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生死,共黄泉。这是我给闷油瓶的承诺。
“小花,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扶着墙站起身,神情极为严肃,“我要留下来等小哥。你们先走,沿途留下记号。”
“留记号?”小花冷哼了一声,“吴邪,我最后问你一句,你走还是不走?”
他语气里有着明显的警告。我知道,如果我坚持不走,他会不惜将我打晕也要带着一起走。他是绝对不允许也不会丢下我在这里继续等的。因为谁也不确定闷油瓶最后究竟会不会回来,或者什么时候回来。
我往后退了一步,感觉小花朝我走了过来。
“花爷你这是要干什么?”胖子上前挡在我身前,“你为了天真下来我们都感激你,但天真和小哥的感情不是你能理解的。他们两个在斗里经过的那些,就是胖爷看着也感动。这次要不是小哥咱们爷儿几个能那么顺利摆脱那水怪进来这里?”
我听胖子那话已经都说得够直白了,就差没来一句“做人不能太忘恩负义了”之类的。我只听得一阵额头冒汗,心想这死胖子他娘的还真敢说,也不怕小花一枪子崩了他。
意外的,小花却没有半点怒意和不悦,只是反问他,“那我问你,张起灵什么时候回来?你说个准确时间,小爷陪你等,怎么样?”
小花的话语很平淡,好像讨论天气那样的静懿,我的心里却浮起一抹强烈的不祥预感。
听他这么说我就知道,他是已经铁定了心思是不再等下去的,而且,他也不会让我等。
果然,胖子哑然了。
他也说不出闷油瓶能回来的时间。这根本就是个未知。
“既然花爷跟小三爷都不肯妥协,”看了半天戏的黑眼镜终于笑嘻嘻地开口,“不如来猜硬币?花就走,字就留下。”
我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心想你当是在玩猜谜大赛呢?小爷不跟你拿闷油瓶的命来做赌注。
很显然小花也没有将黑眼镜的话当真,朝我几步走了过来,“吴邪,跟我走。”
我以为他真的要打晕我,忙抬手去挡,谁想他的只是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将我往他那边带去。
他的力气很大,单手钳制着我的手腕,我挣了几下居然没有挣脱。我诧异了一下,心想小花一个唱戏的居然力气这么大,我还真是小看了他。便用力甩了一下手腕道,“小花你放开我。”
小花捏着我手腕的手指慢慢收紧,我能感觉手上的血管因为他的力气而膨胀着,一种血液被堵塞的麻木从我的手腕处传开。
“花爷,你这是干什么?”胖子惊诧的喊着。
“吴邪不能留下。”小花声音还是那样的平淡,却有着我抗拒不了命令,“吴邪,不要任性了,跟我走。我会给张起灵留下记号的。”
“不行。”我僵着手不动。
胖子和黑眼镜在一旁劝着。正值我和小花两人僵持不下之时,突然听见旁边水面传来一阵极为细微的水响,随之声音靠近加大,传入耳中也变得清楚起来。
然后我听见胖子喊了一声“小哥”,我大脑“嗡”地一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甩开小花转过身,扶着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五十三)
是闷油瓶吗?他真的回来了?
“小哥……”
我的话还在嗓子眼没有来得及全部冲出,就被一双手被抱住。来人的胸膛十分冰凉,潜水衣贴在我身上带着湿滑的寒意渗透过来,我伸手摸了上去。略显消瘦的背,轮廓清秀的脸颊,还有他呼在我脸上的熟悉气息,不是闷油瓶是谁?
