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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容颜上依然从容,好像事情的演变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又好像发生的一切都不关她的事。

平静的神情中看不出任何的痕迹——

第十三章同行

一夜春雨后,唐盈与简随云走出了农家小院——

在穿过院外纵长近五里路的柳林时,唐盈突然停了脚步,怔在原地,微微张开了口,无法转动目光。

接着,这位唐家三小姐做出了六岁以后再没有做过的一个举动,便是伸出自己的手,捏向自己的脸——

当痛感传来时,她笑了,笑比花娇。

“原来出了绿柳荫,便是桃花林。”她轻语,眼里泛出些如梦似幻,多了种女儿家的柔情似水。

在她们面前,的确是桃花林。

不是小院中的单株桃树可比,而是无数株。株株桃花尽绽,一株连一株,粉红、浅白扑面而来,绘成花海一片,染尽她的视线——

“身在川中,从不知天下竟有这般秀色。”她轻声呢喃。

万万没有想到在经过一片翠色新新的柳林后,便会突然陷入桃林如海,这种从无边绿色到铺天粉红的视觉转换,让她心中是无法形容的冲击,更加觉得中原繁华锦绣、娇娥多姿。

现在的她,也是十九年来最像小女儿的一刻,原本仍显苍白的面颊泛起动人的红晕,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的扫视着那些花枝,脚下也在前进,渐入花中,任勤蜂翩蝶在周身飞过,心中竟有了永远也不想离开这里的念头。

甚至展开手臂,旋转起身子,在飞舞中感觉花海的芬芳——

就在她的笑声要溢出喉咙时,卡住了,多年的内敛含蓄让她在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声音,只有唇边的孤度与眼中漾出的盈盈水波——

尤其当看到身后的青衣人时,身形也顿住,怔怔地盯着那个又换作男装的人——

简随云,一袭青衣自在飘洒,身形颀长,静静地立在绿与粉红的交界中。没有璀璨的笑,也没有张扬的动,却将所有属于绿的清新和粉红的娇艳压下,让她只觉得周围风露娟娟,琅然无限,可仿佛又在眼中看到了流风中回旋的雪——

是天山上的雪。

还是一片青色的、独一无二的雪。

三月清风拂着腊月莹雪,奇异的搭配着,不显冰冷,只是一种飘然的明净。

唐盈的眼中是恍惚,心中是恍惚,恍惚的同时,又提醒着自己一个事实,眼前是个女子,与她同样的女子。

但这样的女子,天下间,谁能配得上?

一个人影浮了出来,浮在她的脑海间,与眼前的人就立在一处——

“他,才能配得上她吧?”心中悄悄地问,唇边勾起了笑,那个笑如果让唐家熟悉她的人看到了,一定会惊讶。

什么时候,温婉含蓄的唐三小姐也有了这种带着些小小算计的笑,似乎是在想着怎么把一个最好的东西给勾回家里去。

而青衣的她,眼中是望着这片桃林的,灿烂的花色,将其半透明的容颜衬得有几分浅浅的喜悦,似乎并没有看到唐盈的笑,

谁说春景不宜人?这样的人儿也被春景宜了心情。

唐盈心中一乐,轻身一越,便飞了过去,一把拉住了青衣的她的手——

简随云低头看了看被唐盈握住的手,没有说什么,任由唐盈牵着。

“我们走吧——”唐盈笑得露出了从未没露出过的四颗牙齿,脚下像长了几分力气。

如果不是要急着去洛阳,她也许会在农家多调养几日,只是洛阳的那个人让她无法安心逗留。即使身体仍然虚弱,内力也只能提起稍许,功力是以前的两三层左右,但只要她活着,半个月后,便又是重前的唐盈。

身边的她本要安排农家人去附近最近的镇上给她雇一辆马车,是她要求先上路,等走到城镇时直接雇车,那样会少了来回的路程,而这个决定做对了。

如果乘车,必要绕道而行,哪里还能看到这种美景?眼前已是她生平看到的最惑人的景色,比川蜀内的千万风景都要娇妍。

嗅闻着空气中清甜的味道,感觉着身边人的手与她的手相牵着的地方,有微微的清凉传来——

这种触感如此真实,真实的让她心中跳起一种说不清的东西——

简随云,人似浮云,看似遥远,却已降落人间,她没有疏离、没有清冷,有的,是云卷云舒间的舒扬自在和一份淡淡然。

如果有人觉得她很遥远,远得不可触及,那是因为那个人心中先不肯去主动接近她,她的从容、飘然,让太多人觉得站在她身边时,就像要把人间的尘埃沾惹到她身上一般,不敢、也不愿接近——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想,但唐盈知道,如果不是桃花林的烂漫醉了她,也许她一直都不敢去牵这个女子的手。仿佛心中已蒙了尘,看到明净的东西时,觉得自己配不上去接触。

