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丫鬟作者:肉书屋
红楼小丫鬟第39部分阅读
。他和玉菡情分才好呢,也是因玉菡之故才认得的。”
琳琅听了,大为诧异,想到蒋玉菡交游广阔,柳湘莲又喜好串戏,便即了然。
少时,杨海便迎了蒋玉菡和柳湘莲进来,蒋玉菡也还罢了,两家有亲极熟悉,那柳湘莲却拜见杨奶奶并琳琅,对杨奶奶以奶奶呼之,对琳琅则以嫂呼之,生得虽美举止却洒脱不羁,不拘小节,天然一段侠气。
杨家虽位列官宦之家,但终究根基浅薄,仍旧带着天然之气,不在乎繁文缛节。
琳琅心中忖度半晌,心道:“常听人说,柳湘莲是红楼梦中最卓尔不群的男子,名列红楼四侠,果然名不虚传。”贾宝玉略带脂粉气,贾琏又太过风流浪荡,贾蓉则过分油头粉面,北静王形容秀美,却不及柳湘莲俊美中又带着三分豪气,七分侠义。
想罢,琳琅含笑还礼,道:“柳二爷快别多礼。”
柳湘莲爽朗一笑,道:“礼多人不怪。”
话锋一转,对杨海笑道:“今儿我和玉菡去西山游玩了一回,倒遇到了不少野兽,可惜皮毛不算十分肥厚,我便没出手,什么时候杨大哥得空,我们去狩猎如何?瞧瞧谁打的猎物多,正好,也给未来的小侄子准备几件皮褥子。”
一旁蒋玉菡笑道:“你武艺和姐夫旗鼓相当,论箭术未必能及。”
柳湘莲听了大为不服,道:“什么时候比一比?”
杨海笑道:“深秋的猎物皮毛肥厚,肉质肥嫩,便等秋尽冬初之际罢。”
柳湘莲点头道:“好!”
琳琅笑道:“等你们打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得吃肉,如今且先尝尝家里的酒肉罢!”
杨奶奶忙道:“你身子重,仔细些,叫二妞她们去张罗。”
琳琅点点头,使了个眼色,二妞秋菊春兰等忙都去厨房,拟单子做菜烫酒,这边翠儿已带人在饭厅设了桌椅,杨海笑道:“进屋吃茶。”
蒋玉菡和柳湘莲连连谦让,随后进厅。
琳琅踌躇了一下,对杨奶奶笑道:“他们爷们吃酒说话,奶奶,我们带虎哥儿别进去了。”杨奶奶想了想,笑道:“也是,他们是大老爷们,我们搀和什么?便是准备酒菜,屋里一桌,咱们在院里一桌,就放在葡萄架子下,岂不是比他们在厅里还有趣些?”作者有话要说:我越写,越觉得一连串蝴蝶效应啊!林朗没死,导致林如海有希望,林如海没死,告诉贾琏有舅舅,贾琏拜见舅舅,没娶上尤二姐,没娶上尤二姐,尤三姐就没改过自新,也没贾琏未她向柳湘莲提亲,于是,小柳子,乃大大地幸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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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便依言吩咐下去,又陪着杨奶奶过去,片刻间,葡萄架下便摆了一张小方桌,桌边放着两个鼓凳,又对放着两把椅子,搭着半旧锦垫。
翠儿二妞秋菊春兰等张罗了饭菜送上来,饭厅里上了十几道菜,外面只摆了三四道。
酒过三巡,蒋玉菡因问柳湘莲道:“你有什么打算?”
