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衰朽残躯猝然向前撞去,鲜血染红了殿前铜炉。
军中将士被这不知死活的老东西激怒,欲将其抛尸荒野,高座上的紫衣公子却起身走下玉阶,独自端详柱上血迹淋漓的词句。
看见其中一句“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时,他淡声道:“好词——不愧是大贤者。”
随即命令幕僚誊抄此词,刻录成本。
颜晟早已不是当日吴下阿蒙,看了一看,便明白这句话是将颜夙比作魑魅,字句间暗含刻毒诅咒,说他翻云覆雨,鬼魅伎俩不可见光,赢也无用。
他原以为以他的心性,这老人必然要遭大难,不想还有这出峰回路转,一时不由愣住。
也曾有出兵解围、救一地百姓于水火的时候,大军开拔离城那天,全城男女老少送出十里,所过处人山人海,都在脚下匍匐叩首。那样无上的尊荣与赤诚,连颜晟也不能不心头一动,像是血液一瞬都热了起来,烧出满怀的豪情。
然而他转头一瞥,望见颜夙依然微笑、也依然无动于衷的侧脸时,周身的血又慢慢冷下来——他着实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打动这个人。
他看不出他这所谓的兄长做的事里,哪些是他想做的,哪些不是。因为无论遇到什么,对方都能迎上去,平静的、无喜也无怒的,把一切解决得干净利落。
或许这就是原因,这就是上位者。而他离这样的标尺,差了何止千里万里。
所以,当战火绵延五年、与各地义军联盟的最终之战来临,交火的前两战颜氏不但未能占到上风,反而不得不退后依靠地形守城时,颜晟很难相信这样的指挥是出自颜夙之手。
先机尽失不说,就算后期能扳回来,这前面的两仗,也已是输了个彻底。
军中上下奉若神明的统帅——他难道也会输吗?
退入城中两日后,他听从指令,领着千人轻骑走在山路上,预备翻山绕到敌后、焚烧敌军粮草,神思间迷惘地掠过这个疑问,不由得睨了一眼跟在自己马后的小卒。
此番领兵,明面上他是主将,实际另有目的。这目的无人知晓,只有易容扮作马后卒、随他出城的颜夙本尊才知道,或者,还有一同出发、走水路包抄过去的马宁马将军。
直到山道两边掩映的草丛里,毫无预兆地窜出埋伏好的伏兵时,颜晟才隐约懂得了颜夙的用意。
山势险峻,高崖上处处敌兵,大石滚落,一片人仰马翻,很快便陷入寡不敌众的困境。
颜晟全凭本能,跟着颜夙从马背上腾身而起,躲过落石,滚进幽邃山洞。
洞中狭长曲折,晦暗不辨方向,时有天然山石的尖锐棱角探出,利器般穿刺而来。一路凶险,翻滚落到洞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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