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闹到这里,那刘管家只得顺应民意,带着众人全都过来老太太处,自己不停磕头请罪自不必说。
待得他把事情始末告诉老太太,饶是她老人家久经风雨,也没料到一个偏房小妾的儿子,竟敢骂出这般恶毒的话,而且还是骂的她最为得意的孙媳!又看着青宇他们一个个全都被打的鼻青眼肿,一时气急攻心,差点背过气去。
那张妈妈口若莲花,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今早生的事情极为详细地给梦心讲了一遍,就连那些个骂人的话也学的一字不漏,甚至连带着大少爷的各种反应也都学了个十成十。
羽扬本来在旁听着还不觉得什么,待她说到自己时,便觉得别扭起来,几次都想着打断让她别说,偏又听她说起那些人骂梦心的话,便越不自在。他内心挣扎许久,但到底没拉下面子来,一时坐立不安,也没功夫再去瞪梦心了。
当然,此刻的梦心更是根本连看都没看大少爷一眼。她是被气的!长这么大,她从来没被人这么骂过。她一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该做什么事,也努力将所有事全都做到最好。进府三年,唯一让她无法应付的,不过是大少爷一人而已。可如今,她竟被一个外人骂了!而且骂的,正是她最在意的东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都敢如此说,可想而知,背后的话就更不知会说成什么样子了。梦心简直浑身都在抖。本来她听着学堂打闹还浑身都带劲儿,那就说明自己又有事情可做了,到时候就凭她的本事,几句话便可让大家和好如初。
但越往下听越不得劲儿,这才知道为什么竟只剩下老太太和大少爷两个,只怕别人早回各自屋里去忙活了。平日里谁不是细皮嫩肉的,谁经得住这般乱打?
待得张妈妈讲完,老太太一直没吭声,但见梦心脸色越苍白,这才叹息着缓缓开口道:“我早说过你,你就是太大度了,所以才让那娼妇的儿子这般浑说。那臭小子懂什么?定是他家大人议论的,结果愣是被他给说了出来。我本来想着不该让你知道,但你最是看重名声不过的,若现在不告诉你,往后听人背后提起,只怕你更……”
梦心点头,一时觉得鼻子有点酸。她知道,老太太这么做,看似当面打击了她,但却是给了她足够的信任,更是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家真正的亲人看待。她是想要她看清某些人的嘴脸,告诉她,很多背后的凶险,根本不是好名声就可以排除的。
老太太说着又冷笑道:“那个娼妇既教出这么个儿子,你只管看着吧,这事儿还没完。只怕她过些日子还要来呢,他那儿子我瞧着颠倒是非的本事可不错,哼!他们既敢背后说你这些,那就别怪我到时候不讲情面了!我自是知道你看重名声规矩,但这种人,我看还得按我的规矩来。”
她说着,便跟着站起身来,手把手拉住梦心,意味深长:“你那以德服人的一套,不过平日里对着自家姐妹用用。至于那种窑子里出来的娼妇的,哪里是你瞧见过的?我就是怕你觉得对自己名声不好,所以才把你叫来给说清楚了,这事儿就是老婆子我做的主,和你没关系。我啊,马上就派人把她叫来问话!”
第十五章以柔克刚
第十五章以柔克刚
梦心虽知老太太如此生气,只怕更多是因为青宇他们个个都被弄的挂了彩。堂堂南宫府大房,他们才是真正的主人,结果却被几个偏房奴才身份的小子给打了,老太太脸上如何能挂的住?
不过此刻既这般对她说,便已经是给了她绝对的面子。
梦心自己虽也气到心慌,但见老太太动了真火,一时连忙站起身来劝道:“老祖宗,您可千万别和那些人一般计较。他们哪里知道什么好歹?不过是随口乱说罢了。若真为这个气着了,可叫孙媳无地自容了。”
老太太拿眼睛望了她一阵,知她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一时脸色稍缓。
但她今日将梦心叫来,就是为了告诉她一声,这件事让她动了怒,她要亲自来办。这些偏房小子,不过是她了慈悲才得以在南宫府读书,还一个个真以为自己就是主子了?如今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她要是再不过问,岂不是人人都要以为大房是随意就好欺负的?
