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江山为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江山为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第25部分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江山为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作者:肉书屋

江山为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第25部分阅读

倘有万一,这二处更是难以收夺。”

江平僵着脸仔仔细细地将图上圈点过的地方扫视一遍,手指点上去,道:“陛下,吉、虔两州虽不沿境,然降地之内亦不可轻心,需得同时防范才是。”

英寡点头,“便再加上此二州。北境三路原禁军马步兵共十八万三千人,着狄念此番先裁至十二万,其中八万分屯于这图上所定之十州一山一水,剩下四万则散屯于其余营砦。”

方恺低声与安茂林说了几句,然后又道:“陛下,何不待正旦大朝会上探过北戬诚欲裁军多少之后,再定我朝欲在北境留屯之兵马之数?”

“如此恐怕会来不及。”英寡摇头,眉间愈紧,“今夜枢府必得先将札子下往北境,使狄念知晓此议,顺便使沿境一路的诸军留后催探马看看北戬近日来的动作,一旦有报、亟呈为善。”

一众人围着长案严肃而飞快地商议着,她便站在一旁仔细地听他们所说的话,又静静地看他这副冷肃认真的样子。

他是天生将领帅风,笔尖似是剑锋,挥腕之时地图上亦似有千军万马闻势而出,奔腾之阵有如滚滚墨流,尽数凝往他所点的营砦之处。

若无当年亲上北境勘视数十个营砦,只怕他此刻根本无法像这样定策神速,连枢府老将们亦不能疑他之议。

是以亲历亲见,方能决国之大事。

她微微叹息。

这个男人内心是如此骁悍,然外表却是极尽沉敛之态,纵有挥枪叱马、统驭万军之能而,也不愿这天下苍生受苦一分。

与他那不可一世的父王,是多么的想像,却又是多么的不同。

待裁军之事议定,英寡想了想又道:“狄念此番事成之后,枢府不必急诏其回京,便使他留于北境坐镇,三路兵务,上达枢府、下敕狄念。”

案前几人眼底都小惊了下,安茂林率先道:“狄念初涉边路军治,陛下付其如此重权,是否欠虚?”

英寡摇头,“三路合军调兵、重编布防,非一路都部署能辖,不若由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出身的狄念统筹帷幄,倒能让边路诸将伏服些。如此也好过从京中遣大将坐镇北境,以免北戬生出疑心来。”

他稍顿,又斜眉去望方恺,意有所指道:“当年已殁武国公年方二十便叱咤疆场、名震五国,将不锻不成材,狄念在京畿禁军中能够立威,想在北境亦不会有所差误。”

方恺眉头一下子沉了些,许久才点头道:“陛下所言极是。料想狄念不会负了皇恩及这狄之一姓。”

英寡扔下手中的笔,靠上椅背,目光寻了半天,才看见立在角落的孟廷辉,脸色不禁缓了些,冲她道:“枢府札子今夜须下北境,你留院与诸位都承旨们将札子拟定后再回府。”

她点头应道:“陛下放心。”

兵事决议她虽出不了力,但拟文除旨她总是可以胜任的。

他的目光却久不收回,将她上上下下看了几遍,似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可却碍于这一屋子的人,终于没再开口。

候一角的小黄见事已议毕,便撑了大氅过来,小声道:“陛下,中书那边还有人在睿思殿等着陛下定夺关于朝会诸仪的札子。”

英寡便起身披了大氅,对众人道:“且劳这几日,待北事成,卿等必有加封增禄之时。”

众皆纷纷低头道不敢。

待他转身出门,她才敢抬眼正视他的背影。

夜色茫茫,黑氅长羽忽拉一下便尽数没入那墨色当中,唯他足下深雪银光剔透,拉出一条长长的灯笼光晕,衬得他身影愈发挺拔。

还没等她看够,屋门便被人紧紧合上,有人在后道:“方才忘了劝劝皇上,雪大之时该行辇驾才是……”

在一屋子人面前极力伪装真是不易,她马上回身,低着头捧了笔墨往里走去,待枢密都承旨冯无隆拿了方才草草记下的东西过来,她才坐下,开始一条条地拟写今夜议定的事情。

在枢密府治事虽比原先要令她舒心不少,但她甫涉兵务,不懂之处甚多,遇事竟帮不上他什么忙,这失落的感觉又让她有些懊恼。

待将札子拟定发下,已近子夜时分。

几位老将犹在前面商议着什么,看样子打算要夜宿院中。

孟廷辉与二位都承旨作别后便去前面找江平,站在他身后踌躇了一阵儿,才开口唤他:“江将军。”见他回头,她便又轻声道:“不知可否将产面诸路近些年来的军防札子借与下官一阅?”