“吴邪,”他抱紧我,脸深深埋在我的肩窝,湿耷耷的头发一股脑垂在我的衣领上,冰冷的水顺着滑了进去,在我肩上渗开湿润的大片。
他抱着我的力气很大,勒得我后背一阵发痛,但我已经顾不上这些,忙将他胸口背上来回摸了一遍问他有没有受伤。闷油瓶没有回答我,只是这样抱着,仿佛要用尽全部力气。
“厉害啊小哥,”胖子在一旁夸张的喊着,听得出他声音里面包含着的喜悦,“连水怪都不是你的敌手,小哥你他娘的简直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人见人躲花开花败的战神转世。”
我这才想起旁边还有小花他们看着,想着自己居然跟闷油瓶在这里大咧咧的上演八点档悲情剧,脸顿时热了一下,伸手就要先推开闷油瓶,谁知他撒死不松手,反而将我抱得更紧,勒得我快喘不过气来,心脏好像要被挤出嗓子眼了。
“好了好了,”黑眼镜在一旁道,“哑巴,既然回来了,就先歇口气把衣服换了。你看小三爷的衣服都被你弄湿了。”
听到这话,闷油瓶才微微松手,目光在我脸上来回打量了一番,正要放开手,我早就捏得骨头一阵作响的右拳挥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闷油瓶的脸上。他没有防备,一下栽倒在地上。
“天真你这是干什么?”胖子的声音里满是不解,“小哥死里逃生回来你他娘的还下得去狠手打他,胖爷平时小看了你啊!”
我一步走上前在闷油瓶身前停下,虽然看不见但还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俯视”着地上的人,“打的就是你。张起灵,这一拳是你欠小爷的。”话落,我嘴角扬起一抹笑。那是卸下担忧与不安后的如释重负。
“吴邪。”闷油瓶喊着我的名字,但却没有说什么。
我知道,即便是他什么都不说,我也能明白他心里的想法。
我笑着朝他伸出手,握着他的手往上提了一下将他带起来,“换衣服。”
“他娘的这是演的哪一出?”胖子在一旁纳闷着。
我知道小花和黑眼镜也一定都在打量我,我只是挂着一脸的笑任由他们目光审视,没有解释什么。
很多事情,我和闷油瓶明白就行了,其他人即便不懂,我也不用多管。
等了一会儿,闷油瓶换好衣服又稍微歇了一下,才走过来握着我道,“走。”
黑眼镜要打头阵走在了前面,小花紧跟其后。我和闷油瓶居中,胖子垫后。
这应该也是一个通道,但很大,我们说话时能清楚听到声音来回悬宕的那种空荡感。
“小哥,”走了一段,我压低声音喊他,“受伤了吗?”
“没有。”他回答我。
“小哥,”我又问,“别再有下次了。”
他没有说话。
他也不能确定,下一次如果还遇上这种危险时,会不会冲在第一个。
我一把拽住他,一字一句问他,“你也想试试吗?失去我的滋味。”
闷油瓶握着我的手陡地一下用力,痛得我皱了下眉头。
“吴邪,别开玩笑。”他说。话语里有着一丝忧虑。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反问,“没有下一次了。张起灵,再给小爷玩这种你冲锋我担心的游戏,你会知道我的话是不是玩笑。”
他没有说话,但气息明显沉了许多。
静默了几秒,我意识到自己刚才那话严重了一点,便捏了他的手一下,“小哥……”
“我知道,”他突然开口,将我还没来记得说出的话堵在了喉间,“吴邪,我知道你的意思。”
我以为他是要跟我说什么,至少也不会是一句简单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接下来我等了半天他都没有再说什么。我心黯了一下。难道是我想多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打算向我保证,下一次不会再这样了。
这一次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来青丘古国的?
我的眼睛失明,他心里承受的痛苦并不比我少。他说过这次是他最后的机会。那么他是想即便丢了自己的命不要,也要将我治好,然后活着送出去?