对待自家人大度,那是风范,对待外人大度,那是气派,但是若别人已经欺负到头上,还谈什么大度,可就真是傻子了!老太太自知道梦心一切以形象为重,又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狠,正是怕她又因这个吃了暗亏,才要将这事直接揽下来。
她是定了心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帮奴才了!
因此微一沉吟,老太太不由无奈叹道:“你看你看,你又是这般心软,却不知那帮人根本不懂何谓大度!你对她好些,她还当成了应该的。那娼妇既教出这么个儿子,平日里却还有脸来你这儿讨嚼用,岂不是荒唐!你惯是大度能容人的,她们不知感激,却将你当成好欺负的!”
大少爷本来低着头不知正想什么,忽而听到老太太这句话,一时眼中便夹了不明的光芒,直直往梦心看去。却见她正低着头,也看不出脸上的表情,更不知心中究竟在想什么。他一时心中一揪,竟突然生出一股想要上前拥住她的冲动!
她就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让他突然失控,却偏偏不肯让他靠近!
老太太自是知道这个孙媳最是讲究这些不过的,就怕对人稍微狠些,就要被人说什么不是,却不知有些人,欺软怕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最是要狠些对待不过,否则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身份地位!谁是主子,谁才是奴才!
她一时拉过梦心的手,越语重心长:“你也知道那娼妇是什么出身,不过是个窑姐儿,说了我都怕脏了嘴!若不是四房那个败家子闹着要她,凭她的身份,也配进南宫家来?这是毕竟偏房算是分府分出去了,否则我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人进门败坏了家风!”
老太太一说这个,却是越的动了怒气。
别人说什么也就罢了,可她一个窑姐儿生出来的儿子,竟然有脸来嘲笑梦心的出生,竟然还敢和青宇动手,这不是荒唐吗?!这种人,眼里还有没有主子,知不知道这里的当家究竟是谁了!
不过再转念一想,老太太却不由心中冷笑起来。也是,那种骂人的话,什么万人骑,什么烂货,只怕也只有那种娘才教得出来!
“行了,你也不必再说,只管好好在这里坐着,我自让人去将她找来问话!难不成我们大房的孙媳为人大度,到成了他们欺负人的由头了?素云,你去,就说是我说的,叫她来给我磕头!我倒要看看,这南宫府究竟是谁做主了!”
老太太不想则已,一想是越来越气,他们既敢这么说梦心,那只怕大房的坏话更是没少说了。平日磕头讨银子的时候那态度可叫一个恭敬,原来背后竟是这么教训自家儿子的!她一时朝梦心说罢,便转头向张妈妈命令。
不能这样!梦心刚一听完,心中便立时冒出了这个念头。不能这样!老太太一向是强硬惯了的,虽说为人慈悲,但对待不懂规矩的,却从来不曾手下留情。就看那银雀不过传话没传到,便被罚了一个月的月钱就可以看出,她老人家最是作风凌厉不过。
但这件事,若是处理得不好,可就真把她梦心所有的名声全给打没了。她入府三年,兢兢业业,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摆好自己的位置,塑造自己的形象,若今日真的因为这些人被毁,那她的努力岂不是成了个笑话?
她急得不行,根本来不及去想自己那微有些揪疼的心,和早已气的抖的身子。只是连忙拉住张妈妈,转头朝老太太劝道:“老祖宗,您就看在孙媳的份儿上,饶了他们这一次吧。若是这件事真闹起来,他们无法无天,哪里知道什么天高地厚?孙媳被人说倒没什么,可旁人听了,岂不是觉得我们大房以势压人吗?这般传出去,也实在非老祖宗所愿哪!”
