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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逸背手相望,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赏!”

“哎!”大太监身一俯,再起身间,声亦扬起,“万岁爷赏——姆娘江氏,绿通玉如意一对﹑白玉方盒二对﹑小镶珠石各样盆景四对﹑洋座表二对。赏毕。江氏姆娘,谢赏吧。”

这一声漫过花坛池间,惊诧之余,江澜伸手将怀里的长生送到身后嬷嬷手中,回身复又双膝直落,长跪于菊赏亭的方向:“奴婢江宛跪谢主龙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高扬,却也透着女音的丝丝柔媚,闻之人再落目于那娇颜仍止不住地浑身一抖,这女人跪在花厅丛间,直要让万花失色。

上官逸已回到了桌前,正对着杯中冷酒怔怔出神,方才那女子的神韵他亦是瞥到了,的确是美艳不可方物。只今日重阳团圆之夜,空余其一人孑然孤独,此时间的确热闹,他却如何也欢愉不起。

大太监小心翼翼服侍于其身后,他自是体会到皇上的孤苦,也想着法儿想让万岁爷尽兴。忽想起那江氏小女子生得难得美艳,恰又因抚育小皇子取了龙悦,若能引皇上开心,承蒙雨露,散了万岁爷的寂郁不说,方日生下龙子,亦是给我朝立下功德的。逢皇后闭门礼佛,也是难得的机会,他并非想夺了皇后的脸面,只是这宫中能做皇帝解语花的女人太少了,万岁爷日以消沉,身为奴才的不得不为主子着想。

思及此,暗下决心,请旨道:“皇上您看,是不是让那姆娘抱了小主子来一并欢庆啊。”

上官逸未做思量,只一心想见长生,随即答应了去。大太监得了旨,笑得灿烂,扭身即去传旨。

江澜以长袍裹着长生一路款款而至,心下还是担心再次相见会由他一眼认出。忽一想,时隔十年,记忆皆会慢慢淡了去,何况十年前,自己还是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十年之间却是流光飞舞,眉已染青,黑发续满,容颜中渐渐添了一种名为妩媚的色彩,她时而看着镜中的自己都觉得恍惚陌生。更何况,十年前,仍是顽童幼子的上官逸,是,那个时候他还只有十岁,如何能把对自己的印象存以十年不忘。

(好吧,大过年的不虐呢,开开心心,甜甜蜜蜜着吧,小楼跟小远俩人先居家蜜月着。然,江这个恶心的女人~~~没什么那么美的人都不是好角呢?!我真郁闷。)

阿九小剧场第五十八章长生阿九

第五十八章长生阿九

锦袍以裹的男孩圆头粉面,双眸灼灼出神,睫毛很长,垂眼间,于眼圈处落下一片阴影。嬷嬷们都说他的眼线很长,将日长开了定是“檀郎玉貌”。额头饱满宽润,是命比金贵。轮廓绝美,皓眉挺鼻一如父亲的英气飒飒,温润不失疏离的双眸乃至神色气韵是随了他。

上官逸自江澜手中抱过长生,那圆圆的小身子正不情愿的扭捏着,软软的肉手揪着他的额发。倒也不恼,眼眉舒展开来,声声唤着“长生”,头皮虽说痛,却是乐在心头。由始而终,并未将视线移上江澜半刻,江澜跪于其身后心下自也释怀,反是把大太监看得直着急,一个劲摇头叹息。

上官逸拥着长生,索性把自己的龙配取下来摇着吸引着视线,小东西见有光鲜亮丽的物件晃在眼前,果真松了手伸手去够,张着两只小爪子兴奋得摇摆不停,咯咯疯笑着。若不是上官逸紧紧箍着他,实要怕他一个起兴栽下去。

手指间绕着龙配的环线缓缓移动,引着长生的小手伸上来,上官逸双目含情,唇边尽染坦荡荡的笑意,方才的犹豫落寞全然不见。

这父子二人倒也配合,尤其是长生,圆目放光,盯着那丝温润不放,暗中“平定”了一番,以迅雷之势突然袭击,猛得扑上一只爪子,只是龙配未够及,反打在上官逸脸上。

鼻间吃了一痛,上官逸却也不在乎,反大声笑开,将龙配塞到小肉手中,复拥着长生更紧上几分,笑声朗朗不散。

身后的江澜望着此一幕竟有些恍惚,方日他似乎还绕在自己膝下一声声唤着“好嫂嫂”,如今竟是为人父者,时光予人的震撼无以复加。

“姆娘江氏。”上官逸微敛了笑意,不动身只道,“朕留长生一夜,重阳之夜,予你回府与家人团聚。”

