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太后……裴容卿倏地一笑:“含烟,派人把今日小路子说的话再跟太后说一遍,这宫里真正的主事者,还是尊贵的太后娘娘。”
我的陛下啊,要拿我当枪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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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胁ap;对策
挽月斋。
元怀瑾坐在水榭中,右手把玩着一颗饱满圆润的东珠,台阶下,小路子战战兢兢的把裴容卿的话转述了一遍。
“要现成的例子?皇后真是这么说的?”他挑眉道。
小路子应了声“是”,这位主看样子并没有生气,他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元怀瑾将手里的珠子放回盒中,目光变得莫测起来。
从水榭这里,整个挽月斋的景色一览无遗,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极为熟悉的,因为从前瑂儿就住在这里,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孕育子嗣。不同于华贵奢侈的宫殿,这里虽然朴素,但每一处都花了他极大的心思,他为她构筑了一处世外桃源,却依然没能保住她。
现成的例子?他的瑂儿是独一无二的,开无数个先例都只是他一句话的事,若事事要得到百官的同意,他如何能在太庙为瑂儿设一个佛龛?
他再次把目光投向台阶下的小路子,淡淡的吩咐:“去告诉皇后,朕不管她怎么跟旁人交待,但是,如果下月初五法事没有做成,她这个皇后就别做了!”
留她在宫中是为了牵制母后,可是若她一事无成,他又何必手下留情?
“还有,”想到她的最后一个问题,元怀瑾的笑容越发冷酷,“合宫斋戒沐浴,皇后当然在列!”
未央宫里,裴容卿看着地下跪着的两个人,第一次有了想骂人的冲动。
太后带来的回话是,由她自己看着办,她正在咬牙太后的狡猾,小路子带回的话却让她气得笑了。
好一个情深意重的皇帝!他真当她稀罕这个皇后之位不成?
敛翠耐不住,气得脸色通红:“娘娘,皇上实在太过分!”
含烟拉了她一把,用眼神示意她小路子还在,敛翠不甘的闭上嘴,可眼睛一直死死地瞪着地下的小路子,似乎要在他的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裴容卿略一沉吟,问含烟:“下个月是几月?”
“回娘娘的话,是七月。”
七月初五么……她心中一动,慵懒笑道:“小路子,去告诉你的主子,这事本宫记下了,不过是一场法事罢了,难道还做不得了?”
☆、你自己要记着这一点
“娘娘,真的要办吗?”敛翠恨恨的咬牙,“做法事也就罢了,皇上还让娘娘和后宫的小主一样祭拜先皇后、斋戒沐浴,这简直是……”
含烟也一脸凝重:“娘娘,如果您按照皇上啊吩咐办了,那太后那边……”
裴容卿笑了:“皇上想要给先皇后这份尊贵,本宫不好拂了皇上的意,何况咱们的皇上可是以废后相要挟呢!”她一哂,眯起眼睛说,“不过除了先皇后,有资格享受这份尊荣的可不少,太祖皇帝的圣后,太宗的懿后,难道不值得本宫斋戒沐浴、以示诚心么?”
这一回敛翠率先反应过来,她一拍手:“娘娘的意思是,这次的法事以祭拜圣后和懿后为名,这样对百官、对太后都有交待,又不会突出先皇后的地位!”
“皇上这么推崇先皇后,也不怕损了先皇后的阴德,不是说这位在宫中一向是以贤德著称的么?想来她地下有知,也不希望陛下为了她被千夫所指。”裴容卿挑眉笑道。
含烟松了一口气,赞道:“娘娘好计策!”
