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感概于她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甚至连金启柱和崔敏真都觉得,她对他过于宠爱和迁就了,会让她自己太辛苦,可是她一点也不在意,甚至乐此不疲。大概人总是在不幸的时候,才有机会探知,自己究竟能够爱到什么程度。有的时候,她以为她对他的关爱和照顾,已经到了极致,已经不可能做得更好更多了,结果,在某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刻,她又成功的,比原来的程度再更好更多一点点,她就会欢欣鼓舞,开心异常。她知道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她知道自己就是他的动力和源泉,她的一言一行都将影响着他的斗志,所以她绝不允许他和自己有任何的颓废,哪怕只是形式上的。
她就像非洲大草原上顽强的野草一样,无论旱季或者冬季多么漫长,只要刚下过一场雨,立即就会恢复旺盛的生命力。
这天下午,化疗4点钟就结束了,他吃了点东西,本来还想着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去花园活动一下腿脚,可是腹部和背部突然剧烈疼痛了起来,春香赶紧喂他吃了止疼药,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就把止疼药和才吃下去的粥全部吐了出来,最后春香不得不恳求医生打了一针,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去日本的时候,阿片类的止疼药对他已经慢慢没有作用了,自从回首尔住院后,他就开始使用弱阿片类的止疼药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一阵轻轻地敲打声惊醒了,睁开眼,却看着春香正在病床正对着的墙上敲打着钉子。
“在干什么呢,小家伙?”
“不好意思,大叔,还是把你吵醒了。”她转过了头看着他。
“你那声音,就是一头被麻醉的大象,都会被吵醒的。”
“真的不好意思嘛,我看大叔睡得挺香的……那我不弄了,大叔继续睡吧。”
“你告诉我你在做什么,我就原谅你。”
“本来想给大叔一个惊喜的,”她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你瞧吧。”
电动床升了起来,他坐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他昏昏睡去的这几个小时里,房间里的确是有些变化。他的床头柜上,摆上了一大捧红、白、紫相间的波斯菊,旁边是两本书,他放在卧室里最后看的那两本书。窗帘也换过了,淡绿色的四叶草的图案,小沙发重新铺了沙发巾,放上了家里客厅的那两个靠垫。他办公室的那个木头花器也搬了过来,大概花器已经装不下了,窗台上也郁郁葱葱地放满了小花盆。他的床尾,白色的被子上铺了一小块墨绿色的波斯织毯,平时在家里,那块织毯是在他的床上做装饰用的。而他正对着的那面雪白的墙上,已经挂好了一幅画,是他书房里的一幅画,她正在敲打的,是准备挂第二幅画的钉子。七月傍晚的阳光从窗户照了进来,房间里有一种静美、柔和的色调。
“怎么,准备把家都搬过来了吗?”他笑着问她,“你贿赂了医院多少钱,他们才同意你把病房整成这样?”
“哪有,一分钱没花,”她得意忘形地说,“只不过我答应他们,以后把病房恢复原样。”
话说了出口,她却觉得心里一沉,“以后”,这个“以后”是他在这世界上消失了以后吗?她难过地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她本来想让他高兴的。
“来,过来。”他看着她,向她伸出了手。
她走到他床边,拉着他的手,然后坐了下来。
“我很喜欢,春香不愧是学设计的,很有创意呢!”他笑着对她说。
“还记得大叔说过,我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其实对于我来说,何尝不是这样?”她轻轻地趴在了他的怀里,“大叔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所以我希望这里,也有家的样子。”
“我明白。”他抚摸着她的头发,看着窗台,“咦,你送了我这么多盆小植物吗?我记得没这么多,应该只有13、4盆。”
“是14盆,不过我把我房间里的也搬过来了,也有14盆,现在一共是28盆。”她坐了起来,看着窗台。
“你的房间?”