江平道:“今夜已晚,你早些回去歇着,待明晨一早再看这些东西罢。”

孟廷辉抿抿唇,低眼道:“下官等不及明晨,就想今夜看。”

江平挑眉,抱胸道:“你这丫头倒倔强!”

她站着不走,又道:“下官忝列枢府,却帮不上皇上与诸位将军什么忙,心中甚感惭愧。一想到有负皇恩,还怎能睡得下?眼见正旦大朝会即开,下官却连北境兵事都知之不透,又何来颜面上殿列席?”

江平哑然失笑,抬手叫过一人来,让他将北境数年来凡关军务的数十本札子拿来,然后对孟廷辉道:“孟丫头,你切莫和自己过不去。眼下不懂兵事算不得什么大事儿,想当年上皇御驾亲征之前,又哪里晓得这些排兵布阵的事儿,还不是跟着平王率军合战时才慢慢明白的!我方才见你站在那边甚是拘谨,便想同你说,莫怕听不懂这些会叫皇上失望,皇上既是让你来枢府,那便是心中有你,往后自然有你懂的时候!”

孟廷辉直被他说得脸红起来。

本是来借札子的,怎的到最后又扯到她与皇上私情上了?而江平这丝毫不以为怪的语气又着实令她尴尬,当下唯喏了几声,等人将札子给她取来,就赶紧抱过札子到一旁细细看起来。

卷四景宣二年章一一九正旦大朝会(中)

正旦大朝会当日,天公并不作美,一早便又飘起了细雪。

朝会诸仪均依往年之例,皇上驾幸宝和殿,文武百僚皆冠冕朝服列于殿上,诸路大府有吏进奏献物,而后令北戬宣徽北院使赵回奉书以觐。

国书所请之事当廷大白,自是令朝中文武吃惊了一番,然皇上与二府早有计议,敕谕始下,竟也没人于殿上再多费口舌。

朝议既毕,本欲宴射于北苑,然碍于雪势,便改为摆宴宫中大庆殿。

宴上自是歌舞丝乐缭绕,然各人心思又各不同。

江平耐不住急性,眼不眨地盯着赵回,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看不起这北戬陪臣,不过是碍于皇上面子才不曾吱声。

孟廷辉静坐在一旁席间,知道皇上之前当殿未问赵回北戬诚欲裁军之数,以致包括方恺在内的几位枢府重臣们都没什么心思享这国宴,只想找个由头来开口相询。

而中书那边数位宰执的脸色亦不怎么好看,想来是因皇上允北戬减岁一事所致。像三司使裴华这等看中库财的计相,眼见北戬往后每年可以少献数万钱帛,心中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舒坦的。

国事未定,她自己也没甚心情碰这案上酒菜,只四下里随意打量着众臣,心中亦在盘算着二国之间的事儿。

之前连着两夜通宵达旦地将枢府内凡涉北境的军文札子都翻阅了一遍,脑子里对北面兵务也有了个大概了解,所虑也愈发多了起来。

转思时,隐约觉得斜对面的偏席中好像有人在盯着她瞧,目光灼得她脸庞都发热。

她不由定睛望去,在一众青袍间寻摩了一会儿,才触上那一束似是无所顾忌的目光。

是尹清。

半年多不见,她脑中本已忘了他的长相,可在看见他的这一刹,却觉得他这淡笑竟似久违旧友一般,自然不造作。

尹清见她亦望过来,只轻一欠身,算是打了招呼,目光在不经意间就已朝一旁瞥去。

他那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一时间又让她恍惚起来,只觉方才那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他只不过是恰巧触上了她的眼神罢了。

她不由得又想起当初参劾徐亭所用的那数十封私信。

至今都还不知,尹清究竟是何能耐能从郝况那里得了这些信件的。

这个男人貌似淡而无求,但她却总觉得他不若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他在朝为官一日,她便不甚放心一日;然而他如今人在三馆,又非她能过问得了的,只恨自己当初没有下点手段,将他早早迁去边路。

正出神时,却见那赵回向銮座进了两步,躬身行礼道:“久闻皇帝陛下天姿雄伟、文武双修,小臣闻息而仰已久,今日却因大雪未能成北苑宴射之行,实是憾事。不若明日再行宴射、敢请一睹皇帝陛下雄风?”