“还亏得先皇后生的日子合适。七月初五,再过两天可不就是七夕了。”
“七夕节又称乞巧节,正是咱们女儿家的节日,在这个日子祭拜先祖的皇后,再合适不过了!”兴奋道。
看着两个丫头难得露出的欣喜笑容,裴容卿一扫之前的郁结之气,吩咐道:“含烟,你去把本宫的意思告诉太后,求太后让苏姑姑帮你准备这场法事,法事从七月初五办到七月初七,这样咱们皇上也不会有意见了。”
含烟端端正正的应了个“是”,便出去了,裴容卿扶着敛翠的手站起来:“走,我们去看看五殿下。”
“是,娘娘。”敛翠笑道,厉一鸣的起居一直是由她照顾,她自然乐意看到裴容卿对厉一鸣多加重视。
书房里,他小小的一个人正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听到动静,他回头,眼里掠过一丝喜色,忙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行礼:“皇后娘娘。”
裴容卿照例捏了捏他的脸:“看样子敛翠将你照顾的不错,脸变得圆润多了。”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赧色:“是皇后娘娘费心了。”
“那有什么,你是燕国的五皇子,尊贵无比,不管旁人怎么说你,你自己可要记着这一点,明白了吗?”裴容卿盯着他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字字振聋发聩。
厉一鸣咬紧了嘴唇,重重点头。
☆、所求
自己的身份和位置有多尴尬,就算别人不说,他自己也是非常清楚的,母妃地位低,父皇也不太重视自己,否则两年前他就不会被送过来。
可是哪怕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个事实,他身为燕国皇子的身份也是不容抹杀的,不管是不是受重视,只要他还是这个身份,那么他就依然有资格去争取一些东西,比如……
他忽然抬头,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似乎被点亮了。
“皇后娘娘,我真的还有希望回去吗?”他抿紧唇问道。
“你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裴容卿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轻笑着问他。
他的脸色一白,眼底掠过几分厉色:“父皇的脾气不太好,好大喜功、脾气暴戾而又喜怒无常,他一心想超过大元,甚至想做这天下的霸主,可惜燕国没有这样的实力。”
“子不言父过,你倒没有避讳。”裴容卿甚为满意,再次摸了一把他的小脸,“你父亲是这样的脾气,那你的几个哥哥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据本宫所知,你之所以不被你父皇所喜,正是因为你没有继承他的脾性。”
厉一鸣点了点头:“父皇一直说我太过软弱,不像是他的儿子。”
“但是你这样的性格却最适合。”裴容卿没有明说最适合什么,但他显然是明白的,微微一震。
“父皇真的要和大元结盟吗?”这实在不像是父皇会做的事。
裴容卿亦蹙眉,其实对于这件事,她也心存疑惑,不过,或许是燕帝身边出现了真正有才能且说动了他的谋士。
“不管你父皇是怎么想的,这都是你的机会。”裴容卿微微一笑。
“皇后娘娘,你希望我做什么?”他看向眼前的女子,略有些紧张的问道。
“害怕了?”裴容卿勾起唇角,“你觉得我帮助你是为了有所求?”
厉一鸣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如果不是有所求,她怎么会对他说这番话?
裴容卿心中微微一叹,这小子对世事的洞察实在不像一个六岁的孩子。
“本宫的所求就是,如果有一天本宫无处可去,希望你能给本宫一个容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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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会有那么一天
厉一鸣震惊的看着她。
“很不可思议?”裴容卿轻笑,“本宫只是未雨绸缪而已,未必会有那一天。”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有那个能力,我就一定会尽全力帮您。”他抿紧唇,一脸严肃的说道。
明明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却做出这番老气横秋的模样,而这副认真的神色竟然莫名让她有一丝感动。
可是正因为他还是个孩子,并不能完全明白这句承诺的重量,因此可以轻易做出这样的承诺。
这样想着,脸上便不觉带了丝笑意:“本宫不会让你为难,何况,对你来说,眼前最重要的,是让你的父皇想起还有你这么个儿子,让他意识到你的价值。”
触及那一双清凌凌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睛,厉一鸣心虚的低下了头:“您……您都知道了?”
“这没什么奇怪的,再怎么说你也是燕国的皇子,留你在这里,既是质子,又可趁机让你探听关于大元的消息,你父皇自然会为你安排几名暗卫。”裴容卿轻描淡写道,丝毫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厉一鸣紧张的说:“我……我没有说不该说的话,也没有传递什么机密,我这样的身份,父皇也不会指望我真的探听到什么,只是……”
“只是聊胜于无罢了。”裴容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正是因为你并不曾传递什么不该传递的,否则,你以为你还能毫发无损的待在这里么?”