而现在,简随云的手就在她手间,让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仿佛远离了江湖,远离了那些形形色色的毒物,也远离了原来的那个总要在许多人面前保持唐家三小姐形象的自己……

如果身边人不是女儿身,自己就这样和他牵手漫步桃花丛中,是怎么样的感觉?想到这里的唐盈,脸上的红晕攀上了温度,立刻低下了些头颅,又想起了那个紫衣男子。

也许是介入因为她们的事耽搁了对方的行程,在昨日早膳后,紫衣男子还未提出要告辞,两个看起来沉默干练的随从便显出了焦虑,不时地看看天色,又看看紫衣人。

一贯沉稳老练的人如果把焦虑显现出来,意味着事情真得很急。

“两位姑娘,若非在下有要事在身,非常希望能助二位姑娘一臂之力,”紫衣男子的的眉峰是微微蹙起的,“在下虽非江湖中人,却深知江湖险恶,姑娘们又得罪了最刁钻难缠的杀手,还要小心为是——”

唐盈无法从回忆中捕捉到那个人的神情中有什么太深的东西。但那人身上的干净、镇定、雍容,让人无法置疑他的话,仿佛他如果不是急于赶路的话,会如他所说的留下相助她们。

“如果二位姑娘真遇到什么麻烦时,可令人执这东西到京城最大的一家布行,将之交于掌柜的,即会有人出现,满足姑娘们所有的需要。”紫衣男子突然取下了腰间玉佩,向她们抛来。

简随云当时不为所动,静静而立,似乎没看到那枚佩由空中飞到,是她唐盈下意识的怕玉佩落地摔碎,伸手一探收在掌中,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婉拒的话,对方已翩若惊鸿,翻身上了马背,打马而去——

唐盈很吃惊,对方口中所说的是“所有的需要”!

那不是一般人敢应承的,而且足可看出玉佩对于那男子也是十分重要的,却与她们只有一面之缘时,就敢交给她们。

如果换作其他人,在听了“江湖十三煞”的传闻后,也许会为被十三煞盯住的“主角”泛起同情,但仅仅是同情,更多的是想方设法地把自己置身事外,脱出干系。

那个男子却一副不怕卷入是非的模样,如果没有来路,怎么会放下那样的话?

更惊讶的是马声嘶昂中,奔出去数丈远的一人一骑又折回,“在下舒带刀,姑娘可否赐告姓名?”

那个问题是问身旁青衣的她,唐盈的名字早已不是秘密,而那个紫衣男子在马背上的身影,轩昂、挺拔,一双明目也直直盯视着青衣的她——

正如先前一样的直视。

现在想来,紫衣男子一直都对自己的姓名极为隐讳,似乎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而临走前的犹豫可是因为一别之后,就会人海茫茫,想得到一些关于身旁的她的讯息,所以用自己的名字换得答案?

青衣的她没有刻意要隐瞒谁,简简单单地就回答了。

在得到“简随云”三个字后,紫衣男子眼中有抹意味深长,马蹄踏碎春泥,飞驰而去——

那迎着春日远去的背影,就似鼎上铸刻的浮雕一般,清晰地映在唐盈的眼底与心中,并且无法不承认那个男子非同寻常的魅力。

也许只有非同寻常的男子才会主动接近身旁的这个女子,而那枚佩或许也是因为青衣的她才会留下,却由她唐盈接住了——

思绪翻翻转转间,盯着身旁人的侧颜,唐三小姐一路不语,只是盯着。当周围密密的粉红浅白突然变得空荡荡,她惊觉已走出了桃花林,看到了前面横过一条大路,由北向南而去——

“不知简姑娘要去何处?”唐盈略微迟疑地问着.

这个问题早横在了她的心间,却一直不愿问,而当大道摆眼前时,已不得不问了。

答案也会直接决定她们接下来,会是就此分别?还是有一路同行的缘份?