靠近御前的数张麒麟案间一时都安静了些,众皆眼不眨地望向上首处。

江平眉一横便要起身,却被方恺一把按住。

殿下两列法驾依仗华贵森威,英寡在上轻一弯唇,微微笑道:“天下缪传甚多,朕实是不善骑射,怕要让北使失望了。”

孟廷辉本是冷眼盯着赵回背后,但一听见这话,顿时怔住,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他的语气是如此淡然,表情是如此平常,此刻一身雍华之态将平日里刚悍的一面尽数掩去,几能以假乱真。

赵回却在下面道:“皇帝陛下怕是过谦。小臣在北戬时常听人传道陛下于骑射大典上的彪悍之姿,十余年来从未有缺。”

英寡斜眉,右臂一横撑住下巴,淡声道:“都是做做样子给百姓们看的,北使亦非亲眼所见,岂知旁人不是以讹传讹?朕自幼不善兵事,多年来不过是仰仗着枢府这些位忠老旧臣们帮持罢了。北使倘欲于北苑宴射,朕自当择几位善射武臣至北苑陪射,以尽北使之兴。”

赵回转身一望席上坐着的数位老将,这才多上笑道:“诸位将军老矣,小臣岂敢多有劳烦。”

英寡俊脸上微浮笑意,一丝锐色自眼底飞快闪过,口中悠慢道:“听闻北使乃是北戬皇帝潜邸旧臣,出身正经军卫,而今更是居于要津,想必对兵事甚所知通。”

“不敢。”赵回道,“小臣这两日在使馆时听人报曰皇帝陛下已遣人赴北境着手裁军一事,敢问陛下此番欲裁减多少兵员?”

看来两边皆是一样的心思,孟廷辉听后不由暗道。

英寡眉头皱了下,扬手随意向左下方一指,道:“这些事情朕向来记不清楚,什么州裁什么兵马,一并都是由他们决议的。”

方恺闻言立即起身,正色对赵回道:“北使倘欲论及此事,还请挪步到这边来。”见赵回近席,他才又道:“未得与北使细议,某等岂能定夺裁军之数?必得与北使议同后,乃下札子于北境之前。”

江平在侧蠢蠢欲动,直冲冲地喝出口:“你便说北戬打算留几万兵马于边境,我等自也依这数目裁撤北面禁军!”

赵回被他唬得愣了下,随即又笑,声音低下去道:“赵某倘是说个数目,只怕将军也不肯轻信。反言之,将军若是与我北戬约个数目,我北戬又岂能真信将军诚意?”

英寡单手把玩着琉璃酒盅,目光早已瞥向殿角御乐教坊席间,眉目清明,毫不为座下低议声所扰,像是当真不在乎这二国边军大事。

殿中旁人因隔得有些远,听不真切,又见皇上毫不经意,便只当这一处是在闲聊,没什么要紧的。

方恺沉吟少许,才道:“北使所言虽是不虚,然二境裁军与否,探马一验便明。北戬皇帝陛下既有此请,又如何不能立约在先?我上不豫兵事久矣,倘是二国以后真能减兵不犯,当是民之大幸。”

江平在一边哼哼道:“你北戬倘能做到,我等自然亦能做到!”

方恺却盯着赵回,紧问道:“此事可是北使说了便能作准的?须得往报北戬皇帝陛下知否?”

赵回又笑起来,“此事方将军亦能做主?当着大平皇帝陛下的面,也不须问上一问?”

