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守财奴,真的舍得?”
“嗯,虽然我喜欢钱,但是我并不喜欢这种得到钱的方式,”她自信地看着他,“我相信以我的能力,我们以后不会缺钱花的。”
“傻瓜……”他重新又搂过了她。
“不过我到想问问大叔,这么多钱一下子捐出去,大叔都不心疼吗?因为那些钱,本来就不是我的,我不会有什么感觉。可是对大叔来说不一样,那些钱不都是大叔辛苦十几年的血汗吗?真的一点都不心疼?”
“心疼吗?唔,这个问题有点难到我了。”他埋头看着自己的腿上,小允仍然睡得香甜,他的目光又移向远处,池塘边的几丛芦苇已经有些发黄了。“年轻的时候,拼命地挣钱,不择手段的挣钱,以为有钱就能买来一切,就能得到一切。我还记得第一次成为真正的有钱人时,一次就给自己买了七块世界顶级名表,因为什么呢,一个星期有七天,每天戴一块。”
“呵呵,原来大叔的‘社长病’,是从那个时候就养成的啊。”
“是啊,‘社长病’,就是有钱人的病吧。但是慢慢地,你就会发现,财富和幸福好像不一定成正比,毕竟物质没有止境,没有最好,总有更好,总有更舒适的座椅,更精致的晚餐,更大的房子,更炫目的汽车,这些东西一旦拥有,很快就能习以为常,你想要的安全感它未必能给你,有时候还会适得其反。”他吻了吻她的额头,“认识春香后,才知道这世界上仍然也有钱买不来的东西,怎么努力也可能得不到的东西。就好像,如果我不是有钱人,是一个像李梦龙、郑民浩那样的普通人,春香会不会早一点正视对我的爱,或者早一点回到我身边呢?”
“大叔……”
“所以,当你的财富多到一定程度,你就会突然发现,自己不再会为金钱而愉悦了。你就算买了十辆高级轿车,你每次只能开一辆,你占用马路面积还是那么大,你就算订做一百套顶级男装,一次也只能穿一套,你获得的赞扬不比别人多,就算你的表是别人的表价值的一千倍,你和别人拥有的时间也是一样的多,就算你创造的财富是别人的一万倍,你拥有生命的长短仍然和别人一样,甚至还不如别人。所以,当你不再为金钱而愉悦的时候,只有精神层面的愉悦才能让自己感觉快乐。”
“我记得以前有位作家说过,没有真正有过钱的人,是没有资格说铜臭的。”
“我没有那么高尚,只是自己生病后,再加上小允的事,突然才想明白,这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就是希望了吧。这些财富不会带给我希望,但是却可以带给其它人以希望,”他的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远方,“所以,虽然会因此会失去绝大部分的财富,但在我有生之年,能够有能力做这样的决定,能够有能力让更多的人拥有希望,这些让我感觉快乐、有价值,能让我感觉,自己其实比以前更加富有。”
她重新坐了起来,清澈、温柔、崇敬地看着他,一个已经没有希望的人,却在想着如何给更多人以希望。
“大叔,我有没有对你说过……”
“说过什么?”
“我,还有小树,我们都为这样的大叔感到无比骄傲。”
晚餐前,一行“出逃”的人回到医院,惊慌失措了一天的人们早已经在病房里守候着,众人自是一番责备。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了,等把一切安顿好,送走病房里的其它人,春香回到他的病床旁坐了下来,两个人互相看着,然后同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糟糕了~”春香说。
“是啊,糟糕了。”
“以后他们肯定会把我们盯得死死的,再也没机会溜出去玩了。”
“呵呵,从来没有做过坏孩子的南源三好成春香,也会喜欢上‘逃课’的感觉?”
“原来偶尔当当坏孩子,会这么快乐呢。”
“春香~”
“嗯?”
“跟我作个约定好吗?”
“什么?”