柳湘莲仰脖子喝了一大海,笑道:“我向来萍踪浪迹惯了的,也未必能住得长久,虽说薛蟠给我买了宅子,还要给我寻亲事,只是我本意要娶个绝色,平常女子我未必瞧得上,薛蟠那眼光,又能寻到什么好人家?先看着罢。况且,说不得一年半载,我又要出远门了。”
蒋玉菡道:“你也该定下来了,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儿。”
柳湘莲听了,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十月底便要娶亲了,恭喜,恭喜。”
蒋玉菡不禁诧异道:“我并没有跟你说过,你怎么知道?”柳湘莲正挟着一筷子菜进嘴里,未答。
杨海慢慢饮尽碗中酒,淡然道:“必定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柳湘莲咽尽菜食,方爽朗一笑,道:“杨大哥说的不错,昨儿我给姑妈请安后回京,见到了宝玉,听他说起嫂子,满口夸赞不已。”他比蒋玉菡小一些,对蒋玉菡素来以兄称之。
闻得宝玉竟在蒋玉菡跟前夸赞鸳鸯,蒋玉菡不觉眉头一皱,抱怨道:“宝玉怎么还是那样?什么好的坏的都往外说?常常说起他家的姑娘们的好诗词,写的好书法,闺阁笔墨也外传,现今京城中竟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柳湘莲道:“宝玉向来是这么个性子,若改了,也便不是他了。”
蒋玉菡深以为然,起身给柳湘莲倒酒,笑道:“你吃了我倒的酒,明儿我成亲,你可得来帮我。便是要出门,也得等我办完亲事再走。”
柳湘莲笑道:“你放心,我不白吃你倒的酒!”
说完,三人都笑了。
杨海深喜柳湘莲的身手,又敬他胸襟宽广,连薛蟠调戏过他,事后见薛蟠遇难,却依旧出手相救,可见其为人,便道:“人常说,成家立业,或者立业成家,贤弟不缺人脉,又是世家子弟,何不谋个正经营生?”
柳湘莲道:“我除了一身武艺,会唱几句戏,别的也不会,能做什么?”
蒋玉菡笑道:“可别跟我学做生意,一入了商贾,几代不得科举。我瞧二哥武艺好,性子也爽快,还不如和姐夫一样在军前效力,好好儿地打仗,没几年也就能升官进爵了。”
柳湘莲闻言眼睛一亮,随即暗淡下来,笑道:“如今天下太平,既没仗打,何来军功?况且这几年我也见惯了世事,百姓疾苦,还是不打仗的好。”
杨海不觉又对他多了三分赞赏,道:“我有几句话,你也听听再做决定。”
柳湘莲忙给他倒酒,道:“大哥只管说。”
杨海叹道:“眼下虽是盛世太平,海晏河清,京城里也是花团锦簇,一片繁华热闹,实际上底下忧患实多。西北虽然平了,也斩了敌首,但草原之北却有罗刹国不时马蚤扰边境,又有蒙古人也十分躁动,东北又有鞑达子无时无刻不想着打进关外。西南才平了几年?如今又时有不臣之心,东南更有倭寇滋扰,海啸伤民,可谓是狼烟四起,民不聊生。”
说到这里,杨海面上掠过一丝讽刺之色,道:“这只是外头,京城里呢?人人花天酒地,醉生梦死,有几个官员能做到体察民情为民做主?便是所谓廉洁奉公的好官也不过是随波逐流,不敢出头。我升为京营都司半年以来,只见麾下兵士没有一战之力,个个贪生怕死,难怪每回出征打仗,皆用募兵,那些兄弟死了,我们连尽一点心意也得以免上头忌讳!”
他看着柳湘莲脸上的诧异,对蒋玉菡道:“从前在山上倒好,唯知操练兵士罢了。如今在京城居住不过半年,我浑身都不自在,也不耐烦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我原想着,自请戍守边疆,不巧你姐姐又有了身子,便想等孩子生下,年后再说。”
可巧琳琅进屋拿东西,路过饭厅,听了不觉一怔,自杨海回京后,她也知道他一直郁郁寡欢,不耐各样人情来往的虚热闹,没想到他竟有这样的心。
与京城的花天酒地相比,琳琅虽有十分挂念之人,但更喜欢平和恬淡的淳朴日子。
蒋玉菡吃惊道:“姐夫你要去戍守边疆?姐姐和虎哥儿他们怎么办?”