至此,英寡才转回目光来,仍似不经意道:“待宴毕,枢府替朕与北使拟个裁军札子出来,将来两边也好互相对议,朕就不过问此事了,还劳方卿多操点心。”

方恺一扣酒盅,亦是极干脆:“便约为半数。”

孟廷辉在侧听得背脊发凉。

北境裁军之数在那一夜已有皇上与枢府诸将议定、札子亦已发下北境,方恺此时说的分明是虚言;而这北戬的宣徽北院使赵回又岂是庸人,怎可能就这样轻信。指不定北境的那一边也在动什么手脚,而赵回在这儿不过是摆摆样子罢了。

倒是皇上今日这一出佯装文秀不问兵事的戏码是她没料见的,想想竟也觉得有丝有趣。

卷四景宣二年正文章一二零正旦大朝会(下)

方恺等人口中应承着,又请赵回入席饮了几杯。

觥筹相错间,赵回忽道:“将军既言皇帝陛下不豫兵事久矣,此番二国又是共裁边军,何不藉此机会劝劝皇帝陛下,莫要执着于这降国之谓?须知弟事兄,正犹臣事君也。我上肯以弟兄相称,是亦诚矣。”

虽知他这是拐弯抹角地想使北戬不再称臣,但他这话中弯绕甚多,叫方恺等人一时都皱起了眉。倘用决绝狠话,怕伤了国本,但若要像他这般绕来绕去地说,又实不知该如何回他。

孟廷辉听了这话,心中一径冷笑,欲忍却忍不住,抬起下巴便开了口,声音轻却有力:“僭名理不可容,纵是我上能允,大平朝臣亦不能依。北戬地处偏隅,想使不知我泱泱大平之制,且容某位北使说道一二。为弟者虽贵为宗亲,然身家性命皆为皇诏所制,怎及臣子来的便宜。某一向只闻大臣请郡而不为皇上所允,却不闻宗亲出边非出于皇上之敕;一向只知我朝不杀士大夫,却不知宗亲之命是亦贵矣;一向只知大臣犯颜进谏之风骨,却不见宗亲扰旨不遵之胆魄。我大平朝制历来森狠,宗亲倘有逆心,是必诛于殆尽而不赦。倘是北戬皇帝陛下可容受诏入京为陪宗、身家性命俱交与我上之掌、一生碌碌似废物而不悔,那便尽管称弟不称臣,想来我文武百僚亦当退恭。”

这一番话可谓掷地有声,音虽不高,却足以令听者振聋发聩。

她语气平和,然言辞间却是狠戾不留余地,叫赵回听了脸色直发僵,却找不出话来应对。

席间几位枢府老将看向她的目光中均带了嘉许之意,江平更是掩不住他一脸笑意,直在案下拿手冲她比划,夸她个不停。

英寡在上撇眸望向殿角另端,嘴角却忍不住轻翘,笑了一下。

她这与人争气、讽刺北戬皇帝的举动是如此孩子气,想是要为了给他“报仇”罢。

余光望见她那双含了怒意的眼,他的掌心就止不住地发痒,真想一把将她从席间捞过来,箍在怀中狠狠亲个遍。

一向知道她这张嘴一旦厉害起来锐不可挡,当年连他亦是被她辩得无言以对,何况是这赵回?

许久,赵回才向前倾身,紧眉冲她道:“敢问可是孟廷辉大人?”

“不敢。”她犹是轻声,说完便垂下眼睫,没多言语。

这满朝文武之中,除她之外,大殿上再找不出第二个服金紫的女官。

她是谁,还用得着再问?

赵回脸色微变,嘴角扬笑道:“孟大人果不愧是翰林出身,说的话叫赵某这个粗人听不大懂。久闻孟大人乃大平朝中奇葩一朵,今日能近睹孟大人风采,亦不枉某南下一遭。”

孟廷辉闻言抬眼,轻眄他道:“北戬岂是朝中无人,竟派个听不懂人话的出使我朝?”