江澜忙再一俯身,面色自若:“江宛谢主龙恩。”

上官逸再不言其它,只抱起长生于众人簇拥缓步而出,江澜淡淡的看着他的影子,亦无了声息,微扬起额头,金色夕阳迎出她的轮廓,是耀眼的光芒。

豫园,秋水阁。

天边最后一丝霞晕散去,第一盏明灯高挂而起,一路长灯随即亮起,廊间昏光明景,于游子照亮归家的路途。晚秋的风略带了丝凉意,楼明傲正半卧在榻头翻看着司徒远书阁里取下的书,转头间见天色暗了下来,忙要出声叫璃儿打上灯,云水帘忽得一起,昏暗狭长的人影落下来。

楼明傲阖了书,半撑着坐起:“怎么不吭声就回来了,我们都用过晚膳了。”

司徒远脱下外袍,一身青黛色单衣即走了上来,走至身前,但见她双目红肿,掠一眼她手上的《梨饮记》,忍不住戏谑道:“什么时候看书也能这么动情,读到哪了?!”那书册本就是文人墨客旧着前朝旧事杜撰而成,偏她能看得这般入情入戏。

楼明傲一叹气,复又将那书扔到一边,回头打量着他:“一下午间看了不少旧事,刚读到前朝那个姓陆的狗皇帝,没做几年皇帝扔下个烂摊子身死沙场做了个千古英雄,一闭眼说死就死,身后事尽数扔给了女人。倒他女人还是厉害的,有人说是红颜祸水,又说是权倾朝野。”

司徒远一点头,伸手捏上她的腕子,总觉得又软下几分:“嗯,那是前朝理宗的皇后容氏,后来做了宣宗朝的太后,煊赫一时,前朝的宣崇盛世即是从那时兴起的。只可惜不出个十年,她亦是薨了的。”

“所以说…还是做平民百姓好,你看着有哪一对帝后是相伴终老?多是面合心离,情疏冷淡,偶尔几对感情好的,亦是一人早亡仙逝。可见是两个命格金贵的人定要相生相克。”这么一时间,这女人又大发起了感慨。

司徒远听罢,眼眸深邃直直望着她不动,倒看得她头皮发麻,一手拉上他袖口:“你看我做什么?!我又胖了?”

他眉间一扬,闪出丝笑意,只道:“听嬷嬷说今晨间起了胎动?!”

“辰时把我都吓醒了。”楼明傲亦浮出丝笑意,想着晨间的惊喜,一时仍难以平复激动的心绪,挽着司徒远的胳膊越说越兴奋,“就那么一下下,动静倒不大。”

“我看||乳|名就叫阿九吧。”司徒远听她这一说叨,心里亦欢喜,只想着今日是九九重阳,这孩子又是挑着这日子起了动静,||乳|名喊着小九,却也是有心意的。

“阿九。”楼明傲倒也不觉得怎样,仰头间不忘噎他几句,“你好歹也是吃着墨水长大的,日里文采翩翩,学富五车,怎就想出些乌七八糟的名字。怎么着也要有个名满天下的好字儿!”

“你怎知这九不好。九者,阳之数,道之纲纪也。阳数中九乃最高。乾元用九,天下治也。”司徒远言之一笑,复又愣住,那一句“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由着喉咙口生生咽了下去。

这话倒也听进了楼明傲耳中,随着一想民间传说中什么九玄天女九华天子皆以九命名,可见倒也是个好字,反复念叨了几声“阿九”更觉亲切,索性就由了他。抬眼间见司徒远又发了愣,摇着他的腕子直道:“相公,你这心思又想哪去了?”

“小皇子的周岁宴…”他无奈得溢出丝苦笑,终时继续说了下去,“皇帝下了旨让你我二人都去。”

楼明傲极缓极缓的转眸对上他的视线,揽他的手僵硬的松开,一颗心如坠冰窖般冷了下去。是啊,那个孩子已经周岁了呢,她怎么就忽然不记得了呢?!她的眼中掺杂了哀绝的色彩,却处处透着母爱的光辉,是那样痛,如同那孩子刚离开身体时——撕裂般的疼痛。胸口闷塞似无法喘息,又见一个小小的婴孩,蹲在屋角处哭得呜呜咽咽,倏而又消失了。剜心之痛袭来,缓缓阖上双目。

司徒远握上她的双肩,只见她无一丝哭泣,沉默如水。双手一紧,心中百转千回,掩不住的黯然无奈,声音温厚:“去吧。我们一同去。去看看他也好。”