“等真的那一天,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他缓缓地抬起手,抚摸着她的脸,“请带我离开这里好吗,就像今天一样,带我回家。”
“好……”她盯着他看,然后慢慢俯下身,在他额头印上一吻,“我保证。”
“出逃”之后过几天检查,他的白细胞勉强回到了最低限上,于是又继续进行化疗,可几天后查血,他的白细胞却又降了下去,于是化疗再一次停止。可是这一次,打了很多支最高级的升白针,还有一些中药汤剂辅助治疗,他的白细胞仍然没有升到可以承受化疗的正常值,那个没能完成的第三次化疗,似乎显得有些遥遥无期了。
“卞太太,我想,您希望出现的戏剧化效果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
“我知道。”
“而且恶化的速度极快,已经向整个胃部,以及其它器官迅速扩散了。”
“反正都是死,您是这意思吗?”
“……”
“我知道,极有可能因为继续实施化疗,而令死亡提前到来。但是,只要其中存在哪怕01的可能性,我都期盼着奇迹出现,想着,要力挽狂澜。”
“……”
“我不要‘反正都是死’,我想要——‘如何都要活。’”
“明白了,那就继续留在医院治疗吧,再过一段时间,看看他的白细胞能不能升上去。”
“给您添麻烦了,拜托了。”
又过了几天,宋奎贤和律师来到医院,就在他的病床前,签署了公司转手的正式协议。
那之后第二天上午,白室长和司机把春香需要的换洗衣物、阿姨给他熬的粥送过来后,见他闭着眼睛,以为他睡着了,正想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白室长?”他却睁开眼睛叫他。
“社长,有什么事?”
“能——陪我坐会儿吗?”他看着自己的下属。
“大叔,那我先出去散散步吧……”春香知趣地站了起来。
“没关系,今天春香就在这里吧。”他冲她笑了笑。
“坐吧,”他看着白室长,用下巴指了指床的另一边的一张椅子。
白室长一愣,他看着他真诚平静地目光,然后坐了下来,“有什么事吗,社长?”
“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从9月8日那天起,我就不再是你的社长了。”
“大概是,叫习惯了吧,”白室长心里一酸,“这么多年了,改不了口。”
“你跟着我,有多少年了?”
“我是七年前到您公司的。”
“哦,时间很长了。”
“是啊,日子过得真快,好像,好像昨天才进公司似的。”
“你打算,还要在我这里待多久呢?”卞学道终于问出他想问的话。
白室长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本来不想主动说的,因为我一直以为你会主动提出来,意向协议签定后你没有提,我还能理解,可是昨天,正式合同已经签定了,在法律上已经生效了,我已经不再是你的社长,可你仍然没有提出来,”他突然玩笑似地笑了起来,“怎么,还想跟我混一辈子?”
“社长……”白室长不仅没有笑,声音反而哽咽了,“我只是舍不得……舍不得社长。”
“一直不相信朋友,也一直不愿意真心交朋友,总认为朋友就是骗人和被人骗的,可是自从认识春香——,”他转过头又对她笑了笑,又转了回去,“好像朋友也开始多了起来,检察官、明星、家庭主妇、警卫、社长、保姆,还有——白室长你。算算我们俩在一起的时间,可能比和任何人在一起的时间都多吧,朝夕相处的,早已经习惯了,一天不见,一天没打电话,就觉得生活中缺少点什么似的,所以,虽然嘴上从来不说,在心里深处,已经把白室长当朋友了。”
“社长,我……我也是这样想的。”白室长开始还顾忌春香在旁边,现在干脆啼泪滂沱地哭了起来。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哭得跟个孩子似的,床头柜上有纸巾,自己拿着擦擦吧。”他指了指自己的柜子,然后继续注视着他,“以前一直对你态度不好,经常冲你吹胡子瞪眼的,有时还当面摔你文件,还骂过你吧。虽然你是我的属下,可是今天站在朋友的立场,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你,毕竟你的年龄比我还大几岁,所以以前的事,请不要怪我吧……”
“社长……社长您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事,到是我经常给您惹麻烦,犯错误,”白室长边擦拭着眼泪一边说,“我有时会在人后抱怨您的傲慢,有时……有时还会打着您的名号在下属们面前作威作福,还有的时候……出差报销的时候……”
