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被他拦下也不硬闯,但见李明爽刚硬的面孔上带着客气却毫无尊敬之意,她恍然一笑。是了,他不喜自己,他的手下又何须对她恭敬,这个世界男人对女人的态度可以决定一切。若是他但凡有一点顾及她,他的手下又怎会如此疏离戒备与她?他的小妾又怎敢明目张胆的打上门来?而……而那孙心慈又怎会如此羞辱与她?
今日之事便不是他授意的,他定然也是纵容的,若不然以他的自制岂是女人有心投怀送抱便能得逞的?以他的心智又怎会看不出孙心慈的小手段?
可笑她一直以为她的痴慕总有一天会让他侧目,可笑她总欺骗自己他有一日会喜欢上她。却原来他的态度早已摆明,人人都看得分明只除了她。还有什么好问的呢?徒增没趣罢了……可让她这般回去,慧安又着实不甘,心里尚存着一丝奢念,也许他愿意向她解释呢,也许今日之事尚有她不知之情呢?
“我不为难你,但也请李护卫帮我通传一声可好?若王爷执意不见我,我定不会多做停留。”慧安言罢直勾勾地盯着李明爽。
“王妃稍候。”许是看慧安面色苍白,衣衫不整,李明爽这次竟爽快地转身向园中而去。
屋中李云昶正好幕僚姜琪商讨事宜,听到李明爽的传报,眉头当即便蹙了起来。
半年前父皇欲赐旨为他册立两位侧妃,沈慧安听到风声竟不管不顾地在宫中跪了三日三夜,惹得父皇大怒。万不得已父皇只能答应沈慧安允她一年时间生下嫡子,再行赐婚。当时他正在安州视察,归京后这件事被宣扬的沸沸扬扬,使他不堪其扰。后来又因淳王送了两房美妾给他,沈慧安便大闹秦王府,更是惹得满京皆知,都道秦王妃乃旷古第一嫉妇,他更是因之被众人指点腹诽。想他堂堂秦王,何曾忍受过这些?
今日之事,依沈慧安的善嫉和冲动,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呢。
李云昶蹙眉片刻,面色一凛,似是做了决断,起身步至案后铺开纸张,提笔便写了起来。
姜琪侧目一瞥,却是一愣,但见那纸上写着:立书人李云昶,系今上之七子,封号秦王,自上赐婚沈氏为妻,岂期过门之后,本妇多有过失,且善嫉乱家,正合七出之条,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愿退回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休书是实。宏德十五年八月八日。
秦王所书,竟赫然是一份休书!
第3章出王府
“王爷,这……”姜琪一愣之后,豁然站起指着那一纸休书面有忧虑,欲言又止。
他知道王爷这般人物,实非王妃所能般配,王妃性情粗野,又善嫉乱家,惹得京中百姓以看王府笑话为乐,王爷休妻也在情理之中。加之休妻这等事,按理实属王府家事,轮不到他这个幕僚多嘴,可不管如何王妃终是圣上赐婚,倘若休之一来在皇上那里不好交代,再来王爷也难免要遭到诟病,若王爷无心大业倒也罢了,可王爷……
李云昶如何不知姜琪所虑,抬手示意姜琪坐下,他一面将手中休书微扬待墨迹干祻,一面笑道:“姜公多虑了,一来父皇当初赐婚本就是为了收回沈家军的兵权,令沈慧安自己放弃凤阳侯的承袭权,如今父皇已然得偿所愿,自不会在意沈慧安是不是秦王妃,更何况父皇又因沈慧安不识大体而对其不喜,如今又怎会因本王休她而见隙?再有,世人皆知沈慧安善嫉,本王休妻实乃理所当然之举,又岂会因此被诟病?怕是本王对沈慧安一再容忍,才会被世人嗤笑。试问本王若连内宅都管治不好,连休妻的勇气都没,又谈何令人信服?”
