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姨娘笑道:“老爷忘了?那老北静王爷前年没了,那小王爷便袭了爵,今年九月可不满了孝了?可巧陪那老太妃回乡祭祖,竟在这里撞上。听管家说虽然年岁不大,却是丝毫不以贵气压人,又生的一副好相貌,实是难得的。”
如海急问道:“那他见着玉儿了?”
沈姨娘忙道:“老爷说什么呢?姑娘出门已经是情非得已,追上了叶大夫后也是戴着帏帽说话的,紫鹃雪雁她们紧紧跟着。后来北静王来了就上了马车了,就是道谢也是让管家去的,便是话也没说上半句,老爷放心吧!”
如海方放心道:“唉,非是我迂腐,只是玉儿的模样若让人瞧了去,没得惹出麻烦来。我与夫人倒是希望她生的平凡些,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也就好了。”
沈姨娘道:“老爷又何必作此之叹,姑娘生的如此,一是您和夫人所赐,二也是得赖老天爷保佑。我知道老爷是怕那些‘红颜祸水’,‘红颜薄命’之说,只是老爷向来自诩超脱,怎么也有那一般俗人的想法?这‘祸水红颜’之说不过是那些小人推托之说罢了,哪里又当得了真?”
如海笑道:“也是我迂腐了!”
沈姨娘笑道:“老爷是关心则乱了!”
如海道:“既如此,你过几日让人选些好的新奇东西让人送到北静王府去,这也算是欠下一份人情了吧!”
沈姨娘道:“是!东西已经备下了,等老爷好些了亲自过了目再送去。”
如海点点头。
沈姨娘又说了几句闲话,不一会儿前边就有人来找她了,可巧黛玉过来了,便告辞出去了,留他们父女说话。
又过的几日,又有贾母与王夫人之信来,却是来催贾琏回去的。原来是府中出了大事了,继那小蓉大奶奶死了后,竟是从天而降的大喜事,原来是那元春在宫中因为才德兼备,圣眷隆重,晋封了凤澡宫尚书,又加封了贤德妃。贾琏看了不由又惊又喜,便向如海说明了,准备起程。
只是有一事却是游移不定,那贾母信中言道,让他仍旧将黛玉带回京中来。但这几日他看到如海与黛玉两个父女天伦,骨肉之情,如何开的了口?只是贾母思念黛玉,她老人家之命,自己如何能不从呢?一时间犹疑不定。那陪着贾琏而来的昭儿自是知道贾琏的心思,便道:“爷不必忧虑,这事也不难办。”
贾琏忙问到:“你可有主意?少卖关子,快说吧!”
昭儿本也是伶俐之人,便道:“林姑老爷如今身子虽是大好了,只是他久病方愈,又只有林姑娘一个,如何舍得?二爷若直直地去说了,那林姑老爷孝顺,定是会依了老太太让二爷带了林姑娘回去,只是这林姑老爷只怕是心里不自在。他是有旧疾的,若是有个好歹,岂不是老太太的不是?”
贾琏心中赞同,口里却是骂道:“混账东西!老太太也是你好浑说的。”
昭儿也知道,只连忙自打了两个嘴巴子,道:“奴才该死!老太太自然不是奴才能说的。”偷眼觑了下贾琏的脸色道,“其实二爷不必去找姑老爷,只找人说与林姑娘就是了。林姑娘愿不愿随二爷进京可是林姑娘自己做的主,老太太最疼林姑娘了,只要林姑娘写封信去自与老太太说,老太太也不会生气的。”
贾琏略想了想,确是个好主意。将腰上一个装了金银锞子的新荷包赏了他,喜得昭儿眉开眼笑,谢赏不迭。贾琏一面想,一面遣人去找黛玉。
待见了黛玉便将贾母之意细细说了。
那黛玉听了也是犹豫不决,一面是父女天伦,一面是外祖母与众姐妹。还是沈姨娘有主意,黛玉便在家中多住一段时日,侍奉如海以全她的孝心,又让黛玉亲手书信一封让贾琏带与贾母陈诉其情,等过了年再定个时日上京。
贾琏无法,只得如此,也择了吉日返京。如海也让人准备了东西与他带入京不提。
第三回
千里送礼礼重情重八面玲珑意深念深
话说凤姐这几日忙得是脚不沾地。那各家已得了元春册封的消息,便忙忙地打点送礼来了,凤姐少不得要接送应酬一番,只是这送礼之人络绎不绝,这家还没送出门,那边就又有人报谁家送帖子送礼来了。好在凤姐长袖善舞、应对自如,倒也十分妥帖。
这日也是如此,一个小丫头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方觑了个空进来回话道:“二奶奶,琏二爷已到了,现在在老太太房里呢,太太请二奶奶无论怎么先去那儿一趟呢!”