“我跟宋董事长谈过,”他却打断了他,“为了稳定人心,原来道道企业下属的所有部门,暂时都不会有大的人事调整,你也暂时代理公司社长一职。可是毕竟已经被别人收购了,肯定会有新的公司高层、中层安□来,所以以后不要让人看到你这样,不然别人会觉得你没有威信的。另外,以后说话要慢一点,不要结结巴巴的,如果没想好措词,宁可先不说。”
“社长……”
“还有,只要你在那里待一天,都要夹着尾巴作人,虽然合约可以保你们一年不被炒鱿鱼,但在这样大规模的电影集团里,人才辈出,关系复杂,如果本事不够过硬,那就别学我的恃才傲物,至少有个好人缘,也会对你有帮助。”他停下来喘了好一会儿,春香连忙把杯子递给了他,他摇了摇头,继续说了下去,“不过现在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坚持,要把别人捏碎了变成自己,而不是把自己捏碎了变成别人。只要坚持,就有希望,哪怕输得一干二净,只要坚持下去,就有翻盘的机会,哪怕是被人打趴下了,只要坚持下去,就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社长,我想多在您身边待几天……”
“不用了,你总有一天都要离开的,”他微笑了起来,像是对一个真正的老朋友那样,“所以明天开始不要再来了,你已经有了新的公司,新的老板,总不能天天旷工在这里耗着。”
“这个您不用担心,昨天送宋董事长出去的时候,我已经告诉过他,想留下来陪您的,他同意了。”
“话虽这样说,但我还是希望你明天就去新公司报道,哦不,今天就去吧。今后你就是那里的主心骨了,那些艺员们我不会太担心,都有各自的经纪人护着,只是原来的部长、组长、职员们,他们看到你,心里才会踏实。所以你要尽早出现在他们面前,要精神抖擞、信心百倍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以后他们的一切,就拜托你多多关照了。”
“可我还是担心您,我担心您需要我。”
“志燮现在天天在这里,有什么事情他可以跑腿,另外还有司机,还有保姆,照顾我一个人,已经足够了。对了,最后还有一件事,”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天去帮我给方志赫买一辆新车吧,上次春香把他的车撞坏了,也一直忘记了要赔给他。就这一件事了,这件事办完,你就不用再回来了。”
“社长……”
“好了,你走吧,”他疲倦地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白室长抹了一把眼泪,慢慢站了起来,“社长,那我也最后再握握您的手吧。”
卞学道再一次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然后把手伸给了他,“拜托了。”
“您多保重,社长。”白室长站在他床边,深深地鞠了一躬。
第84章上
晚上,卞学道正等着护士来打针,春香正在卫生间里洗漱,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我是成春香。”
“哦,是秀雅姐。”
“什么,小允的骨髓配型找到了?可我今天白天都没有听你说起过啊!”
“什么——,就刚才,就刚才通知你的,是哪里骨髓捐赠者?”
“哦天啦,真是太好了。真为小允感到高兴!”
“当然,我一定会告诉他的。祝福你,秀雅姐!”
“好的,那就这样吧,告诉小允,我明天一早就去看他!”
放下电话,春香一脸兴奋坐在他床边:“大叔,好消息!”
“听到了,是小允的骨髓配型找到了吗?”
“是啊,刚才秀雅姐说,小允的主治医生才给她打了电话。大叔还记得吗?医生说小允的病只能靠骨髓移植,可是他父母亲人的h配型和他都不符合,现在好了,医院通过在中国台湾的慈济骨髓捐赠中心,在台湾找到了一位h组织配型相吻合的自愿骨髓捐赠者。”
“可是,小允和那个志愿者,不是都没有血缘关系吗?基因肯定也不吻合。”
“现在医学发达,早已经可以实施无血缘关系的异基因骨髓移植了,大叔都不知道吗?”
“我哪里像你,已经成了半个专家了。”他笑着看她,“那什么时候能做手术?”
“还得再等等吧,先要找到这个志愿者,要办各种手续,然后采集骨髓,然后送到韩国来,医生说最快也要两个多星期。”
“真好,像小允妈妈说的,小允是个好孩子,一定还有机会享福的。”
“我们家大叔也是好孩子……”她微笑着逗他。
“既然是好孩子,”他也笑着看着她,停顿了一下,似乎话中有话,“春香就不该瞒着我。”
“什么?”
“李庭勋教授说,已经不可能再化疗了,是吗?”