杨海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想合家过去。”
与其在京城里碌碌无为,无所事事,冷眼旁观,忍受种种纸醉金迷应酬交际,倒不如去边疆,训练出一队骁勇善战的兵士,驻守关防,不叫外敌作践百姓。
蒋玉菡不禁皱了一下眉头,道:“这不可能!我见惯了京中大小事情,但凡将帅戍守边境,父母妻儿都必须留在京中,这也是让圣人好放心的意思,以免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柳湘莲也点头道:“正是,这也是我为何不肯读书上进的缘故,实不耐那些禄蠹的算计。”
杨海哈哈一笑,道:“你们都糊涂了,我既非将,也非帅,不在其列。”
柳湘莲和蒋玉菡顿时醒悟,不觉失笑,杨海虽是四品之爵,但并非将帅。
蒋玉菡想了一回,笑道:“我们倒真是糊涂了。”
杨海对柳湘莲道:“别看如今不打仗,可依我说,不过一年半载,又得有极大的战事,京营军户也用不得,仍是募兵,依你的武功本事,挣一个前程绰绰有余。只是怕你受不了征战之苦,而且战场上生死无常,略有点子身份家业的都不肯去,唯有穷苦人才去挣一口饭吃。”
柳湘莲听得大笑,道:“大哥你也不是穷得吃不上饭,怎么就去了?”
杨海自然不会说自己一腔热血,唯知保家卫国,便嘿嘿一笑。
琳琅不过言语过耳才听了几句,转眼便即离开。柳湘莲却有些出神,直至吃毕喝茶,仍在沉思,忽听小厮杏奴来报说薛大爷找,蒋玉菡便笑道:“薛大傻子虽然仗势欺人的事儿做多了,也是走马观花的下流人物,为人倒也不是一无是处,你从前打得他有一阵子不敢见人,出门躲羞,再见你也没放在心上。”
柳湘莲笑道:“也不过是个直心眼的傻子。”说毕,起身抱拳道:“也不知找我做什么,今日告辞,改日再会。”蒋玉菡也笑道:“我们一并罢,酒吃完了,也得做事去了。”杨海也并不挽留,送出了饭厅,却见琳琅母子和杨奶奶坐在花架子下说话,跟前茶几上放着一把紫砂壶,两三个紫砂茶碗,端的玲珑小巧。
见他们出来,杨奶奶仍坐着,琳琅却起身笑道:“怎么,这就走?”
杏奴来找的时候,先给杨奶奶和琳琅请了安,才报进去,因此琳琅方有此语。
柳湘莲笑道:“正是,也不是是何事,今日叨扰大嫂子了。”琳琅抿嘴一笑,道:“说什么叨扰?我们大爷除了那帮兄弟,也没什么极亲香的人,我倒盼着有一二至交来走动呢。”众人俱是莞尔,蒋玉菡道:“姐姐,我也走了。”当下杨海送他们出门,琳琅则吩咐人收拾厅中碗盘盏碟,下剩的菜也都叫下人分吃了。
因杨奶奶在院子里,琳琅便没问及戍守边疆之事。却说柳湘莲骑马过街,与杏奴一径到了薛蟠给自己置办的宅院里,只见薛蟠在门前走来走去,摇头晃脑,不时张望着,虽然模样并不差,打扮得锦衣玉带,但看起来举止中总透着一股猥琐傻气,柳湘莲不由得暗暗好笑。他下了马,将马鞭扔到杏奴怀里,走上前笑道:“你又来做什么?”
薛蟠一见到这位义弟,登时满脸喜色,大笑道:“我给送些家具摆设东西来,还有一些绫罗绸缎做衣裳,还有五百两银子给你过日子。”拉柳湘莲进院子,果见院中摆着一地箱笼。
柳湘莲道:“我一人一口饭,也不必摆这虚场面。”薛蟠却笑道:“你是要娶媳妇的人了,难道不要预备着?”柳湘莲一愣,随即失笑,一面叫杏奴去倒茶,一面回头让座,笑道:“这才多久,你就有人选了?我先告诉你,非绝色不要,非正经人家不要。我虽一贫如洗,也无家无业,但却想找个情投意合之人,绝不要一干轻薄脂粉。”薛蟠道:“你说你要绝色,我如今给你说个绝色人物还不成么?”柳湘莲听了十分诧异,难道薛蟠竟有了人选?忙问是谁。
薛蟠立刻抚掌大笑,一面笑,一面点头,一面感叹,道:“真真是古今往来第一绝色,我素日所见上下贵贱若干女子皆未有稍及一二者。好兄弟,你有福了。”
柳湘莲皱眉,能叫薛蟠见到的,莫非是其亲眷?他曾听薛蟠提过自己的妹妹有个金锁要拣有玉的方可正配,但凡听说者皆知宝钗宝玉的金玉良缘,自然不会是其妹。不过除却平民百姓之家的女子妇人外,哪门大户人家的小姐会轻易见到外男?让薛蟠觉得无人能及?想罢,他便又问道:“是谁家小姐?”