“对,我的小房间,”她突然有点脸红,“其实,每次送给大叔植物的时候,我都买了两盆,一盆给大叔,一盆放在我自己的卧室里。”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事情,只有我自己知道。”
“傻瓜……”他握着她的手,他们一起看着窗台上那片小小的绿色。
“嘿,你不是还有一幅画没有挂吗?”他提醒她,“去弄吧,我来帮你看着。”
“哦对呢。”她向着放在小沙发上的那幅画走去,走到一半,她却又转过头,神秘而又有点羞涩地冲他一乐。
“又怎么了?”
“大叔,你猜这幅画是什么?”
“是什么?”
她拿起了沙发上的画,把画面向着自己抱在胸前,咬着嘴唇走到他面前。
“怎么,还不好意思给我看?”他逗她,“该不是你自己画的什么,画得太难看了吧。”
“你自己看吧。”她把那画翻了过来,递给了他。
这就是那幅她曾经撕毁,又重新粘贴好的画像。他穿着红毛衣,英挺的侧面,温暖的笑容,目光温柔地看着,拿在手上的一只黑色小熊。
“这是什么时候画的?”他注视着那画。
她靠着他坐下,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也看着那画。
“这是大叔36岁的生日礼物。”她轻轻地说。
“原来,春香那天,给我准备了礼物?”他把自己的头挨在她的头上。
“嗯,偷偷画了好多天。”
“那为什么不给我?”
“因为……”她想着那些令人伤感的日子,没有说下去,“我原本以为,这幅画和那些小植物一样,都将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秘密。”
“我明白了……”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脸,“你说你这小家伙,长着一幅单纯的样子,居然藏了这么多的秘密,告诉我,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没有了!”
“真的没有?”他侧过脸看着她,一幅不相信的样子。
“真的没有了!”她也看着他,然后突然又笑了起来,“只有一个了。”
“是什么?”
她凑进了他耳边,轻轻说:“我——,其实比自己能想象到的,比大叔能想象到的,还要爱大叔……”
好不容易熬到第一个化疗疗程结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虽然所有检查结果并没有给人任何惊喜,可是人就是这样,趋利避害,当你从一个巨大的现实痛苦中暂时解脱的时候,其它还没有到来的遥远的痛苦,似乎就微不足道了。所以当医生说等再调养2、3天他就可以暂时出院,就可以回家休息10天,几乎每一个人都欢天喜地的。
在临出院的这几天时间里,韩丹姬夫妇俩,李梦龙,以及其它的客户、熟人、朋友们终于得以有机会上门探望,可是,当所有人又都见到他时,都暗自吃惊,除了比以前瘦了许多,脸色有些不太好,他看起来简直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仍然帅气整洁,神采奕奕。而且更令大家惊讶的是,他的脾气似乎比以前好了很多,不再随时冷着脸,不再面无表情,总是笑眯眯地,弄得终于有机会来向他汇报工作的部长们,好一阵才适应过来。
这天傍晚,卞学道散步走到自己常常坐的那个池塘角落,却发现今天的长椅上,已经有一个来客捷足先登,一个大概四、五岁的男孩,穿着病号服,剃着光头。
卞学道看着他,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可是即使要换个地方,也得先在这里等春香过来,她担心他坐在外面受凉,回去取外套了。
“叔叔要坐吗?”孩子却转过头来问他。
“嗯~”他其实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坐下去。
“那你坐吧,”孩子指了指旁边余下的一半,老气横秋地说,“我休息一下就走。”
卞学道道了谢,坐在了椅子上,他看着孩子,一时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在他长大成|人后的生活中,好像还从来没有这样单独和孩子打交道的机会。
“叔叔要吃吗?”到是孩子主动给他搭讪,递给他一包东西。
卞学道一看,是一包巧克力豆,“谢谢,我不吃。”
孩子又放了一颗豆在嘴里,慢腾腾地抿着:“妈妈说,吃到最后一颗,她就该下班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卞学道吃惊的问。
“妈妈要上班。”孩子回答。
“爸爸呢?”他又问。
孩子没说话,只是平静地又放了一颗豆在嘴里。
“大叔~”春香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件外套,“今天天气预报说晚上要降温,真的起风了呢。”她不由分说地把外套披在他的身上,他转过头来冲她笑了笑,拍了拍她放在他肩头的手。
“咦,这里怎么还有个小朋友呀?”春香这才发现坐在卞学道身边的小小身影,于是她笑眯眯地走到两人面前,在男孩身前蹲下。“你好。”
“你好,阿姨。”孩子落落大方的。
“你叫什么名字?”春香伸出了自己的手,“我叫成春香。”
“我叫江允,阿姨可以叫我小允。”孩子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冰凉的小手,还粘乎乎的沾有巧克力的黑渍。
“哦,你在吃巧克力吗?”春香闻了闻自己的手心,“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可以请我吃一颗吗?”
