笑,转头问云絮飞:“云将军,可否借柳叶刀一柄?”
“当然可以。”云絮飞乐的看好戏,立刻命亲兵拿柳叶刀来。殷如行接过,在手中挥了两下,找回感觉,摆好架势璀璨一笑:“李队长,当心了!”
李奉几乎被那明媚的笑容晃花了眼。心头一紧。刀锋袭来,本能的一闪身,右手习惯性的去敲击对方的手腕。
殷如行手腕一转,刀锋转向另一处劈去,以进攻代替防守。李奉从容拆解。五招后夺过对方的兵刃,一脸的纠结。
殷如行盈盈而笑,好似在问:现在相信了吗?
李奉避开她的目光,沉默良久,道:“你退步了。”
“哈哈哈!”云絮飞大笑,“李奉,你还真当殷姑娘是你手下了?”
苏雷轻声道:“好了,快看擂台吧。有几个人还不错。”转开他们的注意力。
李奉倒转锋刃,将刀递还给亲兵。朝反方向大步跨出,离了殷如行好远远,不再看她一眼。好似对待一个陌生人。
殷如行默默站立。心,一点一点的冷透。擂台上,已经比的热火朝天。这是拳脚打斗,之后还有马上兵刃、射击等等。
这里的一切曾经与她血火交融,她也曾是这里面的一份子。在生死交战中挥洒着自己的热情、勇气、毅力。
现在,却已异常遥远,隔了千年万年。
人们偷偷的看她,远远的离着她,小声的议论她。前方,苏雷和一众将士们热火朝天的说着什么,时不时对着场上点评一二。便是绿枫,也有热情的小亲兵给他讲解。
只不过是两个多月的时间,只不过洗去了遮掩,只不过换了身女装。她和这里,已是格格不入了。
再次用绢纱包裹住脸,翻身上马。寒风和来时一样刺骨,身上的热度渐渐消退,冰冷的体温一点点蔓延开。
回到府中,绿枫将马送去马厩。苏雷情绪很高,不时的说着今日发现的几个好苗子,又说起后面打算怎么再训练,还要带上战场云云。说了一会儿,才发现殷如行一直没出声,不由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殷如行略有疲倦的笑了一下:“没事。可能是累了。身上没什么力气。”
“那就回去歇着。”苏雷关切的道。
殷如行大约是真累着了。回房后话很少,要了热水洗了个澡。在水中泡了很久。
正屋里,紫苏帮着苏雷取来家常衣服。春兰送上洗脸的热水。苏雷换了衣服,拿过布巾浸了热水擦脸。一转眼看见端了热茶过来的夏荷,脸色顿时一变。“啪”的抛下布巾,冷声道:“紫苏,将夏荷送到夫人那边去。就说是我说的,这儿不用她了。”
“哐当!”夏荷惊恐的摔了漆画托盘,呆若木鸡。
苏雷厌恶的看她一眼,摔手去了书房。门外的两个小厮忙不迭跟上。
春兰和紫苏面面相觑,春兰先出声:“要不,紫苏姐姐再去劝劝。好歹知道夏荷是哪儿做错了。”
紫苏为难道:“今早我说了紫苑的事,公子理都不理。想是不愿过问。”
春兰叹了口气,只能劝夏荷:“你且想开些吧。去了哪里不是伺候人。都一样的。”
夏荷已然冷静了下来,冷笑几声:“你们也不用得意。当我不知道你们俩背地里的勾当么?是谁偷听了紫苑和那婆子说话的?又是谁通风报信说绿枫拦住了如儿的?我和紫苑性子白,自是斗不过你们。我这再一走,风雷阁就是你们说一不二的地方了。劝你们也别得意。正主儿心不在你们身上,算盘打的再精也没用!”说罢,昂着头就走。