凤姐忙问:“琏二爷回来,那林姑娘呢?可也回来了?”
那丫头道:“琏二爷带了几十口箱子回来,刚全让人搬到老太太那屋去了,林姑娘好像没回来。”
凤姐一听,忙让平儿在此处先料理着,她一面紧着往贾母房中来。
刚到贾母房中,就有丫鬟向里面禀报说“琏二奶奶来了!”说着早有丫鬟打起帘子让她进去了。那贾琏站在厅中,因是自己兄弟,又都担心着黛玉的景况,众姐妹并邢夫人、王夫人、尤氏等都在。只宝玉、环儿、兰儿等被贾政以“娘娘如今升了位分,尔等更该读书上进,免得丢了娘娘的脸面”为由,遣着到学里上学去了。
凤姐看那各色箱笼物件整整摆了一地,便笑道,“哎哟!老祖宗竟要开杂货铺子不成,摆了一屋子。”贾母看是凤姐,笑道,“还不是你林姑父和妹妹,竟让琏儿带了这么些东西来,吃的穿的用的装了几十个箱子,还送来了一万银子,说是谢谢对你妹妹的照顾。”
凤姐笑道:“这是什么话,林妹妹是亲戚,是姑妈唯一的骨肉,住在这里是老太太怕她寂寞特接了来的,东西也倒罢了,只这银子却是万万不能要的。这是我们琏二爷不会办事了。怎么没把林妹妹也给带回来呢?姐妹们少了她,可是冷清了不少!”
贾母便指着贾琏笑道:“瞧瞧,连你媳妇都说你的不是呢!看你以后还这么没眼色,还敢只要东西不要人!”
王夫人面色一沉,却是马上恢复了。凤姐却正好看到,暗自心惊,却也不言语。
贾琏赔笑道:“这是林姑父和妹妹的孝心,我再三推辞不过了,只得带了来的。”又故意到凤姐面前作揖道:“好二奶奶,为夫不会做事,惹得老祖宗生气,以后请二奶奶好好□就是了。只求二奶奶大人不计小人过,在老祖宗面前替为夫美言几句吧!”说着竟一揖到底。凤姐一时不防他竟有此动作,一张俏脸都羞得红了,忙躲到贾母身后去了。
众姐妹看了都忍俊不禁,惜春一个不稳,手中的茶碗便掉在了地上,便连邢、王夫人都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贾母只笑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方指着贾琏道:“猴儿猴儿,素日凤丫头便是个猴儿,谁想到你也是油嘴的,真真是一对儿!”
一时止了笑,贾琏便开了各个箱子,一一指给贾母看。
外面老爷和爷们是新书两部,端砚两方,湖笔十支,翡翠扳指一对,文房四宝倒罢了,只那扳指的翠色极好,一看就是上品;给宝玉,环儿和兰儿的是新书一部,上等文房四宝各两套,白玉扇坠儿四个,扇子四把;女眷每人除了新色绸缎四匹外,邢夫人王夫人的是赤金嵌明珠凤簪一对,那镶的明珠足有小指大小,圆润饱满,赤金嵌珠手镯两对,各色戒指十二个;尤氏和凤姐的鎏金掐丝点翠转珠凤簪一对,赤金累丝镯两对,戒指十二个;给李纨的是白玉嵌珠玲珑小簪一对,银蝶翅滚珠攒珍珠小簪一对,白玉圆镯一对,镂九弯素纹平银镯子一对,戒指十二个;迎春姐妹是两套衣群和新鲜小巧的首饰头面一套,新书两部,文房四宝两套,那衣赏首饰的样式颜色俱是时下最新的,已是配好了的。宝钗与湘云的也是如此。另外还有给赵姨娘和周姨娘的一套衣服和嵌暗红玛瑙圆珠银簪一对,金嵌珠手镯一对,戒指六个。
众人一行看一行叹,都赞黛玉有心。凤姐凡事抢先,叹道:“怪不得老祖宗偏疼妹妹,可真很是可人疼的。瞧瞧这些,单不说东西贵重难得,只这份心意也让人赞叹。我一见给我的凤簪儿就爱上了,只可惜不能当面谢谢妹妹。”说罢摇了摇头。
李纨平日里最是沉默稳重的,此时也叹道:“唉,凤丫头说的是,妹妹想的可真是周到。给我的东西我也是爱的很,也是平日能戴的。”
那迎春姐妹们自不必说,她们从小儿放在贾母身边一起教养,为教人家不说闲话,三人平时都是一样的装饰。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不至因为长辈的偏疼而委屈了姑娘。但凡是有利也有弊。虽说是姐妹,但是这三个却是不同的相貌、气质、喜好,一样的装扮也是糟蹋了她们各自不同的美,竟至三人一面了。故此迎春姐妹们见了这些都爱得什么似的,心理也赞叹感激黛玉不已。而探春见了给赵姨娘与环儿的东西,心下更是感动。
贾母不由含泪道:“你们也才知道她的好处!”