“喏~”孩子很开心地,把手中的小纸包递给了她。
春香一看,是那种最偏宜的散装巧克力豆,用糖精和香精做的,她微笑着拿了一颗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又指了指卞学道:“可以请这位叔叔吃一颗吗?”
卞学道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大一小,没想到她直接扯到了自己身上,正想拒绝。
“叔叔不吃。”孩子说。
“叔叔其实很想吃,只是叔叔不好意思,”春香说,然后她拿起一颗巧克力豆,问也不问地伸手塞进了卞学道的嘴里,“瞧,叔叔其实也喜欢吃。”
孩子侧过脸看着卞学道,一副得意的表情。
卞学道无奈地看着这蛮不讲理的一大一小,也笑了起来。
“小允……”一个女人的声音叫着孩子的名字。
“妈妈……”孩子转过了脸去,笑得一脸灿烂。
一个衣着马虎,头发篷乱地女人出现在三人面前,见到卞学道和成春香,她有点吃惊、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冲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孩子的面前,摸了摸孩子的头:“小允今天乖吗?听医生叔叔和护士阿姨的话了吗?”
“嗯,今天打针的时候,小允很勇敢,都没有哭。”孩子向着母亲伸出了双手。
女人一把抱起了儿子,然后站了起来,向他们说道:“两位是来探望病人的吧,希望我们小允没有打扰到两位,不好意思了。”
“我们也是在这里住院的,”春香向她解释着,“小允一点都没有打扰我们,我们都很喜欢他,大家已经是朋友了呢,是不是,小允?”春香拉了拉小允搭在母亲肩头的手。
“是吗?”小允母亲狐疑地看了看这长椅上坐着的男人,和他旁边站着的女人,刚才她只看到两个穿着整洁的年轻人,没注意他们的模样和细节,哦对了,她现在注意到那男人披着外套,七月的天气里也没有出汗,脸色苍白,身体似乎很虚弱,不过精神还不错。“这位先生也在这里住院?”
“嗯,在那幢住院大楼的8楼,”春香指了指远处,“你们呢?”
“我们也在那里,”小允高兴地转过头来对她说,“我们在5楼。”
“对啊,一个科呢,你和叔叔是病友!”那幢住院大楼的5~8楼全部是肿瘤科病人,所不同的是,57楼是普通病房,8楼是病房。
小允又偏过头来看着卞学道,大眼睛眨巴着,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卞学道看着他,有点尴尬地冲他笑了笑,然后学着春香那样尽量温柔地对他说:“我是14床。”
“我也是14床。”孩子看着他,然后继续瞪着他,最后终于也冲他笑了。
“看来小允和这位叔叔还真有缘份呢!”小允母亲微笑着拍了拍怀里的孩子。
“我叫卞学道,这位是我——太太,成春香。”他向她介绍着。
小允母亲冲春香点了点头,“我叫简秀雅,我的儿子叫江允,以后要请二位多多关照了。”
“我们和小允刚才已经认识了,”春香怜爱的看着孩子,“来,秀雅姐您再坐会吧,大家聊聊天,以后都是病友了,还要互相多关照呢!”