这话,似警告也似提醒,在最初的震惊和慌乱过后,厉一鸣迅速镇定下来,沉着脸道:“我明白了,谢皇后娘娘!”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沉稳的气度,她果然没有看错人。裴容卿淡淡一笑,再次摸了一把他白嫩的小脸,便转身离开。
她给予他尊重,给予他指导,却又始终保持着足够的距离,没有施恩于他的姿态,也从来没有看不起他,所以,他从来不曾怀疑过她对自己的用心。
毕竟,她已经是这样尊贵的身份。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开口向自己求助,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吧!想到这里,他小小的身体有微微的颤抖,心跳的很厉害。
摸了摸脸上被她碰过地方,他暗暗的想,自己一定要努力,为了有一天,他可以对她用更亲密的称呼,而不是一声疏离的“皇后娘娘”。
一定,一定有那么一天……
咳咳,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天,我可以还完债,并且加更的,严肃脸……
☆、垂垂老去
慈宁宫内,太后靠在软榻上,不时的咳嗽两声,苏姑姑端来药,一脸担忧。
“太后,该喝药了,太医说了,这药必须按时进,否则便会一直反复。”
太后烦躁的摆了摆手:“哀家的身体怎么样,哀家心里清楚,这药喝了几个月了也不见效,不喝也罢。”
苏姑姑垂下眼睛,“若皇上重新临政,您也不必这样辛苦。”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太后微微阖上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良久叹息一声,“早知道皇帝反应这么大,哀家当初就不该逼那个女人逼的那么紧,如今哀家既想让皇上临政,又不想让他插手,他要真的插手,恐怕首先就不会放过裴家,他是什么性子的人,哀家还能不清楚?”
“皇上一向孝顺,不会伤太后的心的,裴家怎么说也是皇上的母家。”苏姑姑赔笑着安慰道。
“皇帝不会轻易动怒,可一旦动怒,便是雷霆之怒,他想做什么,谁也挡不住他。”太后苦笑一声,“先帝在时,多么看重皇帝,甚至直言大元一统江山的希望就在皇帝身上,如今皇帝竟然被一个女人给毁了,哀家百年之后,要如何去面对先帝!”
“皇帝现下只是伤心,总不能一直这样,何况看皇上的样子,也颇为喜欢皇后娘娘,太后便等着抱孙子吧!”苏姑姑凑趣道,趁机把汤匙送到太后嘴边。
想起侄女,太后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这孩子,原本瞧着是个懦弱无能的,若不是她二姐不愿意进宫,哀家也不会想到她,可现在看来竟然这么有主意,有她在,哀家也能松一口气。”
“可不是,竟然想出这么好的一个法子应对皇上,这事办的漂亮,皇上也无话可说,还让人看到皇家的体恤。”苏姑姑也是一脸赞叹。
“这事,你可得帮着她身边的人给办好了,千万不能出岔子!”
“娘娘放心,奴婢省得,这正是皇后立威的时候,奴婢定将事情办得滴水不漏。”苏姑姑郑重道。
“你办事,我放心。”太后重新躺会软榻,声音渐次低了下去,“好好观察着皇后,若哀家真的不行了,这前朝后宫,都得由她扛着……”
“太后,您会好起来的!”苏姑姑略带哽咽的说道,然而太后已经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苏姑姑给她盖上毯子,悄悄的抿去眼角的一滴泪水。后宫二十多年的沉浮,当年那个娇俏如花的小姑娘最终在刀光剑影中褪尽了一身红颜,垂垂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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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还放心
“好好照看着太后。”确认太后已经熟睡,苏姑姑嘱咐了身边几个小宫女一句,便退出内殿,往未央宫走去。
而此时未央宫内,裴容卿正惬意的吃着点心,视殿中的一人为无物。
元司灏脸色变了又变,咬牙道:“皇嫂,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客?”她抿了一口茶水,疑惑的问含烟,“不请自来的人算是客人吗?本宫这送客之意如此明显,偏有人不识趣。”
含烟忍笑道:“娘娘说的是。”
“你!”元司灏气的脸色发白,“要不是皇兄的吩咐,你以为本王乐意来你这里?”
“皇上吩咐什么了?”裴容卿挑眉问道。
“皇兄让我问问皇嫂,下月初五为先皇后准备的法事和祭典准备的如何了?”元司灏一甩袖子,挑衅的看着她。
“原来是为这件事。”裴容卿轻轻碰了碰太阳|岤,“最近事情太多,差点忘了这一出,不过你让皇上放心,这事本宫在准备呢!”
