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流手执着玉把玩,低头,沉默不语。
“怎么了?”
沐清流忽然倚在皇遗月怀里,闷闷道:“父亲,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以后再慢慢教我不好吗?”
男子莞尔,却叹息。“你心思太多……我不过,见你无聊。”
沐清流还在他怀中。自然见不到,那越见犀利的神色。
“……不过,如果你这几天仍然学不全,我自会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你一辈子都别想出来。”
剑影重楼(父子)正文第四十章
章节字数:2647更新时间:08081123:44
沐清流呆了呆,来不及捕捉心里的异样感,已被人紧紧地抱在怀里。两条手臂,硬是勒得人肋骨生疼。然而不能挣扎。那人头抵着他的肩胛,合目,不知在想什么。长睫偶尔抖动,带着那种可以令人心骤然揪紧的脆弱感。
根本不能做出任何事去忤逆他。
“父亲……你是不是累了?”任声音化作春水一般温暖柔和,只想把那人包裹其中。“休息一下,心情会好一些。”
皇遗月如梦初醒,神色迷茫,却渐渐减轻了力道。五指微微颤动,仿佛想在虚空中,留住些什么,终是无力垂下。
直到被另一双手牢牢握住。
沐清流显得有些无助。小心翼翼试探道:“父亲若只是想我学,我一定听话,好吗?”一个时辰把书全部背下都是可以商量的。
“……不出房门也可以。”
“……你不喜欢重天大人,我便不见他。”
“父亲,你怎么不说话?”
皇遗月微微喟叹,按揉着眉心,颇有些困扰似地道:“本想着以后我若不在,你还能自保。可现下看你这么……”
沐清流对他那“省略掉的话”很有不同见解,小声反驳:“我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也不能说我。”
身子往上一抬,再落下,已变成双腿分开,跨坐在那人身上。心里正忐忑不安,那人偏偏在耳边软语:“雏鹰长大都要自寻一片天,你却麻烦得多……”
扫落一地书本笔砚,噼里啪啦,其间不知打碎了什么,清脆一声响。
沐清流暗叹一口气,果不其然,片刻后被人铺被一般铺平在桌上。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抱怨而已,不能真正制止什么。“父亲,你每次不高兴为什么总拿我出气?”
那人沉默,浅笑无痕。
沐清流眼前蒙上一片白影,是那人不知道扔了什么东西上来,柔软的、温暖的,轻轻覆在眸上。抬手欲取,那人又不让人如意,偏偏缚住双手,压在头顶上方。
衣衫没有完全褪开,仅是解了腰带,任没有束缚的衣软软地散下,压在身下。
“你最近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嘴上轻笑,心中却不大在意,反而有如温水般细涓流长的情意。
双腿被撑开,一点点感受他缓缓压进自己的身体。眼前是虚幻的白,看不见,只能感觉。额头开始渗出汗。那么多次的契合,仍旧是不能完全适应这种行为。
身下是那张熟悉的黑檀木书桌,触感滑润,却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是在上面……那人开始冲撞时,他随着他的动作前后摆动,背部一次次在桌面上摩擦,生起火辣辣的痛感。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腰一次次撞在桌角上的声音。
……快断了。一定是快断了。
“不要,再……”忍无可忍,夹着那人的腰,猛然一用力,动作扭曲且滑稽地滑下桌子,把那人逼得坐回软榻上的同时,自己也重重落在他怀里。“啊……”
乐极生悲。摆脱了桌子的折磨,那次骤然的起落却让体内的东西更深地埋了进去,仿佛要刺穿肺腑般的,深沉,并且那样令人恐慌。
可恨的人依然静若止水,谈笑自如。“清流,这次可不是我过分吧?”可惜,怎么听怎么都有些暗爽,和幸灾乐祸。
沐清流唯一清醒的意识逼得他咬牙切齿。就着双手被缚的姿势环上男子的颈项,借了力才能稍稍抬高身体。
喘息间,被男子摸上腰间嫩肉,不轻不重地一掐……顷刻又从云端跌了下去。眼前的白雾变成黑夜……
再一个许久许久以后,久到比他翻完那本见鬼的药经还要长……
蒙住双眼的白纱被扯开。他的喘息由剧烈逐渐平复下来,才有空看了看自己的惨状。
半个身子依然与人袒裎相对,好方便有的人东摸一下西拧一下。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有的人”实在太忙,直到现在,他仍然是古怪地吊在他的身上。
挣了挣,明明只是一方丝绢,居然可以把人绑得死紧。
沐清流凝了凝眸,开始觉得气不顺。正待发作,却依稀捕捉到门外有什么东西沙沙作响。
……似乎,有人踩着门前一丛荒草。
身体一激灵,之后拼了命挣扎起来。
皇遗月本来也觉察到了,正要解开沐清流双手,谁知碰上这状况,两人竟纠缠起来。终于尘埃落定,结果便是……一个比一个更象难民。
时间卡得刚好。
门被人轻轻推开。
紫衣加身的男子轻摇纸扇,翩翩然走了进来。遇见眼前的状况,不知怎地,似是一点也不惊慌。啪地一声,扇子一收,双手交握。笑得温文尔雅,更衬得人越发夺目出众。
“师兄,我猜你这次肯定不会给我留全尸了吧。”
门外有一女声道:“怎么了?”