她把简秀雅按在了长椅的另一头,她自己则坐在靠卞学道这一侧的扶手上,顺手又替他整理了衣领。
第71章上
“刚才听小允说,他白天就一个人在这里?”卞学道问她。
“是啊,”简秀雅把小允换了个姿势,把他横着抱在自己的腿上,“我白天在这医院附近上班。”
“那小允的父亲呢?”春香问。
“他——,已经消失很久了。”简秀雅说,小允抬头看了看母亲,安静地倚在她怀里,没有说话。
“消失?”
“自从孩子4岁开始得这个病后,刚开始他还和我一起陪着孩子积极治疗,可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经济压力越来越大,可是希望又很渺茫,去年有一天,他就突然带着行李消失了,去了哪里我们谁都不知道。”
“小允是得的什么病呢?”卞学道又问。
“慢性粒细胞白血病,也就血癌。”她解释着。
“也……没有办法治疗吗?”他看着那小小的身躯,突然心里一紧。
“唯一的办法就骨髓移植,可是从3年前到现在,一直没有等到合适的配型,这个很难的,很多人都等不到……”简秀雅看着怀里的孩子。
“那小允父亲其它的家人呢,都不管他么?”春香问。
“他母亲早过世了,父亲去年也得了肾癌,在丹东老家休养,他家只有小允爸这么一个男孩子,两个姐姐各自都有一大家人要照顾,根本顾不了我们。”
“那您的父母亲呢,或者其它的兄弟姐妹?”
“我是独生女,爸爸退休后在一家公司仓库当管理员,妈妈呢同时要给三家人当钟点工,绝大多数的时候,我们三个人能有一个在医院陪小允,但有的时候为了多挣钱,实在忙不过来,就只能让小允一个人在医院了。”简秀雅说,然后她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孩子,“我们小允最懂事了,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不哭也不闹。”
“不是有基本生活保障制度,针对低收入层的未成年人的医疗支付制度么?还有紧急福利支援制度,那些钱还不够吗?”卞学道问。
“那些补助,有一些帮助,可以在医院维持简单的治疗,但是对于昂贵的骨髓移植费用和以后的抗排斥反应的药费,只能是杯水车薪,所以得拼命想方设法挣钱。”简秀雅苦涩地冲卞学道笑了笑,“何况,我们大人们也还要生活,即使维持最简单的吃食住行,在首尔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秀雅姐,相信我,小允一定可以找到合适的配型的!”春香突然在旁边说,她的手紧紧地抓着卞学道的肩头。
“嗯,我也这样想,小允,我们大家,所有的人都已经尽力了。”简秀雅微笑着亲吻着儿子的额头,眼睛里已经有了泪花,“我也相信,像我们这么乖的小允,一定还有机会过好日子的!”
“妈妈,我困了……”小允在母亲的怀里,揉着眼睛。
“哦,好,我们马上就回病房去。”简秀雅立即站了起来,“对不起,卞先生,卞太太,我带着小允先回去了。”
“喂,想什么呢?”
看着春香一直张望着母子俩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样子,卞学道问她。
她换了个位置,坐到了他身边,仍然没说话。
“卞太太,想什么呢?”他忍不住逗她。
她把头枕在他的肩上,轻轻叹了口气:“突然想我妈妈了……”
他伸出胳膊搂住了她,“是啊,春香妈妈也是一个人把春香拉扯大,生活一定也很艰难……”
“小的时候不懂事,妈妈刚去夜总会里当陪酒女的时候,同学们都笑话我,所以我经常跟妈妈吵架,嫌她丢了我的脸。后来长大些了,我以为大概妈妈喜欢那种工作,喜欢那种灯红酒绿的生活,所以心里虽然不乐意,但是慢慢也习惯了,也支持她了,甚至偶尔还会去夜总会窜个场什么的。可是,刚才看到小允的妈妈,我突?br/gt;
豪杰春香同人文爱的奇迹第2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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