姜琪闻言却是一笑:“王爷说的是。”
“明爽,送去给她,松鹤院乃王府重地,令她早些离开。”李云昶将休书直接递给等着回话的李明爽,待他接过离开便又和姜琪探讨起政务,神情未曾有丝毫波澜,似是方才处理的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松鹤院外慧安静静地盯着脚下的方砖,心神有些飘忽,她发现许是今日发生的一切对她刺激过重,此刻她心中竟是出奇的平静,已是半点波澜也激不起了。
对于李云昶等下是不是要见她,又会对她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她竟是一点都不期待和在意了,仿佛一下子失去了追求的目标对什么都变得可有可无,无所谓起来。
慧安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却闻前方传来脚步声,抬头果是李明爽快步而来。眼见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忍和担忧,慧安一双明眸眨了眨,神情却依旧平静。
被她如此平静地盯着李明爽倒是越发忐忑了起来,依着王妃对王爷的心意,此刻没有扑上来问他王爷会否召见已是难得了,怎么这面上神情倒似是没事人儿一般。
捏了捏手中的一纸休书,李明爽不自觉地就放慢了脚步,心道,说起来这王妃也怪可怜,一颗心都放在了王爷身上,只可惜王爷最是讨厌死缠烂打的女人,更何况王妃还嫉心如此之重,常常闹的王爷下不来台,王爷是要干大事的人,如何能只有一个妇人,何况这个妇人还是个不省心的,又不被人所喜,这样的妇人与王爷可真是一点帮助都没。
念到这里,李明爽面上的不忍已是消失殆尽,脚步也轻快了起来,行至慧安面前二话不说便将休书双手奉上,道:“王爷的意思都在此了,您请回吧。”
慧安先前见他神色有异,心中已有计较,不动声色地接过他递过来的休书,看也不看转身便走,倒是令李明爽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愣了半晌,暗道今日王妃莫不是中了邪,也不知方才后院出了什么事,竟让王爷写了休书,而王妃又是这般模样,倒是令素无好奇心的他也生出了探究之心。
慧安走的并不快,一步步行的极稳,只是抓在手中的纸张也被她一点点握的死紧,手心已是密密的出了一层的汗。
手中的休书她虽是未曾展开一睹,然而那透纸而显的袖印还是让她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李云昶的私印。
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可不敢奢想他是无颜面对自己这才将解释之语写在了纸上,何况寻常言语也是无需落印的。能落印会是何种东西,她不用看便也知晓了……
对她,他从来冷情!
自从初识,她倒是写了不少的情书与他,可他从未回过只言片语,却不曾想头一次得他所写之物,竟是一纸休书。
慧安讥笑出声,抬起手五指无声张开,风一吹手中那纸张已是轻飘飘得随风而去落入了桥下湖心,打了个旋儿,浸了水消失不见。
慧安尚未进春熙院,便见夏梦和秋琪在院门处焦急地张望,见她回来两人都是一脸喜色,匆忙迎了上来。
“主子,您这是去了哪里,可算回来了。”
看着两人面上外露的担忧,慧安心下一暖,面上浮现一个苍白的笑来,淡淡道:“冬屏和春原呢?”
“她们带人去找主子了,奴婢这就令人唤她们回来,主子,您没事吧?”夏梦一面回话,一面细细打量着慧安的神情,只觉她面色苍白的吓人,可神情上偏看不出什么,倒是更让她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主子方才那般衣衫不整地冲出院子,不久后王爷也面色不好地出了亭子,现下主子神情这般平静,脸色却苍白的吓人,着实让人心里不安。偏她们又不知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也不知从何劝起,实在是着急。
见两人小心翼翼地盯着自己,慧安心里又暖上了几分,连带着笑容也越发自然,挥手道:“行了,没什么事是你们主子不能经受的,我好的很,再没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秋琪派人去寻那俩丫头回来,夏梦跟我回院子收拾东西,我们回孙府!”
两人闻言皆是一惊。回孙府?先前王爷纳妾,主子都没起过回娘家的心,如今这竟是二话不说就要收拾东西回去?
还说没什么事是不能经受的,主子确实是刚强好胜,可这事情一沾上王爷,主子就不似主子了。
今日的事分明就和王爷有关,虽是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方才亭中就只有王爷和二小姐在,主子刚刚走过去就似受了惊吓那般慌张地跑了出来,她们也都不是傻子,多多少少还是猜到了一些端倪。
如今主子这般平静地要回娘家,倒是令秋琪和夏梦越发不知所措了起来。夏梦见慧安径直往院中而去,忙给秋琪使了个眼色,秋琪叹了一声便吩咐丫头们分头去寻冬屏和春原。
夏梦连步跟上慧安,心道今日之事分明就和二姑娘有关,慧安这难道是要回府找二姑娘算账?