我一惊,脚下一停拽住闷油瓶刚要说话,就听见黑眼镜带着一丝惊诧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想不到这水底下还有世外桃源。看来以前住在青丘古国的狐子狐孙们都挺懂得陶冶性情。”
黑眼镜的话将我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闷油瓶牵着我从一个摸着有些像洞口的地方钻了出去,迎面扑来的是一股湿咸的气息,其间夹杂着腐烂的树木花草气息。
“小哥,这里有什么?”我跟着闷油瓶踩着凹凸不平的石块往下走去,手扶着的粘稠泥土告诉我,我们现在的地方是一个半山腰。
胖子插嘴过来给我详细描述了周围的环境,我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后想象了画面。从我们所在的地方放眼过去,山丘绵延至远方,经过岁月摧残的枯黄草地覆盖了每一寸土地。山坡上堆积着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石块,随处可见洞|岤,想来曾是住过人的地方。几处较高的山头,有小股溪流曲折流下,在山脚流成一弯泉水。
想来这里在千年前,也曾是鸟语花香、绿草丛生之地。
沿着泥泞的山路往下走去,因为溪水的浇灌山上土质变得十分稀松,每踩一步脚就跟着往下陷进去一分。小花他们几个还好,我看不见更增添了狼狈。闷油瓶见状,示意要背我下去,我一口拒绝。
开玩笑,又不是沼泽地一踩就全部进去了,动不动就背当小爷是瘸子还是废人?
整个下山的过程虽然缓慢了点,但最后我还是坚持自己走下来。当然中间没少让闷油瓶拽着我一点点往下,并不断提醒我什么时候应该放脚或避开泥水。
“这里不安全。”
等我下来后,小花道,“这里的山土质太疏松,很容易塌方,最好赶紧离开。”
黑眼镜笑道,“我们几个走着可能没事,不过要是胖爷就说不准了。胖爷这个体重一脚下去,没准一个山头就垮了。”
胖子骂道,“我靠黑爷,你这是埋汰胖爷呢?”
“哪敢哪敢。”黑眼镜回答的声音还带着笑,听着完全没有诚意。
虽然是这样,我们还是沿着山脚下的路继续往前,没有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即便是我这个看不见的人也能从刚才的触觉中摸出,这山确实很危险。如果没有外来物的施压,可能它们会在自然时期崩塌。但现在经过我们几个大男人的践踏,估计崩塌会提前也说不定。
这一次因为闷油瓶在的缘故,我心情很好,边走边跟胖子插科打诨,黑眼镜也时不时插上几句。
几个人正聊得起劲,就听见闷油瓶喊了一声,“别说话。”
他的话犹如圣旨,还在跟我调侃得正欢的胖子一下子闭上嘴。
我知道闷油瓶从来不会无故打断别人的话,一定是出现了状况,并侧耳聆听了一会儿,就听见远处好像传来一阵轰隆隆地声响。
很显然闷油瓶和小花他们都听见了。
“山塌了,快走。”闷油瓶拽着我往前飞快跑去。
我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闷油瓶疾步狂奔,身后那种塌山的声音越来越近。听着并不是大面积的山丘塌陷,但足以将我们五个埋住。
“估计是胖爷太胖,一脚下去震得山都崩塌了。”黑眼镜在前面边跑边笑着道。
我心想小花真该佩服他身边的这个人粗神经而不是我。面对这种危险还能面不改色的揶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胖子岂能忍得住,当即在后面骂道,“真要塌了也少不了黑瞎子你这一脚。”
话落,后面又传来一记“轰隆”响,我脸色都变了,加快脚步跟着闷油瓶狂跑着。
后面“轰隆”响一声接着一声传过来,山头垮下来震得脚下都在晃动。
闷油瓶拉着我跑得飞快,我甚至能闻到山塌时土里面携带着的枯草的气味。
几个人飞奔了一阵后,闷油瓶牵着我的手带了一下迫我急收步伐,气息微有起伏道,“吴邪,站在这里别动,等着我。”
我点头,听见闷油瓶从我身边冲了出去,带着一阵急促的风。我刚想着是不是前面有什么危险,就听见他的声音从前面的下方传过来,“吴邪,往前走两步,跳下来。”