女子似乎是想挤进门。紫衣男子微笑回身,手掌轻轻一推,掌风将人带出一丈远。“我看你还是别过来了,免得到时候给我陪葬。”
沐清流谁都没看。死死地盯着床柱,似乎是想立刻用额头与其来场亲热。
皇遗月不紧不慢地起身,悠然理好衣衫,淡淡说到:“你很守时。”
蓝如漆抿唇一笑。“也幸好我没提前,不然可能现在就在地下陪师父他老人家喝酒了。”
“出去,一刻。”
蓝如漆自然不敢违令,嘴角仍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沐清流不小心瞄见,顿时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为什么就这么点破事,转眼间整个师门都亲眼目睹了……
皇遗月倾身把沐清流抱上床,倒是不忘把身上的汗全部拭去,再换上新衣。他自己仅是束好长发。
“原来那一日他们都没事……”沐清流躲闪着那人的目光,感叹道。
“我不管他们,你师父可不会由着他们乱来。”
沐清流不禁好笑。“师父平时总跟我唠叨蓝……师伯如何不好,真到这时候反而他最较真。”
突然一个念头莫名其妙窜上心来。沐清流皱眉,声音里满是山雨欲来之意。“你明明知道他们要来的,你明明知道……”
身前的白衣男子依然眉目清冷,眸中更是如飞雪霜降般带着凉意。
怎么……突然看在眼里,就成了恶鬼?
再加上一笑,就……就更让人害怕?
那人答非所问。“他那个风流性子,早该收收。已有了阑音,莫在动他想。应极早铲除一切可能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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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重楼(父子)正文第四十一章
章节字数:2538更新时间:08081312:30
沐清流捂着脸呻吟,啼笑皆非。讷讷道:“父亲,就算蓝师伯看起来是风流了些……但,也不是人人都跟你一个喜好。”
正巧,蓝如漆算准了一刻钟已过,推门而入,将这两人最后的对话收入耳中。不禁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笑得高深莫测。“小清流怎么知道我不是和师兄一个品位?”
于是沐清流继续呻吟。哀叹,这个世界简直不让人活了。还好,皇遗月显然不会真把这话当一回事……
“阑音呢?”
“我可不能放她进来,免得教坏了人。”蓝如漆义正辞严。回身掩门,这才施施然走到一旁坐下,“师兄,你果然特立独行,连我都吓了一跳。小清流可是你亲骨肉,若九歌泉下有知,非给师兄你气得诈尸不可,她可宝贝这孩子呢。”
皇遗月不答理他,自顾自掖好沐清流的被角。宁愿与身下的人无言对视,也无心转身招呼自己的师弟。无稽之谈,何足入耳。
蓝如漆自讨没趣,只有赶快进入正题。
“师兄,你要的东西我可带过来了。你也真奇怪,这东西当年放在谷里连垃圾都不如,险些拿去当柴烧。”
沐清流稍稍支起头,好奇地问:“是什么?”
“清流要看看吗?”蓝如漆邪恶地笑,扇子左右摆动扇啊扇。
皇遗月一手捂住沐清流的嘴,挑眉冷眼。终于开了金口,嘲讽:“看来你真的想念师父了。”
低头,有人正以怨愤的眼神看着他,似乎想狠狠在他手上咬一口。连忙松开手,不着痕迹地安抚:“你总不会想看二十几只虫子在眼前飞来飞去吧?”
一旁紫衣男子不大正经地附和:“正是正是,你还小,到时候吓坏了还得躲到爹爹怀里。”
沐清流差点忍不住就狠狠剜了那人一眼。垂下头,才勉强保持住了自己形象。
“数年前,师门抗击婆罗门教,”蓝如漆却真的开始解释,“先祖缺德,先抢了个破神像,后抢了宝贝无数。其中便有……师兄找我要的圣甲虫。”
“……蜣螂?”
