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堪堪振作起来,我如何对他说得出事实。
当罔樨把副掌门的职位交给我的时候,我只能对着他笑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当我是太激动了,可我知道,只要我开始发出声音,那我就会把一切都说出来。
罔樨心思活络,是非分明,所以我不该把事实告诉他,我绝不希望他成为第二个我。我和华玉门的仇,与他无关,而我欠他的,定要偿还。
我想,花大姐也一定是觉得我们欠了罔樨和青铜派太多,多多少少想要弥补一部分,同时……她也是为了给我最后留一方安身立命的净土。
她没打算回来。
所以后来,吴叔也没打算回来。
他们都走了。
他们那一代人,到最后,只剩下老张和卫姨。
103
直到此时此刻,我也还是在想,要是我更善良一点,更负责一点……或者更果断一点,能复国就绞尽脑汁苦心经营,不能复国就决绝地和他们一刀两断,是不是后来那些事就都不会发生了。
是不是有哪一步我本可以走对?有没有什么招数我用了就可以阻止接下来的一切?
这些问题我思考了很多年,明知得到答案也不能改变过去,可我就是无法停止思考,它们就像天师写的符,封印着我已然无法控制的畸形的内心,让我还能作为一个普通人活着。
如果能选择的话,真希望我娘当年能幡然醒悟,逃出他人掌控,在产婆问她保孩子保大人时,她可以毅然决然地说一句“保我”。
104
针对青铜派掌事人的暗杀开始,但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没那么可怕了。
经历了之前的浩劫之后,我好像变得更坚硬了,只不过是来杀我而已,这样的事,不算是灾难。只有习惯了青天白日的人才会怕走夜路,一直在夜里挣扎的人,是不会怕的。
我表现得很奇怪,但我自己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奇怪了,只是茫然地在大喜大悲间来回交替。
多奇怪啊,我居然还能感觉到喜悦,可我就是高兴,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直到某一天清醒过来,我才知道那是为什么——自打降生于人世后,我第一次忘事。
我偶尔会忘记吴叔他们已然离开了我的事实,记忆开始作怪,它擅自删除了我重要之人的死讯,自发地对那些人的消失进行了合理的补全。
兴许是清醒时过于痛苦,所以当我忘记现实的时候,喜悦就来得格外汹涌,可一旦我清醒过来,就像重新经历了一遍那些过往,被翻新的疼痛和难过会再次袭击我。时间久了,喜悦似乎就与接下来的痛苦联系在了一起,只要我有片刻的高兴,伴随而来的必然是莫名其妙的恐慌,直到记忆恢复时,恐慌被坐实,如此循环往复,一切都变成了折磨。这使我看起来就像个疯子,不对,不该说是看起来,我确实疯了,只是疯得不那么明显,心智还残存许多,似乎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我下意识地在自己不正常时躲着罔樨,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