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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公主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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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公主作者:肉书屋

金陵公主第2部分阅读

进口袋,握住贴身小刀。

没想到刀疤脸没来拽她的衣服,而是一把揪住她手腕。把她的手从口袋里拽出来,一用力、小刀掉到地上。

“小孩子的把戏还想吓唬爷爷!”刀疤脸狞笑着把另一只手伸向罗卿卿的外衣。

极度绝望里,罗卿卿奋力朝刀疤脸的手上咬去。

突然,“砰——”的一声炸响。

腥恶的血溅到罗卿卿脸上。她愕然抬头,看到那个匪首竟然脑浆崩裂,倒在血泊里。

“放开她。”对面座位上站起一个男子,右手握着一把抢。

罗卿卿感到刀疤脸的手很剧烈地颤抖起来。对面的男子身形魁梧,比刀疤脸高出大半个头,即便不拿枪,恐怕刀疤脸也远不是对手。

男子冲着匪首的尸体踢了一脚,大喝道:“把东西还了,滚蛋!谁敢慢一步,就跟他一个下场!”

群匪本是乌合之众,一时无首,立刻大乱。见到头头的狰狞死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全都还了财物,连滚带爬地逃下车去。

土匪都下了车,人们才好像从恶梦里惊醒。纷纷过来向持枪男子道谢。纷纷开始骂那些强盗无耻。有人开始踢踹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匪首的死尸,愤慨地朝他吐涂抹。

火车隆隆地从黑夜开到黎明。窗外的曙色,让恹恹的罗卿卿稍微提起些精神。感到一双眼睛注视着她,她看向对面,对面的男子便把目光转向了车窗外。

她掏出一块雪白的麻纱手绢递上去:“你脸上的血没擦干净。”

那人接过手绢,说了声谢谢。然后,又看着窗外,道:“平京城快到了。”

罗卿卿把脸贴到窗玻璃上。努力睁大眼睛,不想错过匆匆掠过的一景、一物。

窗外的景物逐渐繁华,从沃野平畴,变成村庄集镇,又变成外城的街巷……

火车渐渐慢下来,平京车站终于投进视野。

平京……

罗卿卿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涩,但是她没让眼泪掉下来。四年来,在金陵罗府里,她从来没在人前掉过眼泪。也许眼泪都在四年前掉光了吧。

正当人们收取行囊,准备下车的时候,列车员却过来通知,说政府要员的专列即将抵达。其他列车暂时不得进站。

火车停下来。透过车窗,看到高大英武的仪仗队士兵,一个个昂首挺胸的持枪肃立。

远处,传来一声嘹亮的汽笛声。巨大的装甲车头排出一股浓密的白色蒸汽,专用列车缓缓驶进平京车站。

站台上立刻忙碌起来。

“全体各就各位!”持着指挥刀的军官表情肃穆地发出口令。仪仗队开始最后一遍军容整理。军乐队指挥高高扬起指挥棒,军乐队员们一个个精神抖擞地抬起手中的乐器。

罗卿卿听到车里有人向列车员打听起来。

“这是接什么人?这么大派头。”

“听说是迎接第七军军长凯旋归来。”

“第七军军长!那可是瞿二公子,听说燕水岭这仗打得漂亮啊。将门虎子啊。”

瞿东风!罗卿卿倏地打开车窗。可是头才探出一半,就遭到外面士兵的喝斥,命令她把车窗关上。

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专用列车稳稳停靠在站台。左右两边的仪仗队同时全体立正。军乐队指挥挥下指挥棒。

在嘹亮雄壮的军歌声里,车门打开,一个卫队士兵跳下车厢边的踏板,返身、迅速敏捷得放下列车上的折叠梯。

随后,瞿东风出现在列车门口。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灰色军装,斜挂着黑色镶金穗绶带,使本就高大的身形看起来更加英挺。

向迎接的人众挥了下手,他走下列车。黑色军靴迈着沉着的脚步,一袭黑色披风在微寒的春风里微微鼓动。天气晴好,阳光耀眼,让挂在他胸前的一串勋章熠熠生辉。

专用候车室里,走出几十名前来迎接的政府官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夹杂在这群男人里显得异常扎眼。

瞿东风和前来迎接的官员逐一握手。女秘书赵京梅最后一个走上来,道:“总司令和夫人在双溪别馆设了家宴,为军长庆功。”

虽然赵京梅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军用制服,但是她柔婉的话音,妩媚的神态,和那支挽在发髻上的老银鎏金镶翡翠发簪,都让她浑身上下散发着扑面而来的女人味。

瞿东风点了下头,却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侧过头、朝停靠在站外的一辆民用列车看了一眼。列车的标牌上标着金陵到平京。

从金陵开来的列车让他神情一凝。朝前来迎接的军统局副局长严虎一招手,低声道:“罗臣刚那边有什么动向?”