只听薛蟠笑道:“说的便是宁国府里珍大奶奶的娘家妹子三姐儿,最是个风流标致的。”
柳湘莲脸上登时变色,又羞又怒,但他素知薛蟠之性,便先问道:“谁提的?”
薛蟠原是个直心肠的人,便实话实说道:“昨儿和宁国府里珍大哥哥吃酒,因前儿琏二哥闹了一场,便要发嫁小姨,二姐儿也罢了,她那家穷,娶不起,倒是三姐儿,原是五年前就看中了你,为了你,尽断前恶,每日关门闭户,一点外事不听,唯知侍奉母姊,安分守己,随分过活。她自己说了,你一年不来,等你一年,十年不来,等你十年,若你死了,她情愿剃了头去当姑子,吃斋念佛,以了此生。珍大哥哥听闻我和你结拜了生死弟兄,便托我说和。”
柳湘莲听到这里,冷笑一声,道:“你也傻了,竟做这事?谁不知道宁国府里除了门前两个石头狮子干净些,别的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叫我做这剩王八?再者,哪有女家上赶着挑男人的?也忒瞧不起人了!”
薛蟠常跟贾珍父子胡闹惯了的,闻听此言,立时羞红了脸。柳湘莲又问道:“你说琏二爷闹了一场?又是怎么回事才想着发嫁?”薛蟠回来后,常与贾珍父子相见,一概风花雪月竟不见贾琏踪影,心中也自好奇,便寻根究底问了出来,方知他现今谋了实缺,每日忙活不得闲,闲了又不知跑到哪里去,别说他们见不到,便是素日有所勾搭的仆妇丫头,也都难见他。
凤姐在宁国府大闹一场,世人皆知,尤氏又羞又恼,狠下心来要将尤二姐尤三姐嫁出去,贾珍父子虽然十分不舍,但二姐有婚约难寻下家,三姐又极难到手,便依了。柳湘莲听到这里,已恨得眼内火星直冒。
他家虽然落魄,到底也是世家,仍留有一股傲气,岂能娶此失德失身的滛奔□?兼之他姑母素知他萍踪浪迹,有钱就花,怕他败家,便将柳家仅剩的家业一概收拢在手内给他存着,是以外人只说柳湘莲穷得叮当响,实际上还有一份家业,足够成亲生子。
薛蟠忙道:“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出门做一趟生意回来,不说赚钱,便是这份心,也不知我妈和我妹妹有多欢喜。如今她也有心痛改前非,何必再论前罪?她那样的女子,也是说到做到,斩钉截铁,只念着你回来,也是十分果敢刚烈。”
柳湘莲听了,倒有几分诧异,随即又冷笑道:“你也别哄我!若果然立身甚正,又岂会五年后才痛改前非?五年间净做些滛奔无耻之事?她那个姐姐,若非嫌贫爱富,又岂会任人作践?难道小门小户几十两银子都不能过日子?虽说宁国府家大势大,昔日所玩弄女子不知凡几,但她们既是姻亲,若不是心甘情愿,那珍大爷父子怎会得手?”
