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涂好了。”沁如收起靛蓝点翠盒中的匀肤露,端详了一下她的脖颈,“似乎已经看不太见了。”
文昭闻言看了眼铜镜,确实,前几天那个伍陵易在脖子上留下的掐痕确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亏你天天为我涂药。”在床上躺的人都酥了,正好今天还是个好天气,外面阳光暖暖的,“出去走走吧。”
“这......”沁如有些犹豫。
“怎么了?”
“哦没什么。”侍女连忙打起笑,“最近快要入冬了,公主披件披风吧。”
文昭点点头,然后带着沁如离开了重华宫。
这几日借口养伤,不能轻易走动,于是就一直在重华宫住着,其实第二天就活蹦乱跳的了,但是也一直没机会说,看来之后也要找个时候搬回自己的宫殿。
“公主,今日御花园的秋菊开得好,要不去御花园看看吧。”沁如提议道。
赏花有什么意思,文昭对这种娴静高雅的爱好十分不感兴趣,但是想起之前在御花园扎了个秋千:“去荡秋千,你来推我!”
“这,您大病初愈......”
“哎呀!”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女不耐烦地打断,“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你推不推?”
沁如无奈的笑了:“推推推!”
“再高点!”金黄银杏叶纷纷而落,少女穿着十二袂浅色长裙,绣着金雀的红色披风随着动作一下一下扬起又落下,十分美好。
“公主您握紧些!”
“哎呀没事,再高点!”
秋千越推越高,少女的裙摆像朵花儿一样绽放又凋落,高的越过墙头,能远远的看见宫墙之外的事物。
“等等!”少女突然厉声叫道。
沁如以为是她害怕了,连忙停手:“公主小心些,千万别撒手!”
等到秋千慢慢的晃停之后,侍女刚想上前去扶着,却不料文昭一个翻身落地,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前方跑去。
那个地方!
沁如连忙大喊:“公主您去哪?”然后拼命追上去要拦住她。
“公主不能去!”
这一声仿佛是暗号一般,原本井然有序的长巷宫人立刻纷纷丢下手里的东西来拦少女。
文昭原本凭借着身姿灵活躲过了一些,但是还是被一群宫人围住:“公主请回!”
“放肆!”少女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拉扯本宫!让开!”
可是面前呜呜泱泱的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密密麻麻的拦在路前,文昭无能为力的喘了几口气,然后垂下头露出一副只得做罢的表情:“你们给本宫等着!”
然后不情不愿的转过身。
就在众人刚刚松了一口气时,文昭一个闪身从墙边的缝隙穿过,然后直接奔向不远处的行役房。
行役房是宫中最低贱的宫人住所,里面要么是罪臣之女,要么就是犯了错的宫人,污浊的空气,麻木的脸庞,这一切都与明亮辉煌的皇城格格不入。
在众多灰衣奴仆中,有一个年纪极轻、容貌秀丽的女子,当她看见文昭出现在门口是,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突然瞪大,然后仿佛是不可思议一般朝着她跑来。
短短的十几步路,在刚迈出两步时就被无情的拦住。
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女,文昭忍不住咬着唇,抬步走去。
“公主!”沁如直接扑到她脚边跪下,膝盖磕在石板上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她满眼乞求,“您不能......”
“到了这个地步,你觉得我可能回去吗?”少女原本清亮的音色凝重又苦涩。
然后绕过侍女,文昭一步步走向被一群粗使太监揽住的少女:“放开她!”
犹豫的看了看文昭,那群太监慢慢收回手,然后跟着众人一同跪下,而灰衣少女也狼狈的跪倒在地。
文昭慢慢走近,想伸出手,又不敢,只是艰涩的喊了声:“五皇姐。”
一听这声,灰衣少女笑了下,眼泪即刻涌了出来:“我现在哪里还是你的五皇姐。”
原本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是一朵被狠狠踩进地里的花。
“对不起。”不知道该说什么,文昭只能低头。
“不关你的事。”五公主元文星倒是看得清楚,一脸的无欲无求,“如果当时是我皇兄夺权成功,你也差不多。不是有句话叫成王败寇吗?”
文昭抿着唇,看着她原本细白的脸颊是灰黑的污渍,原本的纤纤玉指如今布满了细纹和裂缝,原本的锦衣华服如今是沾满异味的仆衣,一时间心头涌上悲悯。
“对不起,五皇姐。”文昭不知道说什么,在太凄惨的人面前,连过多关心的话语都是一种侮辱。
她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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