紫苏和春兰互相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双双避开。春兰清咳了一声:“紫苏姐姐,公子的吩咐,还得偏劳你了。”
紫苏沉默了一会儿,道:“那我就带夏荷过去了。”心里琢磨,紫苑八成是事发,只不知夏荷又犯了什么事。去了和宁居一定要想办法问问。
紫苏带着夏荷走后,春兰转身去了后头小丫鬟们的住处,招过一个人让她去倚澜居想办法打听详情。
这边二人各有算盘不表。苏雷休息了一晚,殷如行如往常一样陪了他。除却兴致不高外其余均无不同。早起后,他去了府衙。殷如行收拾妥当,和之前一样前往倚澜居。
她来的较早。苏离去了柳氏处说话还没回来。便直接上楼,就着前天处理了一半的药材继续研磨。
瓦罐上了炉子炖的时候,苏离回来了。见她在,笑道:“你竟到我这儿来了。你们风雷阁,今天可有大事宣布。”
殷如行一如既往搅动手中的木筷,对此话题不感兴趣。
苏离撇撇嘴,甩掉鞋子坐到厚厚的毛毡垫子上,拿过脚炉捂脚:“紫苑的一等丫鬟名额丢了。被她亲娘领回了家。说是要相看人家说亲。那婆子被证实是污蔑,打了板子要在年前送去庄子。夏荷因她多嘴多舌,被贬去了针线房做活。风雷阁两个一等丫鬟的名额,正式给了紫苏和春兰。夫人又升了四个二等。派了一个管事妈妈过去。”
殷如行目不斜视,全神贯注的对着火炉上的药罐,仿佛是天地间唯一重要的事。
苏离闲闲的继续:“这位管事妈妈姓尤,是故去云夫人,就是大哥和二哥亲娘身边的老人。之前一直管着空院子。大嫂可是特意找出来的呢。”
殷如行的手一顿,丢下木筷:“你很闲啊?来来,门窗关好,炭盆子烧起来。我教你套新动作练练。”
苏离咯咯的笑。让丫鬟上来烧炭炉,将房间熏的暖暖和和。这才脱了皮袄皮裙。穿着中衣在毛毡上练起来。殷如行也脱掉了小袄,跟着她一块儿做。一个时辰后,两人全身是汗的瘫在毛毡上。
“哎,你真不管?”苏离四仰八叉的躺着喘气。
“我管的了吗?”殷如行也喘着气自嘲。
“你别不当回事。”苏离翻身坐起,正色道:“那个尤妈妈,大嫂如何知道她?应该是大哥的主意。你当心些。”
“呵呵!”殷如行发出一串诡异的笑声,颇带感慨:“这个——迟早的事。”
腊月到来的时候,祀地的使臣终于在苏家人望穿秋水的期盼中到达了。使臣是一个脸圆、身体圆,看着一团和气的中年男子。他是梁家的世代家臣,名唤施宝川。
施宝川手下带着八十多号人,其中五十几人是士兵。二十几人是手下。住进了祺城驿馆。
住进驿馆的当天,施宝川就有几个手下迫不及待的外出购物。逛到很晚才回来。第二天,施宝川在和苏晨进行了初次面谈后,也带着手下外出闲逛。就这样,他一连逛了四五天,将收集到关于苏离的传闻和之前送回祀地的情报一对照。心中大致有了些数。
五天之后,他接到了城主府的宴会邀请。苏晨夫妇将举办一个宴会,参加者有祺城周边的世家大族、祺城府衙的高级官员、逗留在祺城的本地及外地有名望的学者,以及他这一众祀地来的使臣。
当然,最重要的是。城主一家都会出席。其中就包括了天元之州最年轻的大将军苏雷,豆蔻年华的待嫁少女苏离。
这一次的宴会,施宝川最重要的任务,便是用他的眼睛亲眼去瞧瞧,这位传说中的苏家三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今天的二更,耶!
