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真对于梅娘的无动于衷感到不甘,这日又上铺子来找她说话。
她自觉仅凭自己半路出家的除妖手段制服不了那人,决计要从梅娘身上下手。
这厢梅娘看见这人进来,登时起了警戒,讳莫如深避开视线。
但柳氏不知里面的缘故,迎上前道:“温道长,有些日子不见了。”
恨真哂笑点头,“有些事情。”
柳氏给她沏了一杯茶,又寒暄了两句,便去照顾生意。
梅娘的针线慢下来,恨真落座呷了一口下,“梅娘,我上回说的事,你想得怎么样了?”
“我还是想要相信她,”梅娘心虚地避开视线,“她说她和阿雍认识,我想上次的事也应该是因为……”
恨真气上心头,“她说什么你就信?”
心虚烟消云散,梅娘不满反问:“我喜欢她,我为什么不能信?”
“……”恨真看着她,意噎住了,「求求你,真真,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爹,娘喜欢那个人,娘、娘爱她!」
什么情情爱爱……
半晌,她吐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梅娘,你仔细想想,如果真的是她害了秦雍,现在秦家还剩下什么?你就算不为秦雍考虑,也得为你的孩子考虑吧。”
“她毕竟是个妖怪,你没看过她吃人的样子,所以不知道害怕,可真有那天就迟了。”
梅娘眉头深拧,心中因“孩子”二字咯噔了一下,一种丑陋的认同让她恼羞成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还有事,你回去吧。”
“我只有一个请求,”恨真死死扣住她的手,双目定定地直视着她,“梅娘,等哪天你发现她对秦家不利,我要你第一时间来找我。”
蛇镯微灼,梅娘对上她的视线,心中不安像天际黑压压的乌云,翻滚而来。
但鬼使神差的,她还是点了头。
这是入夏以来第一场阵雨。
梅娘站在屋檐下目送恨真离去,没一会儿,身上就湿津津的。
当天晚上,风生没来见她。
翌日也没有。
她以为这样也很好,免得又将她折腾得疲惫不堪。结果却是,她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忐忑与愧疚中,彻夜未眠。
隔日就是善之的生辰。一早,她将自己仔细收拾了一番。
生辰宴傍晚开始,梅娘提早半个时辰前去。此时大堂人还不多,下人或布置灯笼,或布让果食。她在堂外踟蹰了半天,最后如意在大堂旁边的小房间接待的她,她便将做的衣服交由如意转交。
秦家第一次大办善之的生辰。梅娘不想太寒酸,熬了几个大夜做的衣服,大到封边,小到刺绣盘扣,无不是她的心血。
天渐次黑下,大堂人声越密。
花灯齐燃,宴会开始了。她坐在角落的位置,远远望见秦雍站在正北的堂下讲话。她的身边围着一圈绅商打扮的人物,而她始终从容应对,似有了几分大人物的样子。
梅娘有阵子没见着她了,似乎自从秦老爷死后,她无时无刻不在忙碌,就连贴身的如意也屡屡说起她的辛苦之处,绝非装模作样而已。若真如恨真所说,风生完全没必要对这些生意上的事,如此尽心尽力。
秦雍身边的总管抱着善之,善之被打扮得喜气洋洋,懵懵懂懂面对着黑压压的人群。
孩子太胆小,头一回面对那么多人,无论如何安抚,也难掩不安。就像此刻的梅娘,焦急地等待着风生的出现,倍感煎熬。
灯火阑珊处,她像一只误入丛林的兔子,焦虑而惶恐地蜷缩着肩膀。
风生遥望了她一眼,很快收回目光,继续对送礼的宾客寒暄客套。
她看上去太乖顺、太无辜,如果不是前两日听见了她们之间的对话,她真的会以为她是如她看上去一般乖巧的女人。
但事实是,她一面在自己的面前表现着爱意,一面又在那个死道士的面前流露着动摇。
筵宴正入酣时,风生一桌一桌招呼问好,梅娘的目光同时紧紧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