那二姑娘就不是个好人,只是在主子面前一向会装,主子又是个不疑人的性子,便一直被二姑娘哄骗着,她们虽是相劝过,奈何主子都未放在心上,二姑娘总归和主子一个生父,她们也不好死劝,加之二姑娘虽常耍些小手段,有些小心思但到底没有做过太过分的事情,故而她们也未曾牢牢提防二姑娘,却不想今日竟被二姑娘狠狠算计了主子。
她和春原等四个丫头是夫人特意挑选出来给主子的,自小就和主子一起长大,主子未想到的事情她们本该多想多思,主子思虑不当的她们本该多规劝着些,可是她们到底是没有做好,让夫人失望了。
想到已经过世的凤阳侯,慧安的母亲沈清,夏梦一阵愧疚,随即她狠狠握拳。今日主子遭了二姑娘的算计,等下回到孙府,她便是豁了命也要为主子出了这口气。
这般想着夏梦快步赶上慧安,小心地打量了下她的神色,这才问道:“主子这是要回孙府小住?不知要住多久?奴婢也好收拾细软。”
慧安脚步微顿,唇角溢出一抹涩笑,眸光在春熙院中打了个转,黯了黯神色,接着便深吸一口气,又大口吐出一口气来这才看向夏梦,笑着道:“你们不是都不喜这王府吗?今儿我带你们出了府,我们便再也不回来了!你就收拾几件常穿的衣物,其它东西等回了孙府过几日我派周管家来王府取,想来那时候自有人将我的东西归整好。”
说罢,她似是浑身都轻松了,兀自摇了摇头丢下呆愣的夏梦便打帘进了屋子
夏梦愕然半晌,这才反应过来,面上一阵青白交加,不敢置信地盯着正房已然放下的湘妃帘子,接着眼眶一袖彻底乱了方寸,脚步踉跄着便向院外跑。
刚出院子便见春原三人匆匆而来,豆大的眼泪顿时倾泻而下,夏梦扑向三人抓住秋琪的手臂便哽咽一声:“怎么办,怎么办,我们主子竟是被王爷休了!王爷怎能如此欺人!不行,你们看牢主子,我要去找王爷问个清楚!便是王侯也不能这般糟践我们姑娘啊!”
春原三人闻言具是一惊,眼泪哗啦啦地便流了下来,心中更是又急又愤,冬屏抹了一把泪,拽住夏梦便道:“走,我和你一起去寻王爷问个明白!春原、秋琪姐姐守好咱们主子!”
两人说着便转了身,却是春原猛地喊住她们,面上却是带着慌乱过后的沉静和坚毅,沉声道:“你们去找王爷有什么用,王爷既然已做了决定,且不说你们能不能见到王爷,便是见到了问清楚了又有什么意思!依着我看,主子出了王府倒是件好事,依着咱们主子的心性未必便过不了这个槛儿!夏梦,你们方才眼瞅着主子的神情可还算好?”
几个丫头一听这话,细细一想倒还真有了别的想法。这些日子李云昶对慧安的态度她们都看在眼中,自是不希望慧安呆在王府之中受气,均觉着出了府倒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只要主子想得开,当今民风开化,休弃的妇人也不是一定就没有活路,便是皇家之妇被休弃无人敢聘,依着主子的家世容貌找个无意官场的小户人家应是不愁,真要不行,大不了主子开个女户她们跟着主子单过,那也比现在主子日日垂泪要强些!
几人再想想慧安方才的神情,虽是面色苍白但行事神态倒不似会出大事。又想慧安是个刚硬的人,自来好强,遇事愈挫愈勇,只是在感情上犯了痴,今儿王爷如此冷情,不顾一点夫妻情分,怕是反让主子清醒了过来。便是心里还念着王爷,依着主子的性情,也是不愿再在王府呆着自讨没趣的。
这么一想,几人倒是心里有了主意,不再那么慌张。且说几人冷静下来又低语了几句,待进屋已是个个沉静,春原吩咐着收拾了东西便去请了慧安,一行人也不多做停留,竟是头也不回地出了春熙院,直出二门而去。
第4章回娘家
夏梦早已知会了外院的通伯,慧安领着四个丫头出了府门,马车早已备好,通伯见慧安出来忙放好了踩凳,恭敬地站在了车边。春原扶着慧安正欲上车,却闻身后传来一阵响动,慧安回头正见李云昶与姜琪说着话向这边来,却是刚好要出府。
慧安一愣,本是存了一份好胜之心,想着既然已被休弃,便是走也不做那哭泣之态。更不会去找李云昶哭泣祈怜。可此刻看到李云昶竟依旧移不开目光,平静的心再次如同撕裂般绞痛了起来。
李云昶分明已换过衣衫,束着玉冠,穿了件月白色团花圆领纱袍,踏着青丝云履,腰间挂着花鸟纹银香囊与玉佩丝绦,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正和姜琪商量着什么,整个人依旧那般的温润俊逸。
可慧安看着这样的他却是不自禁鼻头一酸,眼眶一袖,浑身颤抖着这才强忍下那股子艰涩之感。脚下却有些不受控制地向李云昶而去。
夏梦见慧安这般正欲跟上,春原却忙拉住了她,“且让主子问清楚也好。”
几个丫头望着慧安纤细的背影皆是眼眶微袖,一阵沉默。
李云昶没想到会在府门碰到慧安,微蹙了下眉,示意姜琪到一边等待,自己便停了脚步等着慧安走近。