“江南。”青衣的她看着远方,缓缓地回答。

“江南?”唐盈的眼中又漾上水波,“此去江南路过洛阳,唐盈正打算去洛阳。”

简随云这一次却没有很快回应她,仍然盯着远方,让清晨的日将她的侧颜渡上淡淡的金色,唇边有些笑意。

唐盈的眼中泛上些灰暗,声音低了几分,“其实姑娘也不宜与唐盈在一起,莫说我一路凶险,对暗杀于我的幕后主使人一无所知,就是那十三煞中的其他人会用怎么样的手段来对付我,也是难以预知的,姑娘与唐盈分开走自是最好——“

那些杀手连农家小院那般隐蔽的地方都能找到,而且从离开客栈到找到那里只用了三日,速度之快,效率之高,让她相信对方的下一轮的伏击会更加出乎意料,更加防不胜防。

如果因自己的事牵连了这个女子,不是她唐盈的意愿。但如果分开,这个女子可会如云散去,再难相遇?

“走吧——”简随云抬步间,清风自现,当先步上了大路。

唐盈怔了怔,“姑娘——”

“唐门子弟遍布天下——”微风将前边青衣的她的话传来。

话中何意?唐盈深思——

不错,唐门弟子遍布天下,而且个个都不好惹。

她在昨夜就曾用唐门独有的办法召来灵鸽,将一封密函传了出去,并已决定自己再次出现于人烟密布的城镇时,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联络附近的唐门弟子。

前段时间单身行走时,她并未沿途与唐门保持联系,只因没有必要。而在发现中毒后,又心存顾虑,怕《唐家毒笈》遗失在别人手中,只传书于她最信任的一个人。

现在,情势已不同,她自然在做打算,动用自家的力量来应对这件事情的发展。

但青衣的她为何会那么说?并且似乎已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安排?

又是否在指,有唐家为后盾,就不该考虑会牵连到她?也点出了到达咸阳前,都会与她一路同行?

心中一喜,唐盈追了上去——

“姑娘,雇请杀手之人定然十分了解我唐家,对方为何会不惜重金地请来十三煞?又为何要花尽心思在短短三日内就找到我?也许那暗中下毒之人是虑到我在恢复后就会联络唐门,到时身边有了帮衬,更不好下手,所以才迫不急待地要置我于死地——”唐盈分析着。

“十九年来我多数时间都在唐门内,极少行走江湖,此次出门也是受了家祖父他老人家的重拖,但办的只是唐家内部的事,与江湖扯不上关系,为何会有人要置我于死地?”她的双手紧握了握。

身旁人不语,笑意浅浅留在唇边,步履翩然,袖间清风无限——

唐盈看了看那张侧颜,也笑了笑,这个女子似乎并不打算就她的分析作任何反应。

也罢,肯与她这个灾祸不断的人同行,已是让她破为意外了。如果一路顺利,也许不到洛阳,就会碰到她要去找的那个人。

唐盈又无声地露出一个笑。

到时,这女子可会像其他女儿家一般,因看到那样一个男儿而失神?

她很好奇,十分好奇,好奇埋在心底,让脸上只有笑意。

脚下的官道被压得平展、紧实,虽是雨后,却无多少泥泞,两旁软草平莎,格外清新,路面上的浮尘也被打湿,紧附着地面——

走在这样的路上,任熏风拂面,唐盈就算有几分力软,也觉得心旷神怡,走起来轻悄而惬意。

于是,一青衣飘然,一黄衣娴雅,两道引人注目的背影沿着大路向远方而去——

这一路,也将开始了她们数不尽的奇诡凶险,异事重重——

第十四章神秘的轿子

一家野店内。

唐盈与简随云落坐在店中最里的角落,后面就是灰色的墙。

仿佛因为那里太过冷清,被人们忽视了,一直空着,直到她们入座。

入座后,那里不但不再冷清,而是非常“热闹”了。

几十道目光都集中过去,好像灰墙突然之间就变成了白玉雕砌的花墙,粗糙的没有刷漆的圆木柱子,也变成了赤金打造的龙柱。

墙自然还是那堵墙,柱子也自然还是那棵柱,不同的是,那里多了两个人。

唐盈环视店内,对周围的视线视若无睹,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从小到大,在唐门中,她就是焦点(除了她的二哥),出门在外,每到一处,也都会引来男子的盯视。