薛蟠的口齿素来不伶俐,不禁无言以对。虽说他们都是风花雪月惯了的人,可是若说到娶老婆,莫说柳湘莲,便是薛蟠自己也不愿意做别人的剩王八。一点秋叶从头飘落,宛若黄蝶翩跹,落在地上,寂静无声,院中弟兄两个也无言。
过了良久,薛蟠才红着脸道:“我已在珍大哥哥跟前应承做保山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柳湘莲看着他,冷笑一声,道:“我说你是傻子,果然别人也把你当傻子,谁叫你拍胸脯满口答应的?活该!”薛蟠忙作揖道:“好兄弟,快饶了我罢,叫我回去怎么说?”
柳湘莲便道:“也不必说的,只说我拜见姑母后,姑母已给我相看了人家,因此婚事竟非别人可以做主,辜负珍大爷一番厚爱了!”说到厚爱两字,咬牙切齿冷笑几声。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俺是头一回见俺表妹的男朋友,所以木有更新,一夜胖了十几斤咧!今天俺那个借住过的放过鸽子的堂姐兼同学兼朋友要来玩,我以头磕桌中,这几天我正在写收尾,结果天天有人打搅,喔,就前天木有人打搅,内牛其实,曹公对于尤三姐的痛改前非是持赞扬态度的,也很有叛逆进步思想,但是柳湘莲是封建世家子弟,自己可以眠花宿柳,绝对要求妻子是干净的雏儿,而且尤三姐又出身宁国府,自然会反悔,但是尤三姐一死,柳湘莲出家,我总觉得是因为柳湘莲觉得尤三姐是刚烈贤妻,认为她是清白的,所以才自尽,自己辜负了她,所以才出家。但若是柳湘莲知道尤三姐和贾珍父子并不清白呢?也知道尤三姐是女子择婿呢?或许就不会出家了,那时候是男人都不想让女子挑自己,而自己可以挑妻子,啧,封建臭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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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得柳湘莲此语,薛蟠低头一想,觉得也对,倒能应付得过去,只得别过柳湘莲,骑马到宁国府,如此告诉贾珍,又怕贾珍怪柳湘莲便嘻嘻笑道:“我的好哥哥,倘若几个月前,我那兄弟还没去探望他姑妈时说此亲倒也罢了,只是既然他姑妈做主,也只好推了这边。
贾珍挑眉看了薛蟠一会,见他神色坦诚,不似说谎,便跌足叹道:“竟不巧了。
薛蟠微微放下心来,因他来时,贾珍父子正约一干纨绔子弟借练习骑射之名吃酒玩乐,他便
自行拿了一把自斟壶来倒了酒,吃罢笑道:“嗳,无巧不成书,还请大哥哥担待。
众人都知柳湘莲心高气傲,忙问给他说的是谁。
薛蜻素来无所顾忌,便将下巴住贾珍那里一抬,笑道:“是大嫂子娘家的三姐儿。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地嘻嘻一笑。
柳湘莲愿意这门亲事,做他们的剩王八才怪
他们这些常和贾珍打交道的谁不知尤氏姐妹早已和贾珍父子不妥?原也有一二人因此占过尤氏姐妹的便宜。不过尤二姐软和些易得手,尤三姐先前虽被得过手失过身,如今反过来泼辣之极,却非男人嫖了她,而是她嫖了男人,连贾珍父子也沾不得了,才有心将其外嫁。
若尤三姐挑个寻常人家老老实实过日子也还罢了,偏看中了柳湘莲,哪里就门当户对了?也
太抬高了自己。柳湘莲虽说无家无业,父母双亡,却也有些根基,既是世家子弟,生得又美,还有个姑妈嫁了官宦人家,便他姑妈这一关都过不去。
因此,众人私嘲者有之,暗讽者有之,还有一干人等着看笑话,不一而足。
既然柳湘莲不肯答应这门亲事,贾珍无心吃酒,等众人散后,便去小花枝巷子内告诉苦等柳
湘莲归来的尤三姐,并尤老娘和尤二姐母女。
原来尤氏姐妹经凤姐大闹,也不好住在宁国府,她们母子本就没有家业,全靠贾珍接济,离
了宁国府,便无去处,幸而贾琏先前买下的小花枝巷子里房舍家具齐全,共计二十余间房舍,
还有两个丫头,便先住在这里了,月月还有贾珍另打发人送银子,倒也十分丰足。
尤三姐好容易等得柳湘莲回京,又得贾珍放她外嫁,不想柳湘莲竟一口拒绝,自是嫌弃自己
滛奔无耻,不屑为妻,不觉滴泪道:“我痴心苦等五年,不想他果然冷心冷情,一言而拒绝。罢了,罢了,原是我之奢望,又岂能得他以情相报?”