夜,寂寥。

喧闹了一个晚间的菊赏园终于静下来,园后假山林立,咫尺山林,别有洞天。上官逸怀抱长生,于山间花台之上,俯看菊赏园的夜景。忆起数岁重阳,夫妻二人都会于游园中隐身而出,悄然躲在这筑山池涧中寻清静,二人屏息躲于花台之后但听宫女太监们四处寻唤的声音好不得意。如今,这一片山石丛景,皆已是片山有致,寸石生情。

裘袍锦缎包裹的长生抵不住困意,双目睁了又阖,上官逸轻轻贴着长生的面额,眉眼写尽了温柔:“长生,你知道吗?这处是父皇和你母后私会的密地。你母后她…脾气真的不怎么好,恼父皇了定会自己找地躲起来。有一次就躲了这,让父皇好一通找,劝了一车车好话,使了不少银子才哄回去。说来她真算是个贪财好色的人,就没见过比她最喜欢银子的人了,自己喜欢就好了,恨不得全天下人都陪着她喜欢。时而闹起小情绪来,要父皇付了银子才能碰她,你说说怎么会有这种女人呢。不过有一年,江西水患,国库里拨不出银子,你那个爱财如命的母后竟捐了她全部的家当,捐时还戏言种种逼着我签了个条文契约,说是三年之间必以五倍奉还,而后她却比我先忘了去。你母后就是这样一个人,明明很真实,却硬要做出一副虚假的样子。明明她是想对你好,可面子上总不会给你半分台阶下。她就是看不得你知道她对你好。父皇时而恼她,可恼归恼,亦是拿她毫无办法的。父皇从来都知道,她真的不是适合母仪天下的女人,可是这深宫太孤寂,我总要找个人来陪我寂寞吧——”

这一刻,喉咙哽咽,往昔早已化入西风而去,只点点滴滴仍落在心头。

“你将来可能会问父皇,你的母后呢?长生,如果你能够体谅父皇半分,就永远不要这么问好不好?!父皇又做错事了,错得很严重,无以弥补。这一次她再不想见我,我亦再见不了她。只是这里…你要记得每年重阳之夜定要爬爬这后山,想想她,说不准,她亦是在什么地方想着你。”

此时秋菊晚艳正盛,却没有了她的香气…是他毁了这一切,无以为谅,无以…

上官逸蓦的紧阖双目,任冷泪洒落,他得到了世人眼中歆羡的一切,江山万里依然辽阔秀丽,盛世繁华仍是稳如磐石,只他自己…却于伸手触摸间,空无一物。

冷泪挥洒而就,喃喃之音颤抖溢出:“初儿,我们的长生,路走得很好,你佑他这一世平稳的走下去吧。”

秋风乍起,卷起寒枝枯夜,于尘土扬起间,打着圈旋于半空中久久不落。

多年之前,那个女人于此夜此地,喃喃出声:“不知先皇…方时立身于此菊花烂漫之间有没有念想过葬于足下的牡丹花骨,更会不会因此想到另一个女人红艳如血的娇颜。”

(因为明天要飞天津,所以会在早上更两章,晚间的一更取消一次,亲们不要等了~~下一章,周岁宴,初级pk时刻。纠缠纠缠~~~)

阿九小剧场第五十九章惊闻

第五十九章惊闻

锦缎绸色软轿稳稳落下,江澜一路沿着昏暗的廊子踽踽独行。

家人,上官逸言中的家人,她真的还有吗?!

她是江陵侯府中的遗孤,命运,在她九岁那年便已注定。

他是她倾慕多年的旷世奇才,亦是那个她唤作叔父的江陵侯一心拉拢的贵人,他们极尽谄媚呼他为相爷,只她更愿意怯怯唤那一声“先生”。

他,在她眼中,是无以攀望的高度。

他收她为徒,复而又收为养女,他每每下江陵之时都会关切督导她的诗文学论。

那年她由江陵一路苦苦而来,那一声“义父”唤出了自己十三年的辛酸孤苦。

他在他的书阁旁建起粉垣高桐的后院,亲手题名为“澜亭”,她日日穿梭于书阁和澜亭间,她为他挑灯校正书稿,时常会连夜不眠,他亦会心疼她,差义母送来滋补的药膳。

他笑着对她说:“澜儿,我为你寻了良人。”

她的声音亦在风中飘泊:“义父的主意就是澜儿的决定。”

两袖清风﹑满腹经纶,这些虚华,她偏偏于他身上看到用破一生心只爱一人的忠贞,这一分决心和坚守实以难得。曾几何时,那亦是自己苦苦追寻的。如若说家人,除了义父,她江澜还有家,还有亲人吗?