包括刚刚在路上行走时,不论是走卒贩夫,还是快马飞车,但凡看得见她们的,在超过后都会回头盯望,直到走出很远,回望的视线也没有断掉。

那目光中的东西,就如同现在这些食客的一样,有惊艳、有好奇、有探索、有迷惑……

更多的是一种看到“好风景”时的留连。

而她们走得很慢。

非常慢,慢得被挑着柴禾的老人也能超过。

步行了足足两个时辰的路,若放在平时,她不消一时三刻便能飞掠而过,今天却只能一步步脚踏实地的走,看起来似踏青郊游的红男绿女玩赏风景时一般,实际上并没那么轻松。

一遭走下来,让她明白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她唐盈的体力不比以往,没有听青衣的她的安排提前雇车,是个不明智的决定。

于是,当远远看到这家野店偌大的“酒”字风幡在风中招展时,她腿脚发酸,腹中饥饿,开始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能歇歇脚力后再赶路。

“简姑娘,已近正午,我们在这里用过午腾后,再上路如何?”

如果这么走下去,要到达向南去的最近的一个城镇,最快也得近七个时辰,而她们仅仅走了一半多一些的路程。

“好——”青衣的她简单回答,看着她的目光中似笑非笑,仿佛完全了解她真实的意图。

唐盈便突然想起这个女子曾对她说过,“有些事情只有真实的发生时,你才会相信。”

那一刻,她相信了!再一次被真实发生的事情弄得相信了。对方原本要做的安排是最适合、最恰当的,却在她没有听从时,并未做出阻止,只是淡淡地随着她,任由她,却让她再一次体会到了真实发生后的相信。

不知怎的,她突然决定,只要和这个女子在一起时,她不会再有什么意见,完全听从对方的。

能让唐三小姐做这样决定的人,天下几乎还没有出现过,包括她的祖父,也未曾让她真正的言听计从。

如果谁知晓了她心中的想法,一定会惊得眼珠子要掉了出来。

唐盈却低下了头,对自己笑——

而当跨进这家店的第一瞬间,那些人的目光中俱都一亮,从原本的高谈阔论,突然间变得安静,仿佛在眼里装进了钩子,扯着钩子的那头,就在唐盈身上。

即使她进门时敛着不笑,但那温婉如玉的气息依然让这些食客们为她惊艳,何况她的容颜也是少有的。

那些目光在打量过她后,又调向另一个让人意外、却无法不去注视的人。

眼中现出诧色的同时,都有些微眯,开始猜测她身边飘然如动云的男子,与她倒底是什么关系?

虽然青衣的她就像清风携云,意态洒脱,但这些食客更多的是望着女装的唐盈。

他们中多数都是男人,从骨子里更喜欢看漂亮的女人。

即使唐盈与简随云已坐在了角落,招来了小二,点了菜,那些人也渐渐回复了先前的动作,继续吃吃喝喝,谈谈笑笑,眼角却是时不时的扫过去瞄几眼。

尤其几个摇头晃脑的书生,一边举着筷子,一边卖弄文墨,仿佛他们的诗词歌赋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足以吸引窈窕佳人。

唐盈却放心了。

这些人如此直露的表示,让她判定他们只是普通人。

普通人就有普通人应该有的表现,如果食客们在她们出现时,没有这种失态,甚至连瞅都不瞅她们,那种欲盖弥彰才是危险的。

她发现自己开始时时小心了,并且运用智慧在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提防着所有潜在的危机。

“原来姑娘也喝酒。”放心后的唐盈温婉地笑,盯着青衣的她。

简随云没有回话,微微一笑。

唐盈没想到青衣的她竟然开口点了一壶酒,而当小二问需要哪种酒时,只回答“随意”二字。

“来二斤女儿红。”唐盈对小二做了补充,她认为女儿红更适合女儿家喝。

而她是习武之人,平日里也少不了沾些酒气,听到青衣的她也要酒时,心中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与这个女子又多了些共同的牵扯。即使喝酒对一个女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可值得奇怪的事。

“这家店的外表虽是黄土搭就,显得粗陋,但内部却甚是干净整洁。”她环视店内,破为满意,看着十几张桌面只空着两三张。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菜竟然很丰富。”她的笑更开心一些,自言自语。

点菜时,就发现这里的菜色要比一般开在道上的野店强了许多。也许是来往的商旅中不仅仅是陌生的过客,也有那经常往返的熟客,才使这里的菜色晕素俱全,品种繁杂,足可与城镇中的酒楼比上一比。

她点的则是这家店里最好的东西,不只为自己点,更为了青衣的她。

在她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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