“至今还没什么可靠消息。不过……”严虎朝瞿东风靠近了半步,附耳道,“刚刚得到消息说,金陵开过来的列车上恐有可疑人物。”

瞿东风道:“严密搜查,一个都不能放过。”

已经听不到军乐的乐曲,想来欢迎的仪式已经结束。罗卿卿放弃了张望,蔫蔫地回到座位上,觉得浑身的气力都被抽出去了似的。即使努力张望,可是被关在车厢里,连专列火车都看不到,更别说瞿东风的人影。

猝不及防,一滴眼泪竟在这时候掉下来。打在她手背上,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还好吗?”对面的男子关切地问了一句。

她急忙强迫自己笑了一下,眨了眨眼:“沙子迷眼睛了。”

对面的男子哈哈一笑:“平京的风沙真大,连火车里也有沙子啊。”

她也忍不住笑起来,意识到自己掩饰的愚蠢。

欢迎仪式结束后,其它的火车缓缓驶进车站,唯独这辆列车迟迟停在原地。人们开始焦躁起来。却看到不知从哪里冒出很多荷枪实弹的士兵,迅速把守住每一个车门。

列车员传达军队的命令,说让大家排成长队,一个、一个在车门口被搜身检查。检查通过才能下车。

听说是军队的命令,大家自然只能老老实实排队,诚惶诚恐地听候发落。

“恐怕有麻烦了。”对面的男子站起来,挨在罗卿卿身边低声道。

“什么意思?”

“为了救你我亮了枪。想是被人怀疑上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顿了一下,道:“罗总司令授意我保护小姐安全。”

“爸爸!”罗卿卿忍不住惊愕出声。

男子“嘘”了一声,示意她安静,接着说道:“如果被抓,你就如实交待是总司令的千金,他们自然不敢把你怎么样。我看你性格挺倔的,要是死硬着不说实话,恐怕会被用刑。”

一时罗卿卿心里五味俱全,实在没想到自以为精密周全的出走计划,其实全在爸爸眼底:“爸爸……爸爸他怎么会知道?”

“总司令是什么样的人物。如果连你个小女子的计量都识不破,还能统帅三军?”

罗卿卿没再说什么,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爸爸既然知道她只身北上,想来也知道她此行的目的是来探望已经卧病在床的妈妈。爸爸是有意放她来的……

看来,爸爸还是想着妈妈的,可是又有什么横在他们中间,让他们老死不肯再见?

心绪杂乱间,走到车门口,果不其然,有人使了个眼色,两人被迅速扣留下来。

之后,两人被分别押上两辆军用吉普车。

“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男子临上车时还不忘提醒了一句。

罗卿卿心里不由一暖,高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章砾。”

檀香山山麓上的双溪别馆里,庆功家宴的堂会正唱得热闹。名噪京城的四大名伶汇聚一堂,一开场的“四将起霸”,震惊全场。

瞿家二姨太侯玉翠朝四遭环顾了一遍,对坐在身边的三姨太崔泠笑道:“你看看那些闺女儿,一个个打扮得都跟公主似的。恐怕都是为咱们家二少爷来的吧。”

没等崔泠开口,侯玉翠的大媳妇冯雪芝先笑起来:“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们的懿表妹是冲着她东风哥哥来的。”

程佳懿立刻红了脸:“大少奶奶你就会拿我开玩笑。”

“嘿。别说开玩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叫你二少奶奶了呢。”冯雪芝对着崔泠笑道,“对吧,小妈。”

崔泠嘴角微微撇向一边,回应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冯雪芝自幼生长西北,性格干脆直率,所以并没有深究崔泠表情里的意思,朝瞿东风一招手,道:“二弟啊,还不请佳懿去跳支舞。”

程佳懿的脸更红了。忸怩着推搡着冯雪芝。

瞿东风应声走过来,把程佳懿带去西大厅的舞池。崔泠看着两个人双双走向舞池,脸色更加不好看。这时,瞿正朴的副官走过来,说总司令有事请她去偏厅一趟。

崔泠离开座位后,侯玉翠朝她的背影瞥了个白眼,对冯雪芝道:“雪芝,以后你说话留个心眼儿,别老把佳懿跟东风扯到一块儿。你没看出来有人不爱听嘛。”

“哎。我看佳懿跟二少爷挺般配的。怎么,小妈不喜欢?”