她说着,人便跟着跪了下来,眼中也不由含了泪。
“老祖宗心疼我,想替我教训他们,孙媳感激都来不及,您待我一向都如嫡亲的孙女儿一般,孙媳哪里有不知道的?外头的人,谁不说咱们南宫和睦融洽?可若真把她叫来,就成了我们大房的不是了,到时候孙媳就算抵上这条性命,也是万万不能够的啊……”
这么说着说着,梦心忽而想起这三年来在南宫府过的日子,真正步步小心,事事仔细,可谁料万般辛苦,如今却还是躲不过流言蜚语!她一时有些绝望,真如万箭钻心,那眼泪不觉流下来了。
老太太见了,心中十分难过,但恐此刻劝慰反添心酸,倒不由松动了些心思。她只得拉着梦心起来,边笑道:“罢了,这好好的,却为这个哭什么?老婆子一时急了,才想着得按我的法子来,倒没想到你说的这话。不过……”
她顿了顿,又问道:“难不成这事就这么算了?就算我们不计较,我料四房那边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她定是还要找来的。到时候你若再被欺负了,可就休怪老婆子我手下不留情了!那时你就算再劝,也是没用的。”
第十六章一点动心
第十六章一点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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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窗外的大雪还在纷纷扬扬的飘落,印着夜色,出清冷的光。南宫府东厢房的里屋,此刻灯火通明,墙角的炭盆不断散着腾腾的热气,空气中有股清新的香,正是一派温柔景象。
不过……
正端坐在桌边的两个人,却愣是让这旖旎的气氛瞬间消失,变得死气沉沉起来。南宫府大少奶奶白梦心低着头,双目无神,正盯着地面呆。而大少爷,一双鹰似的眸子,却是直直锁住眼前的梦心,好像恨不得要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从老太太处回来也有好一会儿了,梦心简直就是浑浑噩噩用完了晚膳,就连他刚刚恶作剧般亲手喂她吃了一口点心,她竟都没反应。这要是平时,还不早跳起来了!
“喂。”
大少爷又等了半天,却见她还是盯着地板,终于忍不住出声唤她。再这么呆下去,别的不说,只怕她郁结于内,都能给闷傻了!他自然知道今日的事给了她多大的打击,虽然他一向并不认同她的想法,但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他也觉得没法子。
其实老太太当时要叫她来,他还是想要劝着的,但再转念一想,倒释然了。这个女人……别的他还会担心,但这种事若不在第一时间让她知道,他该担心的可就是自己了。她本就无视他,若再知道他拦着不让她知道事实,就她那个脑袋瓜子,还不知得想些什么呢!
梦心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一时突然听到这么个近在咫尺的声音,吓了一跳,本能开口轻呼:“干嘛?吓死我了……”
其实今日被人这样辱骂,梦心胃都气得疼,尤其是骂她的,还是个平日里她自认对待还算不错的人。那南宫环的娘一向胆小怕事,平日里根本连个大气都不敢出。听说她从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但她家后来不知怎的,得罪了权贵,家道中落,竟被辗转卖到了青楼。
四房的二老爷正室死的早,当年寻花问柳间,便看中了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闹着纳了妾。如今他们府上也没什么真正的当家人,生活更不宽裕,那二老爷虽然也在官中当差,毕竟等阶太低,那点俸禄,哪里能够用?
这二姨太太本倒是个大家闺秀,但毕竟经历过那么些事,年轻时的内敛早被磨没了。因着日子不好过,她便时不时到大房来请安,虽说别的没有,但倒是个会说话的,又会巴结人。梦心原想着她这样的出生,毕竟可怜,存着些私心便常帮着她。
可谁料到,好心竟成了驴肝肺,人家只怕早将她当成了傻子,被骗了还在给她数钱的傻子!那种恶毒的话能从她儿子嘴里说出来,自然能轻而易举便知道她更是什么德行!
梦心开始是气,但气过之后,便不得不开始盘算起来。
老太太说的不错,那女人平日里不敢吭声,自是因为根本没有由头,也不敢平白生事。到时候真得罪了大房,不仅得不到好处,还得断了财源,她自然不会去做,但这次就不同了。她儿子虽然打了人,却也被人给打了。
都是偏房,但显然是他们家的情况更惨些,听说那南宫环最后竟跪下给青宇和南宫风磕头,只怕过不了多久,这姨太太就会闹起来。就凭这事,闹得大了,还怕没个几百两银子入账吗?