慧安面色苍白,隐在广袖下的双手紧握才能勉强稳住步子,待走到李云昶面前额头已是浮现了一层细汗,神情却还算平静。
她静静盯着李云昶,半晌才双唇颤了下问道:“如今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这一年多来你是不是从未正眼看过我?在你的心里可否有过我的一丝位置?哪怕是厌恶……”
慧安问着问着声音已是低至尘埃,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却偏有带着一丝定要得到答案的执拗。
李云昶原想着依照沈慧安的性格,既在这府门前遇到了怕是有得一场大闹,却不曾想她只是这么静静站着,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这个艳丽的女子从来都是骄傲飞扬的,高兴时纵声大笑,生气时也是毫无顾忌地吵闹宣泄,他识她一年,却从未见过这妇人如此低靡脆弱过。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的慧安李云昶竟觉心里一揪,翻腾起一股陌生的情绪。
这种情绪令向来冷静的他顿时暴躁了起来,不耐烦地盯着沈慧安,李云昶沉着声吐出一句,“沈慧安,休书已立,你莫再多做纠缠,你的那些陪嫁之资本王会令人送回孙府,有了那些东西纵使没有了凤阳侯的爵位,你依然能处身立地,本王愿你重梳蝉鬓,选聘高官之主,早日另嫁,你我也好各生欢喜。”言罢他看也不看慧安,大步而去。
早日另嫁……慧安耳边回响着李云昶的话,心里万般滋味翻搅着一时竟是呆立当场,不能思索。
四个丫头眼见主子神情恍惚地站在那里,消瘦的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只觉心疼不已,又不管上前只能低头默默垂泪,暗骂这秦王真不是个东西。
却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响,似是有人纵马疾驰而来,伴随着还有一声大喊,“马惊了!快闪开!”
慧安心神恍惚,待反应过来回头去看,却见一匹马自街角转过来竟是冲着她直直奔来,马上之人一脸狰狞如毒蛇一般瞪着自己。
这人她根本不认识,可他为何如此恶毒地盯着自己?
慧安如是想着,竟是一时愣住眼睁睁地看着那马儿离自己越来越近。
眼见那惊马已是冲至慧安眼前,几个丫头发出一阵尖叫。“快停下!拉缰绳啊!”
可那马上之人非但没有拉缰,却像是受了惊吓不知所措般竟一鞭子狠狠抽到了马臀上,那马儿吃痛,一声嘶鸣,抬起前蹄就往惊愕的慧安身上踏去。
“主子快闪开啊!”众人尖叫惊呼,都叫慧安快躲。可慧安此刻已是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全凭本能行事,像侧倒去,可这人哪儿有马跑得快?!
一阵剧痛传来,那马蹄已是重重踢在了慧安心窝,直将她的整个人生生踢飞,重重倒在了六米之外,那惊马和那马上之人却是尖呼着疾驰而去,转瞬便消失在了街头。眼见慧安受伤,众人大惊,此刻那还有工夫去抓那纵马之人。
“主子!”春原等人瞪大了眼睛惊呼一声便向慧安扑去。
慧安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胸口闷疼,大口喘着气,耳边嗡嗡地响着几个丫头的惊呼声,睁大了眼却看不清东西,只感身前人影晃动。
待身体便夏梦颤抖着扶起,慧安才恍惚着清醒了一些,惨然一笑,暗道这可真是屋漏又逢连阴雨,竟连老天都觉得她可憎吗?
那边李云昶本已乘马与姜琪行出老远,闻声正看到慧安被惊马踢飞,顿时蹙了眉头掉转马头奔了回来。
府门经这一阵喧闹已是引得府中跑出一众小厮,李云昶端坐马上,眼见慧安倒在夏梦怀中,唇角不停地溢出血来,忙沉声吩咐:“都愣着做什么,先把人抬进王府,去请卢医正!”
府前顿时一阵慌乱,慧安虚弱地靠着夏梦望向高高在上的李云昶却是一笑:“多谢王爷……臣女不必王爷挂怀了……夏梦,扶我上车我们回孙府!”
一句话慧安说的虽是气喘吁吁却是无比坚定,几个丫头眼见慧安如此不顾念自己更是心如刀绞,焦急如焚。
“随你。”
李云昶望着慧安坚毅疏离的面孔,微微一怔随即眸光漠然地丢下一句便掉转马头扬长而去。
夏梦等人向来知道慧安的脾气,她既是打定?b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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