“这还不明白。你表舅是坐镇西北的陈总司令,佳懿只是买卖人家的闺女。你小妈跟我较了这二十多年的劲儿,她能甘心我的媳妇是大家闺秀,她的儿子只娶个小家碧玉吗?”

冯雪芝如梦初醒,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要是东风真心喜欢佳懿怎么办?”

侯玉翠冷“哼”了一声:“喜欢是一回事儿,结婚又是一回事儿。咱们家里的儿女,娶谁嫁谁,那全是老爷心里的一盘棋,哪由得自己做主。”

崔泠从偏厅里出来,派人把瞿东风从舞池里招呼出来。

“你爸爸刚才对我说,军统局报告说抓到个金陵来的女孩子,自称是罗臣刚的女儿。”

“卿卿?”

崔泠点了点头。

看到瞿东风急匆匆向外走,冯雪芝追过来:“二弟,什么急事,非走不可?你可是庆功宴的主角儿啊。”

瞿东风并没有停步,回头应了声:“公事儿。”

程佳懿忽然小跑上来,追到门口,从珍珠手袋里掏出一张票券:“过几天丽华剧院有场我们学校话剧团的演出,我演个小角色。如果东风哥有时间,请来看看。”

瞿东风把票卷塞进口袋,点头略微笑了下。随即转身离开。双溪别馆的汉白玉门阶被牛皮军靴踩踏出一串急促的声响。

自从罗卿卿坦白自己是罗臣刚的女儿,便被军统局的人从拘留所带进一间小型会客厅。会客厅里铺着猩红色的地毯,本是一种暖色,但罗卿卿走在上面还是感到一阵一阵发冷。

有人给她递过一杯茶水,她赶紧捧进手里。茶的热度透过白磁传到手心,她才稍稍感到一丝暖意。

送她进来的人马上又出去了,反手从外面把门锁死,留她一个人在屋里面对着白惨惨的四面墙。会客厅里没有一件装饰,除了白墙和黑黢黢的家具,就是地毯的一片猩红。此时,她忽然怀念起金陵罗府,因为博物馆总比监狱要好的多。

窗外夜色深沉,黑色的夜幕更增添了禁闭的恐怖。她褪下肥大的男式外套,把头和上身紧紧地裹在里面。坐了连夜的火车又紧接着被审讯,她感到疲惫已极,蜷缩在冷冰冰的真皮沙发上,就这样居然睡着了。

她依稀觉得自己做了个梦。有小院天井里的海棠花,还有妈妈……

她睁开眼,似乎错觉自己还在梦里,因为面前这个人好熟悉。

“卿卿。”对方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东风哥哥。”她下意识地回答,然后,就完全地清醒过来。

东风哥哥……瞿东风!

她瞪着眼前的人,紧紧地瞪着。觉得有千言万语涌上喉咙,却一句话、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卿卿,真没想到又见到你了。”

瞿东风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臂搭着沙发的扶手,另一只手臂横过罗卿卿、撑在沙发的靠背上。这个姿势很像一个不接触身体的拥抱。

罗卿卿咬紧了嘴唇,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让眼泪夺眶而出。可是这样就让她更说不出话来。瞿东风挨她很近,她能感到他的鼻息和胸口的热度。她真想紧紧的拥抱住他,大哭一场。

可是,四年的分别太长了。长到她已经长大,学会了矜持和隐忍。

“没事了。”瞿东风低声地喃喃,好像哄慰一个小孩子。说着,从军衣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她。

罗卿卿接过手帕,揩着眼睛,穿过瞿东风肩膀,不经意正看到半敞的门扇外面站着个年轻女人。

赵京梅见罗卿卿注意到她,便大方得体地一笑,轻轻敲了敲门,道:“军长,夫人打来电话。”