凤姐怕贾母伤心,忙道:“都看了妹妹给我们的,还有给老祖宗的呢?老祖宗可别藏掖着,快给我们瞧瞧,若瞧的好了,我可要想辙问老祖宗讨呢!”探春也凑趣道:“二嫂子说的是,我们可等着呢!”
贾母复又喜笑颜开,道:“你个破落户,就想着我的东西呢!也不怕带坏了妹妹们。”
尤氏笑道:“正好呢,我们正想着要向凤丫头拜师呢,林妹妹给的东西这样好,是人都眼馋呢!孝敬老祖宗的只怕更好了,我们要不与凤丫头学着点,可要被她一人把好东西抢光了,这可怎么好!”
众人又是一顿哄笑。贾琏已让婆子抬了两个箱子过来,自己却开了装铺盖包裹的箱子里又拿出个乌木镶银掐丝的小匣子来。
一面婆子小心地先开了那两只箱子,却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白玉观音,端的是白玉无暇、慈悲悯人,贵重无比。贾琏道:“林妹妹说,这是在那寒山寺内请主持高僧开了光的,最是灵验不过的,保老祖宗平安的。”贾母含泪点点头,唤过鸳鸯:“让人小心抬到我的小佛堂里去,仔细着些,还有别磕碰着了。”鸳鸯答应了,亲自看着她们送过去。
一面又开了另一个箱子,正是给贾母的首饰,众人只觉那珠光几乎要闪了人的眼,细看是白玉三镶福寿吉庆如意一柄,金褐色缎绣红梅镶红宝抹额一付,鎏金掐丝点翠转珠凤凰步摇一对,那垂下拇指大的明珠累累而动,熠熠生辉,点翠凤头插梳一对,桃献三千镶嵌珠石翠花一对,翡翠白玉点翠珊瑚珍珠宝石各式挑簪一对,翡翠手镯六对,戒指二十四个。
贾琏又拿了那只小匣子来道:“这个是林妹妹嘱托我一定亲手交给老太太的,我自接了便放在身边,深怕他们磕碰坏了,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这样子宝贝。”这话说的众人的眼光都凑了来。
贾母也不避讳,便打开了来,只见红丝绒垫布上是一串念珠,一个香囊,一个平安符。那平安符是寒山寺的,符里写着贾母的生辰八字,倒也罢了。香囊却是出自黛玉之手,精致小巧,绣工细致,那配的香料也极雅致。那念珠却普通,只是珠子黝黑圆润,共有十八颗,每颗刻着“福”“禄”“寿”等字样,还透着一股香气。又有一张花笺子上写着:外孙女黛玉奉上,望外祖母福寿双全。
贾琏笑道:“我道是什么东西,林妹妹这样郑重,不过是串念珠罢了。”
贾母“啐”道:“说你不长进还不服!这是极品沉香木做的,那沉香木最是难得,比金子还贵呢。连这个也不识,看你明日还说嘴呢!这些东西里我最爱的就这几样,东西贵贱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众人忙道:“是。”
贾母一面吩咐凤姐一一登记造册收入房中,又让人把湘云和宝钗的东西送去。又看见角上还有两个打箱子未开,便问道:“那两个箱子又是给谁的,怎么不打开?”
贾琏笑道:“我可险些忘了,这是林妹妹给伺候老太太和太太姐妹们的丫鬟的,都用签子写好了的,麻烦鸳鸯姐姐到各处发一发吧。”
凤姐笑道:“哎哟,还是老祖宗眼尖,我还想着这两个箱子既没看见,我就叫琏二爷偷带了家去,里面的好东西可就独给了我了,谁知还是逃不过老祖宗的法眼,唉!”