梦心本来没什么感觉,她也并不反对人有这样的思想。宅门深深,每个人想的,不过都是如何让自己活得更好。不过这次,却触了她的底线。只因有一点,她是始终坚持的,不动怒,也不会狠,更不会明着给谁没脸,但她,却照样要让她们知道厉害!
犯我者,虽远必诛!
这里她正想了个咬牙切齿,甚至脑子里都已经开始习惯性的描绘出画面来,大少爷突然一个“喂”,却把她直接给吓了出来。不过……当她现眼前的人居然已经靠到她鼻子眼儿的时候,可就真的是吓得跳起来了。
“大大大……大少爷?您……您怎么在这儿?”
这话一出口,刚刚还有些开怀的羽扬,脸色一时有些黑。她最自然不过的反应,竟是在傻的时候才舍得给他。等她才清醒了些,便又变成了这般规规矩矩,紧张如斯,形如陌生人的态度!
“这里是我们的屋子,我不在这儿,该去哪儿?再说了,我受伤了!你还想把我赶走不成?!”
大少爷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想的,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竟平白带上了几分闹别扭撒娇似的的口吻。其实,他也没撒谎,后来进屋的时候,不知哪个没眼见的,刚好照脸扔了个笔架子来,他拿手去挡,结果直打在他胳膊上,此刻早就青紫了。
他本来不想说,也觉得根本没必要说,这不是平白让老太太更担心吗?到时候若她老人家真了狠连梦心的劝都不听,那问题可就大了。他这个妻子他还是了解的,和稀泥的本事绝对一流,凭他郑先生还是刘管家,一个都不是她的对手!
进府三年了!梦心从来没听过羽扬这么说话过。她本来还有些疑惑地朝他看,觉得凭谁多大胆也绝不会敢打他,但再一回想他说话那奇怪的,让她莫名觉得有些心慌的语气,顿时深信不疑起来。
她甚至觉得大少爷定是被人砸了脑袋,否则怎么会变得让她都觉得有些不认识了……
若按从前她的性子,只怕早就退到一边,唤别人来给他看了。反正他也不乐意看她,一看她就黑脸,而她也乐得不见,这样她也更舒坦,两方各过各的,只要他别来找她麻烦就成了。府里想服侍他,爬上他床的丫鬟数不胜数,她也不介意给别人这个机会。
但今日她自己也不知怎么的,一时鬼使神差般,竟开口问道:“你怎么了,要不……要不我给你瞧瞧吧……你是哪里受伤了……我……我……”
她也没再“我”出个什么来,因为大少爷突然眯着眼,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直把她的脑袋整个儿撞上了他有力的胸膛。
第十七章费劲的两个人
第十七章费劲的两个人
“大少爷……”梦心吓了一跳,只觉得自己的心整个儿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她挣扎着就要与他保持距离,但羽扬哪里肯让她得逞,早一把搂住她的腰,猛地往身前一带,低头轻笑道:“你不是要看我么?跑什么?”
他……他……
梦心一时脑袋都变得有些昏昏沉沉的,三年了,他什么时候用这种声音跟她说过话?每次见着她,他不是黑脸就是怒斥,即便有时候好些了,也不过是当她透明而已。
她虽然知道大少爷待人一向极温和的,可因为她自己从未受到过那种待遇,便觉得他越难测起来。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大少爷的那些温柔,八成都是假的,否则为什么他对别的女人都能和颜悦色,对着她就一脸欠他几百万两银子的表情?
不过也未必。旁人毕竟不是他的妻,而他的那些妾室,只怕出生血统都要比她高贵的多。那南宫环骂的不错,她的确就是贱民出生,这是就算再如何掩饰,也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至于大少爷究竟看上了她什么,她心里清楚地很,更不会抱着别的奢望。
他并不在乎她的人,不过是因着她是白家的姑娘,所以才答应娶她。若当年爹让几个妹妹过来,于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分别。所以他对她态度恶劣也正常,谁会愿意对着这么一张没兴趣?br/gt;
家宅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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