蓝如漆一脸古怪,斜睨着沐清流,说:“你怎么会联想到那个?是真正的圣虫,伴圣花红莲而生。会爬会飞,动得飞快,简直能赶得上师兄的轻功了……可惜除了会吃人没其他用处。”
语罢,又不禁疑惑。“师兄,我可声明,你若打算用那二十只虫子吃掉整个司空府或者是大师兄,可千万别叫我去观战……会出人命的。”
皇遗月在二人四只眼睛齐刷刷的注视下,缓缓道:“到时候再说。”
蓝如漆惊叫:“我千里迢迢从白眉谷给你送几只虫子,结果你连我都瞒!?”
沐清流心道:……难不成纯粹是想看别人着急?
结果,不是抱怨几句就能改变的。自然也不会有人细心地为两人解疑答惑。皇遗月从床头摸出一个卷轴,抛到蓝如漆手里。“司空府布防图,我只要你青城撑一盏茶的时间。”
蓝如漆惊喜之余不忘询问:“你从哪里弄到的,莫非红忆那家伙真把司空薰给迷晕了?”若是这样,下次见面,不妨嘲笑那人几句“红颜祸水,祸国殃民”什么的。
“不过是最近认识了一个婆罗门教的叛徒,地位还算高。”
沐清流听得这话,一阵无力。再怎么说,天空也是己方盟友。这人,却一点也不留情面地安了个“叛徒”在他头上……总有过河拆桥的嫌疑。
蓝如漆却根本没注意这话,仅是一直紧锁眉头,一手托着下巴,仿佛要钻进那张图纸里一般。这边两人静静等待。过不了片刻,只见其抬头掩口微笑,问到:“这里到扶柳怎么也得走个七天,师兄决定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
“这么快?再给我三天……不,多一天时间就足够了,七天……赶不赢。别忘了你要拿下的是司空府!”纵然是青城和小半个重影楼,这也不是容易的事。
皇遗月古井无波,抱着沐清流,纤指灵活地在乌发中穿梭,说不出的惬意。玩够了,才应付道:“有那个时间,戴九阙派去白眉谷的人马也回去了。”
“你确定大师兄一定会那么干?”蓝如漆仍是放心不下,从来只是玩世不恭,如今却是忧虑两重重,“他若根本没去,养精蓄锐等着我们这群疲兵……”
“他了解我。”
皇遗月淡淡打断他的话。“若是我,肯定不怕他那几个人,自然会自己回白眉谷一趟。”
蓝如漆兴味盎然。“自己说自己,哪值得信?”
皇遗月轻笑,稍显无奈。“若是我自己的事,肯定那么做了。”
分明淡如凉水。怎地听在耳里,偏偏那样缱绻,仿佛使了妖法般,不得不心牵。
蓝如漆略一思索,随即想通。又挂上那令沐清流顿觉不妙的坏笑。“我看,你担心的不是什么布防。根本就是想早日治好你家小清流然后相亲相爱吧?”
……果然,狗嘴吐不吃象牙。
沐清流一偿夙愿。不顾形象狠翻个白眼。
紫衣男子捧腹大笑,几乎滚到地上去。勉强扶着墙站起,边笑,边断断续续说:“我和,阑音可,可不打扰你们了……今晚好好休息,别光顾着‘忙’明天有人起不来。”
目送人完全走出房门,沐清流仍然觉得气不顺。一扭头,居然连身边的男子,也笑得不大令人舒服……不怀好意?戏谑?
罢了,罢了。
一个人不能跟黑暗的世道斗争。
……
“父亲,你真的要带我去?那可很麻烦。”
清冷的美丽男子自袖中取出一把软剑,借着烛火细细擦拭。火光温暖,剑光却如雪般冰冷。两相辉映,迸发出那样绚丽得不能让人直视的光芒。可真正夺目的依然是那人的手。白皙纤秀,指骨修长。
他许久没有换过剑。自然因为许久没有用过剑。
沐清流想骗自己,那是因为万事顺利,不动武力也行。唯一不能说服的却也是自己。
那人分明是……身体已快到极限了……
他真的,真的要在这个状态下,与戴九阙一决死战?