一边说差点忘了这一出,一边说在准备,谁信?元司灏冷笑一声:“皇嫂,我话已带到,到时如果出了什么岔子,皇兄要怪罪下来,后果可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安王殿下请放心,太后娘娘嘱咐奴婢帮皇后准备这一场法事,定不会出岔子,还请殿下告诉皇上一声。”殿外,苏姑姑走了进来,从从容容的说道。
裴容卿顿时展颜:“苏姑姑来了,含烟快奉茶。”
苏姑姑含笑福了福身:“打断娘娘和王爷的话,是奴婢逾矩了,只是既然太后已经吩咐了下来让奴婢帮衬着娘娘,奴婢就不能让皇后白白受这份委屈,还请娘娘恕罪。”
“本宫怎会怪罪,有苏姑姑为本宫分辨,本宫倒省了不少心。”裴容卿笑吟吟说道,接着睨了元司灏一眼,“如今太后亲自过问,并且遣了苏姑姑来帮本宫,安王殿下,你可还放心?”
元司灏皱眉,心中疑惑,按理说太后知道这件事应该会大发雷霆才是,怎么还会让人帮助皇后准备法事。而且这事如果太后出面来办,若传了出去,别说皇兄会背上大不孝的罪名,对先皇后的名声也大大有损。
想到这里,他哼了一声说:“只要皇嫂不是敷衍皇兄便好,如此,本王也好回去复命了!”说罢大步离开。
苏姑姑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娘娘受委屈了。”
“这点事本宫还应付的来,多谢姑姑了。”裴容卿笑道,忽然话锋一转,“这安王殿下也有意思,竟那么喜欢替皇上跑腿,而且,殿下似乎很敬仰皇上。”
☆、机会
苏姑姑了然一笑:“安王殿下的生母去的早,太后就将安王养在身边,安王和皇上一块长大,自然比别的兄弟来的亲密一些,何况,皇上很照顾这个弟弟。”
“似乎只有安王殿下可以随意出入皇上的挽月斋。”裴容卿轻叹一声。
“安王殿下也只能在水榭外寻到陛下,若陛下在兰汀阁内,任何人都是找不到他的。”
—文—“大概是因为从前只有安王不曾为难过先皇后。”
—人—“柳氏只是一届宫女,是太后给皇上的玩伴,谁也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这样重视她。”苏姑姑语气冷淡,对先皇后直呼柳氏。
—书—裴容卿一笑:“不管怎么说,如今她已经不在了,陛下不可能一辈子这样下去,总有一天皇上会明白母后的苦心的。”
—屋—“有娘娘在,皇上定然会回心转意。”苏姑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太后让奴婢来跟娘娘回报祭典的事,也是要为娘娘撑腰的意思。”
“本宫知道母后最疼本宫了。”裴容卿眨了眨眼睛,“母后的身体还好吗?待母后精神好一点,本宫再去给母后请安。”
“娘娘有这份孝心就够了,太后只是因为劳累,精神短了些,身体是没有大碍的,娘娘放心。”苏姑姑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黯然。
裴容卿敏锐的捕捉到了,直觉告诉她,太后的身体状况恐怕远比她说的要严重。
如今太后是整个大元的支柱,若太后倒下了,只怕这宫里宫外都会是一片混乱,在做好安排前,太后肯定是不会让任何消息传出去的。
想到这里,裴容卿露出了一丝安慰的笑容:“母后没有大碍,本宫就放心了,只是这次的祭典得劳烦苏姑姑了。”
“娘娘客气了,这是奴婢该做的。”苏姑姑笑着颔首,接着将整个祭典的流程向她回报了一遍,条理清晰,细致入微,滴水不漏,让裴容卿只有赞叹的份。
她向来疏懒,大局的把握没什么问题,可是一旦涉及到细节,她往往懒得动那个脑筋,幸好身边有这样的人堪用。
“姑姑辛苦了。”裴容卿翻着手里的名册,满意点头。
“能为娘娘分忧,是奴婢的福分。”苏姑姑说着福了福,“这会子太后午睡该醒了,奴婢还得回去伺候太后。”
皇后在上,朕在下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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