我往前踏了两步,半截悬空的脚告诉我所站之地应该是一处高地。但现下我也管不了什么高低的,纵身往下跳了去。身体坠下瞬间被闷油瓶一把抱住拥在怀中。
身后山崩的声音延续了一会儿后渐渐弱下去。
好在并不是大面积的坍塌,只是几个山头因为常年流水土质太过稀松而一起垮了下来。但也幸亏我们几个跑得够快,不然刚才一定会殃及池鱼。
“我靠,”胖子道,“这个地方才称得上世外桃源。青丘古国的那些狐子狐孙还真懂得享受,找了这么一块山明秀水的风水宝地养生。”
我一听即刻眼馋得不行,拽着胖子要他给我说一说四周的景象。
听胖子说,我们现在所站的地方是一座木搭的小桥上,桥紧贴着石壁建在半空,往左延伸经过石子小路可以到达各种各样的小竹屋。往右是悬贴在壁上的竹亭,一株已经老死多年的树从竹亭和石壁连接的地方长出来。树旁边,是从高高悬崖上倒挂下来的几曲蜿蜒溪流,径直往下坠入木桥下的一弯碧潭中。四周形状各异的竹屋便是围绕着这碧潭建在岸边。
每两三家竹屋之间都会连着一段木桥,而且周围竹亭也很多,想来千年前悬崖上流下是极为壮观的瀑布,将这里全部浇灌成一片湖泊。这些竹屋其实是建在湖上,彼此之间以桥来做连接和出去的路。
但过了这么久,流水干涸,湖泊也逐渐退去变成碧潭,那气势恢弘的瀑布也在这片被人遗忘的地方收缩成溪水细流。
我正看得起劲,就听见胖子又问,“治疗天真眼睛的药会不会在这里?”
“不会。”小花回答的很干脆,“药是从一棵圣方古树上凝结而成的水露,这里一看就是百姓居住之地,古树不会长在这里。”
胖子嘿嘿笑道,“说不定那棵干死的老松树就是他娘的什么古树。”
小花没有再说话,估计是觉得跟胖子这种没文化的大老粗没有什么好说的。
身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好像是小花他们几个往左边走了过去。闷油瓶拉着我站在原地,从他维持不变的姿势不难猜测他此刻正全神贯注看着什么地方。我拽了他一把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他应了一声“没有”,正准备和我一同往左边下桥,突然猛地一把将我拽回抱住往后一跳,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见耳边“砰”一响,刚才所站的那断桥已经垮了下去。
一阵尘土扑进我的鼻间,我听见小花在另一边喊道,“吴邪,你们没事吧?”
“没事。”我回了一声,问闷油瓶中间破开的地方有多大,能不能跳过去。闷油瓶道,“缺口太大不能跳,何况桥已经承受不了冲击力,我们这么跳过去容易导致这个地方山崩。”
“那往下呢?”
“也不行。”闷油瓶迟疑了一下,“没有着陆点。”
我心想那这下不是站这里等死?这个竹亭是贴着石壁建在半空的,唯一的支点就是插进壁缝里的竹枝。刚才因为闷油瓶带着我跳那一下,现在竹亭也呈一种摇晃的趋势,虽然并没有完全垮下去,但用不了多久也必不可免会整个坍塌。
我往后退了一步,感觉脚下微微一动,心一惊赶紧停了脚步不敢再动。
闷油瓶揽着我腰的手用了点力,“吴邪,别怕。”他在我耳边低声说着。
“恩。”我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即便是看不见,面对脚下这种随时坍塌的危险我也没有觉得有多可怕。在闷油瓶身边我的心从来都是安定的。只是觉得经过了那么多次危险的下斗后,却输给了一个竹亭,也太匪夷所思了点。
小花站在对面喊着,“瞎子去上面找支点挂缆绳,成两股分别绑在你那边和这边,等弄好了你们就用绳索滑过来。”
闷油瓶没有说话,握着我的手往旁边触了去,让我握住石壁上的一块凸起的石头道,“吴邪,抓紧。”
这个时候我也没有心情跟他玩推让游戏,便点头抓住那石块,感觉闷油瓶松开手往旁边走了一步,竹亭传来“嘎吱”一响,我大惊,“小哥,你干什么?”
闷油瓶脚步顿了一下,“吴邪,这个竹亭撑不到瞎子挂好?br/gt;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2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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