“恩,”男子头也不抬地应答,“那东西到手立刻就得给你,免得夜长梦多。”
……父亲,父亲。
换成自己,必然也做和他一样的选择。只是,每当看着他,却依然这么难过。
剑影重楼(父子)正文第四十二章
章节字数:2414更新时间:08121818:49
到底无聊透顶,硬是磨着皇遗月立刻出去找蓝如漆要了一只“圣甲虫”。回来时,果然见手里捏着什么,微微震动着。
男子眉目间是若有若无的笑意,意味深长道:“抓紧时间看了。”
沐清流还没想明白那话里的意思,只见男子五指松开,一道蓝光顷刻冲天而起,眨眼间在屋内来回冲撞,在人眼前交织出一片光华。
沐清流沉默了片刻,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到:“父亲,这个叫做‘简直能赶上你的轻功’?”
“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它?”话未尽,人已掠身出去,不见得多快的动作,一伸手却又将那片蓝影捏回手中,“当年,也不过是拿这东西做练习罢了。”
沐清流很给面子地鼓掌喝彩。皇遗月轻笑,伸手拉住沐清流的手,将握着虫的手叠了上去。
掌心有东西负隅顽抗,搔的掌心一片麻痒。男子又乘机教育了一番:“当今咒术仍鲜为人知,若想从众人中分辨出是否有人身怀异术,得用‘心眼’去体会。”
“师父说过。”不想给红忆丢脸,这次只好不太给面子了。
抽离手掌,那虫子有开始漫无目的地乱撞。却只是就着半卧的姿势环上那个人的腰,静静依偎着。
“其实,父亲,你这么努力多半是为了我吧?”气氛温暖时,空中传来细细的声音。
皇遗月揉着埋在自己腰间那颗头颅,不语。
沐清流没指望他能乖乖伏法。只有无奈地默哀。“不管怎么说,既然……既然是为了日后,日后我和你能在一起……你也不能出事才好。”
“清流,你怎么总想着这个?”
却遭那人微笑着训斥。
沐清流死人不改,皱眉追问:“不再想牺牲自己保护我?不再想即使自己死了也得拿到那什么法器?不再想你死了以后我会不会过得不好?……你这几天变着法子折磨我,打什么主意真以为我不知道?”
白衣男子向前倾身虚揽着人,安抚性地轻吻着。淡淡说到:“我承认,直到刚才,我心里的确是有这个想法。现在却不会了。”
沐清流稍稍放心。谁道那人在耳边呵气如兰,声音却清越却冰冷,宛如腊月纷飞的白雪。“但是,清流。你怎么还不长教训?我是你父亲,你便是这么对我讲话?”
前一刻还盛气凌人的人瞬时呆楞。
……得意忘形了吗?
眼带哀求地看着男子,却是徒劳无用。只消得再一个笑容,又成雕像一座。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次日。一早被人半提半拽着弄出了深山老林,赶车的重梦时不时回头看着他,要笑不笑。沐清流想笑,表情却也是要笑不笑。
快到傍晚时,好不容易出了马车,不知是到了附近哪个繁华城镇。身处码头,好好欣赏一番货真价实的三桅船。
未几,又继续被人提到某船只上。蓝如漆学着他的动作伏趴在船头,偏头微笑,调侃道:“小清流,原来你晕船?”
沐清流总算在这一天中成功挤出一抹笑容,尽管是苦笑。
这悲哀的一天……从早晕到晚,叫人看了一天笑话。
前一晚,虽然总算没人逼他看毒看药的,却不知从哪里翻出本棋谱,继续折腾人。于沐清流来说,那是既枯燥又没兴趣,偏偏有人还死拉着他不让人睡觉。
“清流,过来吃点东西。”白衣人遥摇立在船舱口呼唤到。
尽管一见到那个人,心里仍然止不住地颤抖,沐清流仍然乖乖地走了过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父亲,这船是什么时候买的?”
男子伸手向船尾一指,也不多言,转身进了舱。
沐清流回头。斜阳余辉映得江面成血红,千面白帆在从远处呼啸而来的风中舞着。浩浩荡荡,连绵千里。不过每船船头都挑着一面旗,仅仅书着一个篆体的“青”字。
——青城即便不在,那么多和青城有关的生意却是不能断的。
然后便了然。“原来是假公济私。”
便是后面那跟着的船队,也不一定是不是正经经商人。
船行三日。沐清流依然趴在船头,也依然有气无力。
“父辈”们全挤在舱内,一刻不停地捣鼓着那张布防图,容不得人插话。
船行五日。皇遗月推门走上甲板,冷风吹得衣袖猎猎作响。“清流?”
沐清流转身微笑,道:“总算想起还有我这个人了?”
男子行至身边,由于烈风,只能将图纸铺在甲板上。招呼人一起过来坐下,出手直指密密麻麻建筑群围着的主建筑——药师殿。
“清流,你看。司空府表面上信佛而立药师殿,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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