瞿东风站起身,吩咐赵京梅照顾卿卿。说罢,径自走向会客厅外。走到门口,又回身,忽然伸出右手,当空一拍。

罗卿卿立刻破涕为笑。小时候在一起的时候,只要她委屈不高兴,瞿东风就会伸出一只手,在距她脑勺不远的地方,当空一拍,表示只要轻轻一拍,她的泪珠子就会掉下来。

见罗卿卿突然对着门口发笑,赵京梅回过头,但瞿东风已经恢复一贯的肃穆表情,走出门外。

赵京梅给罗卿卿续了杯茶水,递过来。罗卿卿接过杯子,直觉对方在打量自己,抬起眼,赵京梅马上把目光移开了去。

“听军长说跟罗小姐自小就相识了。”赵京梅道。

罗卿卿一愕,没想到瞿东风会把他们的事告诉另外的人,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你们好象很熟?”她说完了这句话,忽然觉得自己这时候特别象静雅,每次提到南天明,静雅总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试图探问她跟天明的关系。

赵京梅淡淡地一笑,没有回答罗卿卿的问题。这种娇羞一笑的沉默好像蕴藏着无限隐秘。罗卿卿生出一种很不自在的情绪,赶紧低下头,喝了一大口茶,茶水太烫,惹得她吐了一半,剩下的半口呛在嗓子里,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瞿东风正好这时候走进来。

赵京梅坐到罗卿卿身边,用手轻拍着她的后背。罗卿卿些许有些懊恼,觉得自己现在这副狼狈样子,映在瞿东风眼睛里一定不会好看。

瞿东风等着罗卿卿咳嗽完,道:“我妈正等着见你呢。”

“泠姨……”罗卿卿咬了下嘴唇,“可我想……先去见我妈妈。”

瞿东风眼皮略微一沉,没有立刻允诺。

“怎么了,有什么为难?”

“还是先去我家洗个澡,换身衣服。看看你这个样子,婉姨见到了会心疼。”

罗卿卿从窗玻璃上看了一眼自己的影子,一头蓬乱的短发几乎遮去半张脸,肥大的男装皱巴巴地罩在身上,从金陵上车整整坐了两天两夜,车上还被那个死在枪下的匪首溅了一身腥血。想到刚才瞿东风跟她挨得那么近,恐怕早闻到她的腥臭味。她脸上不由一热。一扭头正见到赵京梅娉婷妩媚、光艳四射的站在自己身边,陪衬得她更感到自己此时的惨不忍睹。

极度自卑反倒让她昂起脸,道:“我要去见我妈妈。自己的亲妈怎么会嫌女儿难看呢?”

瞿东风略微一怔,随后道:“卿卿你可变了不少。我记得以前你很乖。”

罗卿卿看了眼瞿东风,这时才发觉其实瞿东风也变了很多。清瘦的少年已经长成魁梧英俊的将军,眼神也深了很多。

她恍然明白,其实隔在他们之间的不可能仅仅是四年的时间。

在罗卿卿的执意坚持下,瞿东风只好同意带她去见赵嬿婉。

走进赵燕婉住的四合院,北间屋上着锁。“这么晚,妈妈去哪了?”罗卿卿正纳闷。租住在四合院里的房客走过来,道:“你们找房东太太啊,她多半去……”

瞿东风打断房客的话:“我们就在这儿等了。”

“不,我想立刻见她。她在哪快告诉我!”罗卿卿迫不及待地追问房客。

瞿东风跟房客使了个眼色,房客知趣地咽下后头的话。自顾自地回房去了。

左等右等不见赵燕婉回来,罗卿卿焦虑起来:“妈妈不会出什么事吧?”

瞿东风故作口气轻松道:“婉姨这阵子好像牌瘾很大。多半儿去哪家打牌了。打个通宵也难说。”说到这里,又看了下表。

“是不是很晚了?”罗卿卿问道。

瞿东风点头:“我大哥有一处公馆就跟这里隔一道街。我们不如去那儿住一宿。明天再来。”

“不。我还想等等。”

一直等到午夜,还是不见赵燕婉的身影。

罗卿卿看了眼一直陪在身边的瞿东风:“对不起,非让你跟我等到这么晚。我现在是不是变得很让人讨厌?”

瞿东风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种反应好像某种默认,罗卿卿心里一凉。中夜的风吹过来,让她浑身打了哆嗦,这时候才发觉平京的春天真是冷。

“我们走吧。”她用手搓了搓胳膊,想让自己暖和一些。

两个人一道走向院外。瞿东风伸出手,把罗卿卿的手握在自己掌心里。他的动作很自然,好像两个人还在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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