“澜儿,你来了。”花亭处的身影持杯而望,他看着她自昏黄的灯盏下步步维艰,一时恍惚了起来,这个女儿,是不是因他,一路走得太过艰难了。

“义父,安。”隔着远远的,她笑意轻雅,温声间蹲了下去,即是一礼。

“过来吧,你义母准备一桌好酒菜,我正愁一人独酌呢。”

亭间馨香扑鼻而入,江澜知道义父从来都是喜欢熏衣染香,他骨子里有着文人墨客的风雅,不尽是权臣名胄的世俗礼教。夏相执一壶冷酒,目色亦随之冷下来:“澜儿,这一次,你鲁莽了。”

江澜忽一惊,口中的冷酒缓缓吞下,咬唇间抬了眸子:“义父?”这一次,她做的实在周密,无论怎般也不会想到义父还是能一眼看破。

“你,又随意而为了。”夏相轻叹了口气,鬓间风华尽染,“静妃的事,你是做得急了。我只要你护好长生,你却险些又将自己陷于泥潭之中。”

双童乌如漆墨,江澜唇际微颤:“澜儿不想看着那个孩子出世后会危及长生。况且义父要以长生牵制皇帝退位禅让,霍静生子,外戚势必风起云涌。他日皇帝若有霍氏外戚的靠山,义父亦是更难牵动朝局的。只是…澜儿也未料及那女人身子如此娇虚,竟…”

夏相蓦然阖目,不忍再听下去,自己亦难相信这女子何日里变得如此心机缜密,出手狠绝,“澜儿,当年你亦是被牵连进去的,所以…义父实不想你再有个闪失。”

“义父放心,此次澜儿做得格外小心,绝无漏下半点蛛丝马迹。”江澜忙做解释,情急心慌下不由得尽数交待,“这次,不仅没有牵扯到澜儿,凡是拉了皇后下水,如此一来,义父更不用担心汴梁云家势力云集。”

“你倒是…处处为我思量。”夏相长叹一口气,敛袖而道,“只是,澜儿,债欠多了是要还的,尤其是人命。”

“义父。”江澜猛然转向青陵纹石桌前的身影,绝然道,“义父万不用存有罪孽之心。孽,都是澜儿自己做下的。义父自是上善若水,秽污恶名皆由澜儿一人承担,绝不累及义父。义父什么都未做过,一切…都是澜儿。”字字泣血,句句真心,她恨不得把这一颗心端给他看。自那一声义父叫起,她这一生便是誓为犬马。

夏相大怔,心痛下几分,满目苦涩哀寞。这一条迷途,是自己无意间引她迈入,终是无力牵其而出。空唤出一声澜儿,再言不尽其他。

“义父,眼下并非你我推让之时。”袖笼中一缕冷香袭上顿时平复了心绪,江澜满目淡然,言下再无半分犹豫,“义父之前尤提到…把控不住司徒远。若是此般,牵制他又如何?总是有弱处能由我们牵制的。逼他…同我们站在一条船上。”

“他连江陵侯的老面都不顾及,可见这个人实难牵制把握。”夏相直了直身子,噙出丝笑意,冷而又涩。

“听说他庄子里的女人有了身子。”

“那个不是他在意的。”夏相袖间一甩,站起身来,背向江澜,远望夜景斑斓,看不出一丝情绪:“他在意的那个女人在豫园里,倒也是有了身子。”

无以逃避的刺痛狠狠穿透心底,纵然她再冷静自持,从心底缭绕的火苗迟迟不肯湮没,悲凉复又哀戚的双目紧紧攥着眼前的背影。全无道理,他是司徒远,是绝然不会动半丝情意的司徒远,他怎么会在意?!豫园,为什么是豫园,那个女人没有资格代替自己住进那个园子,她端慧正王妃的园子由不得那个倚楼卖笑任君挑选的贱人踏足,她简直是脏了它,亦脏了他。双目空洞,恨意穿透了满腔情怀,汹涌间再是无以抑制。他是忘了自己吗?还是恨到再不肯忆起,他怎么就领着那女人住进了他和她的园子。他怎么就忘了,那是她的!那王府里,他是天,她为地,他们互为天地!那里的一砖一瓦一花一草皆是自己的,他怎么就转手扔给了别人?!

“那个女人…抚养着你的儿子,她对司徒一很好。所以,你或许可以少一分恨意吧。这样也会好过一些。”夏相目光直撞入冷月,似想从月盘子里记起那眸子,是熟悉中的真切清澈,倒是像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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