她搭下了眼帘,仿佛不敢看他似的:“那个,只是暂时的。”
“一定要告诉我,假如,就算是真的遇到无法治疗的情况,也一定要告诉我,好吗?百分之百的信任,百分之分的坦诚,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希望和春香之间是这样的关系,永远都是这样的关系。”
她抬起眼看着他,他虽然看起来失落而静寞,可他仍然微笑着。
真是了不起,了不起的男人,她这样想着,心里顿觉温热。
又过了一个星期,医院花园里的两株金桂都开了,路过的时候,春香忍不住凑上去仔细地嗅了嗅。
从来到这里开始,卞学道就看着池塘的对面,久久的看着,也不说话。她在一旁看着他,顺着他的眼光,从飘浮着新鲜落叶的池塘,到仍然郁郁葱葱的万年青,到对面那排高大的树,锯齿状的树叶,边缘已经开始变黄了,他的目光最后停在天空中,蔚蓝而高远。
她看着他,她知道他的思绪又神游到了遥远的地方,她知道他的心灵又回到那些自由而宽泛的世界,那是他曾经游刃有余、自在翱翔的世界,那是他付出了全部激|情和梦想的世界,可现在他的身体却必须要禁锢在这小小的医院,禁锢在这小小的病床,禁锢在比病床还要小的轮椅上,她看着他,第一次觉得,那不顾一切、费尽心机的治疗与救治,也许并不是他的内心最想要的。
突然,卞学道的眉头一皱,脸色变得惨白,额头上蹭地冒了一头细汗,他在轮椅上侧过身子,往一边倾着。
“大叔又开始疼了吗?”春香赶紧站起了身,上前扶着他。
他看了看她,做出一个干呕的动作,停了一下,似乎自己控制住了,然后无力地靠着她。
“大叔是想要吐吗?”
她一边轻抚着他的背,一边迅速地把随身携带的塑料袋拿出来,可还没等她把塑料袋放到他嘴边,卞学道已经侧脸喷出了第一口,甚至溅到了春香身上,不是早晨吃的东西,也不是上午喝的水,甚至胃液、甚至胆汁,都不是,而是一大口鲜血。
“卞太太,我不得不非常遗憾地告诉您,经过我们详细地检查,卞学道先生已经发生大面积癌转移,除了胃、脾脏,还有十二指肠、食管、肝脏,肺上的浸润也越来越严重……”在自己的办公室,李庭勋看着对面的春香,行医这么多年,他一次又一次像今天一样,浇灭无数个病人和家属的希望。
“这就是他吐血的原因吗?”春香看着他。
“对,组织病变引起的上消化道出血。”
春香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帘,盯着桌面上的花纹。
“怎么了,卞太太,你还好吗?”
“没什么,”春香重新又看着他,“那个,血止住了吗?”
“现在已经止住了,但是,但是我还是要建议您,希望您为了病人的身体状况着想,放弃化疗,他的身体现在已经很虚弱了,您也看到了,打了那么多次升白针,对他仍然没有效果。”
“如果放弃化疗,还有其它的治疗手段吗?”
“止血,止痛。”
“这些,不就像没有治疗一样吗?”
“其实我早就告诉过您,对于他这样的晚期癌症患者,其实更重要的是怎么让他过得舒服一点,不那么痛苦,化疗也好,中药也好,从某种意义上说,只是一个心理安慰罢了。我想病人的内心其实……”
“那我们,去问他好了。”她重新抬起眼睛看着他。
“嗯?”李庭勋有些诧异地。
“我答应过他,什么都不会隐瞒他,再说,自己的生命不是应该由自己来掌握的吗?”
“明白了,那么,我们现在就到病房去吧,”李庭勋站了起来,突然像是想到一件事,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了一个东西递给她,“哦对了,还有这个。”
“戒指?大叔的戒指怎么在您这里?”春香吃惊地接了过来。
“检查的时候,从他手指上滑落的,我想这只戒指现在对他的手指来说,已经太松了。”
春香握紧了那枚戒指,看着他,咬紧了牙关。
“原来是这样。”卞学道平静地点了点头。
似乎为了怕
豪杰春香同人文爱的奇迹第2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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