第一百零四章夜宴
第一百零四章夜宴
夜幕阑珊,灯火辉煌。酒香衣鬓,轻歌曼舞。
祺城城主府,在迎来了新一任年轻的城主后,第一次举办夜宴。各方被邀请的人士,竞相登场。
苏晨坐在主位正中,礼官不停的高声唱诺出来客的身份。柳氏穿着的雍容华贵,坐于女主人之位,第一次以城主夫人的身份在公众场合亮相。
苏离安静的坐于她身侧稍后之处,未嫁的姑娘,在这种场合以贞静为主。方附和当下的社会主流。
苏离坐的端庄,心底却对此传统呲之以鼻。做姑娘时要贞静文雅,谦和柔顺。一朝变身主妇,又立时改为需能干贤惠,内宅外交,样样精通。这前后截然不同的要求,真是太可笑了。真要都达标,不是那女子人格分裂,就是直接在装。有鉴于‘能干’这种特质装也装不来,那就只剩下装贞静一种选择了。也就是说,想娶一个完美的女人,只有两种后果。要么娶个变态,要么娶个骗子。
人啊,就是这样的贪心不足。什么都想占全了。也不想想,天下间哪有这等的好事?什么都想要的结果就是什么都得不到。
纤纤素手端起酒盏,轻啜一口。味道甘醇,还算不错。苏离舒服的眯了眯眼。不就是装么,又不是第一次了,谁不会啊。
“祀地使臣施大人到——!”礼官唱出人名。
柳氏几不可查的挺了挺脊背。苏离不动声色的放下酒盏,垂眸,手掌交叠。
对手来了,正戏开始。
施宝川带着两个手下,满脸堆笑,由衷欢愉的来主座之上行礼:“祀城施宝川见过苏城主,柳夫人。”
苏晨含笑抬手:“施大人无需客气。施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宴会虽小,简陋粗糙。却也略备美酒,歌舞助兴。施大人随意,玩的尽兴才好。”
施宝川哈哈一笑:“苏城主客气了。今日的宴会,华风硕硕。宝川正好见识一下祺地风情……”说着,抬眼不着痕迹的看向柳氏身后的女子,眼睛随即一亮。
该女子眉目如画,姿仪端庄。穿着鹅黄广袖长衫,腰系桔黄织锦腰带。衣服上的刺绣,不是繁花丽草,而是簇簇青黄相间的麦穗。乌发如云,头簪美玉,耳带明珠。一副大气端雅之态。
施宝川心中一喜。祺地郡小姐的教养,本就该端庄雍容。然意料之外的是,这位三小姐竟然还生的一副好相貌。这就锦上添花了。
柳氏微微一笑,轻启芳唇:“离儿,这位是祀地的施使臣。施大人远道而来,离儿该敬酒一杯才是。”
苏离低首应诺。起身。层层叠叠的衣裙铺散脚下,素腰纤纤。走动时裙摆簌簌,肩头沉稳,发钗不摇。偏又有一种隐隐的韵律之感。
“施大人。请!”侍女端上两个琉璃酒盏。苏离面色温婉,眼带笑意,大大方方。就好似对方是一位普通的使臣。
施宝川又是一惊。容貌生辉,身姿柔美,韵质天成,大气温婉。这位三小姐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佳人!若是嫁了过来……心中一时不知是喜还是忧。感慨万千的谢过,饮下盏中酒。
苏晨扑捉到他眼中的闪过复杂,淡淡一笑。
礼宾侍者引着施宝川坐至客位之首。门外礼官继续传来唱诺。
施宝川坐至席上,四周一环顾。发现他这座位极好。上首是苏晨,平首却是祺地新任大将军苏雷。天元三大名将之一。
“苏将军!”施宝川惊喜的唤道,“宝川一至祺城就想拜见将军。无奈将军公务繁忙,竟不得一见。今日总算得偿心愿。将军英姿勃勃,真不愧是人中龙凤。宝川敬将军一杯。”
苏雷笑道:“施大人谬赞了。苏某一介武夫,当不得这般夸奖。”也举杯回应。
两人喝干杯中酒,侍女再度斟满,施宝川又举杯,介绍他身后的两人:“梁恭、梁俭。此二人是我城主身边侍卫,此次特意相借,护我一路周全。他们自幼习武,对苏将军一向敬仰,只恨不得相见。今日得逢,当浮一白庆祝!”
梁恭和梁俭一同举杯:“苏将军,请!”
苏雷笑而举杯:“两位一路辛苦了。请!”
三人仰头干杯。施宝川也陪着饮尽。笑道:“这二人一直期望能得苏将军指点。不知可有此荣幸?”
