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上午的光粒被熨平在窗边的餐桌上,折开一角灿灿的金翅,飞出一卷卷光晕,在餐馆循环播放的纯音乐里悄然缠上女孩微卷的发丝。
楚诩咽了口唾沫,对上许眠欢没有情绪的眼神时,他莫名有些紧张,为了缓解这没来由的紧绷,他绞绞平躺在双腿上的十指,庄重又缓慢地道出开场白:
“对不起。”
许眠欢顿时怔住。
她曾日思夜想期盼这句话,她曾在无数个低头忍泪的瞬间用这句话一遍遍给自己催眠,可当这叁个字真正降临到她耳畔的时候,许眠欢悲哀地发现,自己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是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这不会是真的吧?怎么会有人终于愿意对许眠欢说“对不起”?
可事实就是这样,最开始的施暴者之一在她怔忡的目光里低下头,唇瓣开始翕张,齿关压出一个又一个诚恳的字眼:
“许眠欢,对不起,为我第一次往你身上泼水道歉,为我往你桌洞里塞蟑螂道歉,为我协同所有人孤立霸凌你道歉,”他猛地一停,而后闭闭眼,声音突然放得极低,“我也为我的欺骗向你道歉。”
许眠欢皱皱眉,显然没有听懂他的最后一句话,楚诩踌躇几秒,最终还是垂着头为她解释:“那时我骗你说,只要你对着宋溺言下跪,他就会放过你……对不起,这件事是我骗你的。”
楚诩没有说完。这其实是最让他愧疚的一件事,他必须要讨好宋氏太子爷,楚诩观察了很久,才终于发现唯一一个让宋溺言心情愉悦的法子——霸凌许眠欢。
所以他可以用“迫不得已”来为自己洗脱施暴的罪名,独独欺骗这件事情不是,这是他渐渐沉迷施暴后滋生的恶趣味快感。
楚诩忐忑地捏紧衣角,他不知道许眠欢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楚诩并不祈求她会原谅,他想要的只是让她对他的印象略有改观。
只要有一丝改观,就意味着自已终于挺出了一窄生还的道路。
只见对面的女孩沉默着捏起水杯,唇瓣碰上杯壁,微温的水滑入口腔。
楚诩的眼皮跳了跳,指节掐得更紧,思绪不由自主地开始飞散。
就在他的神思越飘越远时,对面的女孩终于结束漫长的沉默,说出了第一句话,却不是原谅,也不是羞辱,她只是颤着声问他:“为什么?”
楚诩愣了一愣,以为她是问他为什么选择她来霸凌,他抿抿唇,心念微转,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实情,而是回答说:“对不起……我那时候也相信了班里盛传的流言,以为,以为你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