贾母笑道:“没见过市面的小蹄子,你忙你的去吧!鸳鸯,你带着几个人现在就送各处去,别让凤丫头有机可趁。”鸳鸯笑着答应着去了。
众人又说笑着一会儿,见贾母有些累了,便各自回房不提。
第四回
夫妻密议意冷心冷元妃归省喜重恩重
却说贾琏夫妻两个从贾母房中出来,见天色不早了也回房用饭说话。可巧那贾琏的||乳|母赵嬷嬷来为她那两个儿子谋差事。凤姐忙答应了,又留了那赵嬷嬷吃了饭,拉拉杂杂扯天谈地说了一通方走。待得贾琏梳洗毕了,平儿早已为二人铺好了被褥,点上那迷人的百合香,又服侍凤姐卸妆宽衣自退了出去。贾琏就着烛火瞧那凤姐,因着这段时日操劳倒是清减了不少,却是更添了一分娇媚了,遂笑道:“几个月不见,你可是辛苦了,倒出落得更好了。”凤姐斜嗔一眼,越发显的风情万种,道:“二爷哄谁呢,在外面这几个月,又山高水远的,可不知道该多痛快呢,哪里还记得我这个黄脸婆呢。”贾琏看她那唇上丹朱一般的颜色,又兼媚眼如丝,便愈发心动神摇,一把搂了她道:“好祖宗!你这可不屈死人吗?我在林姑父那里是客,他又一直病着,难不成我还敢出去混玩去?”说着便拉了她入怀求欢。凤姐妩媚一笑,少不得半推半就从了他。少年夫妻多日不见,更是恩爱不已,说不出的颠龙倒凤,风流和谐。
一时云雨已毕,贾琏犹搂了凤姐两人细细说些体己话。
凤姐道:“我今日看太太看你的脸色不好,可是怎么了?”
贾琏道:“可不是怪我没把林妹妹带回来么!”
凤姐嗔道:“你哄我呢!太太的心思我还不知道么?她可不喜欢林妹妹呢,往日里老太太口风里露出要把林妹妹配给宝玉的意思,她可不知道多急呢!太太心里中意的是薛妹妹,只是碍着老太太的面不好说。况宝玉如今还小呢,可不就先等着吧。如今林妹妹一去不回,也算是暂时断了这份机缘,她乐都来不及呢,哪里还会生气?”
贾琏冷笑道:“素日里人都说你聪明厉害,我看这‘利害’这点就如实,只这‘聪明’也就罢了吧!”
凤姐笑道:“好个琏二爷,去了扬州一趟,可是长见识了!既嫌我,就离了我去!”说着就推贾琏下床。贾琏忙搂住她道:“好人!我说着玩呢,你也信!”
凤姐道:“你趁早把话说明白了,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可不许瞒我!”
贾琏道:“便是你不问我也不瞒你。你可知道林姑父现任的是什么官?”
凤姐道:“听老太太和林妹妹素日说起过,是巡盐御史,正二品大员呢!”
贾琏道:“正是呢,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更何况是那盐政?那可是全天下最肥的差事了。且那维扬之地富庶得很,姑父虽然廉洁,但是又岂会分文不得呢?更何况这知府本是三年一任,多难连任的,偏林姑父本事,竟连任了这么多年。而且林家祖上与我们也不差什么,也是封侯的,他们人口又少,不比我们两府人多开销大。他们又不张扬,只怕这林家的家底犹在我们家之上呢!”凤姐想到黛玉在府里时,虽然贾母多有馈赠,但是其穿着衣饰却常有不少高雅之物,其价值犹在贾母所赠之上。便是今日带来的东西,又有哪一样是俗物了?没个几万银子只怕也买不到。尤其是给贾母的那些,只怕有银子也无处买去。
贾琏说了这么些,凤姐也是聪明之人,隐隐也猜到几分,只觉得心理发寒,道:“太太的意思是……”
贾琏叹了一口气道:“太太说了,等林姑父去了,就把林家的产业都卖了,把银子都带回来。而且定要办得隐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老太太。”
凤姐冷笑道:“只怕连林妹妹也瞒了吧!”
贾琏不语,却是已经默认了。
二人默了一阵子,凤姐方道:“我知道太太的心机深,只是没想到竟是这么狠!林妹妹和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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