苏雷爽快一笑:“今日夜宴。施大人若是明日有闲,直接来府中找我便是。”
施宝川大喜,举杯:“那就此说定了。明日定当拜访将军。”
如此酒过三巡,这两席之间气氛暖融,喝酒吃菜,话也稍多了起来。
跪坐在苏雷右侧身后的一个女子,手持酒壶,倾身至前,给空空的酒杯斟满美酒。
施宝川正谈论到祺城的几处繁华景点,不意眼一抬,恰好看见此女的脸。顿时一呆。
眉若远山、眼如秋水、凝霜皓腕、皎月生辉。施宝川也算是见惯美女的。此时却大为惊异。这位倒酒侍女,穿着最简单的衣服,竟比那一众华服美饰的贵女还要吸引人。
美人,难得的美人!施宝川在苏雷不悦的目光下收回失态。笑道:“苏将军真是好福气,有如此佳人相伴。”言语落落大方,表露出纯粹欣赏的意态。
苏雷面色稍缓。攀谈的气氛再度融洽。
殷如行坐正,重新回到被苏雷高大身体遮挡住的阴影中。
梁恭和梁俭互相对视一眼。各自了然。传说苏雷有一爱妾,在江城时就因她而拒绝婚事,险些与兄长反目。看来就是此女了。
“叮——叮——铛——!”大殿中传来编钟清脆的鸣响。一管埙音悠悠荡起,绕梁徘徊。说不出的沧远肃穆。随后,各类丝竹齐鸣,穿插起伏,奏出美妙的音乐。
这是每逢宴请必有的正音。又称雅音。
一个穿着织锦彩衣的男人。没错,就是男人。开始和着音乐唱歌:“明月皎皎、星辉熠熠,嘉宾聚堂、我心欢畅。鹿鸣呦呦、食野青萍,嘉宾聚集、我心欢喜……”
男子的声音醇厚悠扬,中气充足。每一句的开头,编钟都敲出亮音相伴。每一句的结尾,又敲出浑厚的沉音相和。歌声和音乐当中,一群绿衣女子翩然而来,轻盈起舞。满殿灯火照着她们细嫩的娇颜,柔软的舞姿。
音乐和歌舞给满场带来了松快的气氛,一些宾客开始离席,各处串联感情。苏雷这边就来了好些人,敬敬酒,说说话。殷如行再也没有抬头,低垂了脖颈,静静斟酒。喧闹的气氛在她这里好似不存在,隔开了一方静谧天地。
苏雷微微皱了皱眉。又飞快的平复。
不过一会儿,苏离款款而来。身后侍女端着托盘酒盏。
她笑道:“二哥,可是有许多人来敬酒?小妹不才,也要来凑个热闹。二哥可赏脸?”
苏雷挑眉一笑,饮尽:“离儿敬酒,自是要喝的。”
苏离鼓掌而笑,又端了杯子,对着施宝川三人:“施大人一路风尘。两位军士护送也是旅程辛劳。苏离敬三位一杯,聊表心意。”说罢,先和施宝川喝。再和梁恭、梁俭分别对饮。
饮完后要告辞。苏雷叫住她:“等等。”扭头吩咐殷如行:“这里人多。你去陪着三小姐。照应一些。”
“是。”殷如行低声应诺。站在苏离身后,依旧垂头。
苏离大有深意的一笑:“二哥果然会关心人。”遂做了顺水人情,带人来至女眷处。给几个领头的贵妇敬了酒。坐入一群未嫁少女的人群中,说些女孩子们的闲聊。
苏晨坐在主位上,应付着一拨又一拨的人。眼看着酒敬的差不多了,施宝川独自走了过来,笑道:“宝川居然还未曾和城主大人喝一杯,实是罪过。苏城主,来来,施某敬你一杯。”
苏晨含笑和他喝了一杯。邀请他坐下。施宝川顺势就坐。几个侍者不动声色的在外圈一站,将两人半围在中间。
“施使臣,不知贵城主对我信中的提议有何见解?”苏晨见无人打扰,开口进入正题。
施宝川放下酒盏,脸上笑容不变:“苏城主,你这回可是给我梁城主出了个大难题啊!”
“哦?”苏晨端起酒盏,在手心慢慢转了一圈:“这么说,梁城主是要拒绝的了?”
施宝川嘿嘿一笑:“苏城主说笑了。你我两地很快就是一家之亲,凡事当有商有量。改城立国一说,关乎基业传承。事过重大。梁城主的意思是,若能再联合一位城主就好了。到时三对二,我们这一方便是大势所趋,顺应民心之举。”
苏晨轻笑一声:“三对二,二对三。有这么重要吗?”
“当然。”施宝川压低了声音,“只我二城立国。万一那三城联合起来,以此为借口发兵侵入。两地之军对三地之兵,胜算险矣。”
“出兵?”苏晨眼中闪过利芒,“只要是想出兵,哪里都能找着借口。”
“这是自然。”施宝川拍了个不大不小的马屁,“苏城主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的分明。什么由头都是借口。在下怕的,不是他们出兵,而是他们三方联合。我们只有两地,优势不显。纵然?br/gt;
国色无双第2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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