她这话中夹枪带棒的,神情又极是不屑,显见是心头怒气未泯。

旁边一干人皆是哑然,往日见惯了她有礼淡稳的模样,谁曾想她亦会有这等嚣张的时候。

“孟廷辉。”

她听见这声音,立时朝上看去,正触英寡那张冷脸,才觉自己话过锋锐,太不给人留面,便起身抱袖行礼道:“臣忽觉头疼,陛下容臣先到后面坐坐。”

说罢,也不待他允,便敛袖朝一旁退了下去。

这藉口是同样的嚣张,她简直是连个像样的说辞都怠于去想,也从头到尾都没再看过赵回一眼。

他慢慢靠上銮座金背,看她脑后那朵松懒的花髻摇摇欲坠地擦过殿幔,冷面不由一化。

当怒她这无礼之举,却怎么也动不了怒。

竟是格外爱她这傲气的模样。

他转而看向赵回,轻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北使见谅,都是被朕给宠坏了。”

赵回脸色又是一变。虽然对孟廷辉在大平朝中的事情略有耳闻,但却从未料到大平新帝会说出这等话来。而这个高高在上的年轻天子,又与他想象中的是多么的不同!

孟廷辉沿着落幔后面径直走去女官偏席中,寻到沈知礼,二话不说便在她身旁挤了个位子坐下来。

沈知礼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眨眼道:“怎的,前面的酒菜倒没这边的好?还是在这儿倒能将皇上看得更清楚些?”

孟廷辉低眼,伸手拈了个果子往唇边递,含糊道:“酒气熏得我头疼,来你这边坐会儿。”

沈知礼一挑纤眉,谑道:“不会又是惹了皇上,退来暂避的罢。”

孟廷辉的脸有些烧,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方才竟是连他的面子也驳了,当下又开始懊恼,拿眼悄悄向殿前瞅了一瞅,见无甚异样,才回沈知礼道:“近些日子来,在府上还好?”

“尚好,昨日还收了狄念一封信。”沈知礼轻道,伸手去摸酒注子倒酒,“你与皇上也太不避讳了些,那一夜还在我府上后门就不知轻重的”

孟廷辉瞬时连耳根也红透了,推诿道:“不过是略议了议古相的事情,并无怎样,你切莫乱想。”

听到古钦,沈知礼的动作不由一顿,却转而笑着道:“我前几日还在想,当初该请了旨,跟着狄念到北境去才好。”她想了想,又问道:“说这话也不知算不算僭越,你可知道到时枢府会诏狄念直接回京么?还是另有差遣?”

孟廷辉知沈知礼极是聪明,眼下北境之势她不会丝毫不明,这话问得也是意有所指,但自己却没法儿将所知道的和盘托出,只道:“细的尚且未议。怎的,倘是狄将军往后坐守北面,你也要跟着过去?”

沈知礼抿了口酒,默了片刻方道:“说实在话,此次让他就这么去了,我已后悔了好些日子。想狄家没个后嗣,倘是他在北境有个万一,我又岂对得起人?将来若是他久留北面,我必是要去他身旁的。”

孟廷辉隐隐有些听出她这话中之意,想使狄念此去北境前竟是未碰过她,不禁吃惊。

二人说话间已有女官瞧见凑了过来,皆斟了酒要敬孟廷辉,口中亦是道些新年的吉祥话。

孟廷辉知她们这是要捧她如今的势,当下也推拒不得,只笑着一一受过,然后道:“倘再灌我,我可就多一刻都坐不住了。”

女官们便笑着散回座上。

她这才注意到那边左秋容竟是怔坐在位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曾注意到她过这边来了。

入座时她便悄声问沈知礼道:“那左秋容可是在朝中遇着什么事儿了?”

沈知礼瞥她一眼,轻笑道:“好端端在翰林院待着,能遇什么事儿?最多是遇着个人罢了。”

孟廷辉挑眉,不解其意。

沈知礼便又道:“十七八岁的姑娘心性,你我亦有过,且看看她眼瞅着谁,你便明白了。”

孟廷辉闻言转眸,飞快地顺着左秋容的目光探过去。

一眼便见尹清青袍侧影。

章一二一如是旧识(上)

吃惊已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

这二人,怎么可能?

但转念一想,左秋容与她当年一样,入翰林后便一直跟在方怀身边,想来与尹清相识也不为怪。

孟廷辉心眼一动,便拿了酒盅凑过去,轻道:“左大人。”

左秋容侧头,看见是她,一下子慌张起来,赶紧注酒道:“不知孟大人来这边了,下官倒没个礼数。”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