尤二姐想到自己也得贾琏反悔退亲,心内苦涩不已,暗叹姐妹孤苦无依,忙劝道:“也是我
们姐妹命苦,名声在外,如何能怨别人?
贾珍眼睛住尤氏姐妹身上一溜,笑嘻嘻地道:三姐放心,虽然柳湘莲不应,我总也能为三姐寻个更好的。
尤三姐翻脸道:“我只等他,他不应,我也不找别人,你别自拿主意一’说毕便回屋了。
贾珍碰了一鼻子灰,又见尤二姐跟着进去劝慰,正要托词几句和尤老娘说笑,忽听里间尤二
姐一声惊叫,充满了仓皇无奈之意,忙抢步进去,只见遍地青丝,而尤三姐正拿着剪子绞头发,亏得她头发极多,尚未绞完。
尤二姐顿足哭道:“你这是何苦?
贾珍上前去夺,尤三姐身形一转,避了开去,手里仍持着剪刀,冷冷地看着贾珍,骂道:
倘若不是你们这些现世宝,我们金玉一般的人如何会落得如此地步?我们姐妹如今也没人肯要,也没人肯娶,你们称心如意了?还想再来辱我们?我告诉你,没门,我便是做尼姑,抹脖子,你们也别叫我再入泥坑,脱不得身!
笑的人说道:“离了红尘又怎样?尼姑庵里这样风花雪月的事儿还少了?横竖是不干净的人,她这样的人,别说柳二郎,便是寻常百姓家娶个寡妇也比她强,寡妇还比她清净守节呢,她看中的人不肯娶她,想娶她的人她又看不中,才想着出家。
叹的人却道:“柳二郎也太无情了些。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他自己一无所有,如今有这样情深意重刚烈的贤妻改过自新,嫁给他,宛然便是红拂女之流,巨眼识英雄,何以竟因旁人的几句闲言碎语就不肯答应?倒弄得美人遁入空门,可惜,可惜。
又有人反唇相讥道,一失足成千古恨,也不想想柳二郎是谁,尤三姐又是谁,谁娶了她,一辈子抬不起头不说,便是子孙后代也叫人诟病,柳二郎将来还能出门不能?
凤姐却啐道:“便宜她了,没有抹了脖子!
如此言语,各个不一,唯有宝玉跟着叹息了一场,暗暗可惜了尤三姐之为人。
琳琅知道后,已是九月间了。
她无法对柳湘莲和尤三姐置评,毕竟尤三姐的爱情本就是一场悲剧。
柳湘莲接受了,或可伉俪相得,但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子孙后代都将一辈子忍受别人不堪的
目光,长此以往,又有何幸福可言?柳湘莲不接受,尤三姐便陷入绝望,只有死或者出家两条路,却也是她为自己失足付出的代价。
怪尤三姐自甘堕落?不能。尤三姐的滛奔无耻,不过是时代给美丽女子造成的悲剧。在贾珍
一干人的权势下,尤二姐是嫌贫爱富,水性杨花,尤三姐固然也有本性在内,却是身不由己更多些,事后反过来讽刺作践辱骂贾珍,骂得利落,骂得大决人心!
能怪柳湘莲吗?也不能。他固然洒脱不羁,行事豪爽,但是他还是一个封建时代的男人,不
是完美无瑕到对尤三姐的过往毫不介意,也不是面对尤三姐的以身相许非应不可。
琳琅突然感到庆幸,庆幸自己是被卖到荣国府,遇到了王夫人,得到这样的结果。
因为即便是老爷少爷身边的贴身丫鬓,按着这个时代的规则,男主皆可随意与女婢云雨,在
外人眼里也未必清白,她所庆幸的便是自己是跟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