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是没能胆大到告诉叶景川:这玩意儿不是东西,这是我扎了个你。
后脖领子上施加的力道松了,叶景川总算放开他可怜的徒弟。叶鸯听见他嗤笑:“扎个草人当仇敌?你可真他娘有出息。”
叶鸯确实没出息。脚跟刚挨着地,他就一缩脖子,马不停蹄钻进了屋,大有缩头乌龟之架势。
☆、第4章
叶景川最终还是没收了叶鸯的小草人儿,叶鸯与这草人相遇相知不过半天,本想恩恩爱爱缠缠绵绵到白头,没成想才入了夜,它就被狗师父收了去。狗师父凶神恶煞,叶鸯怕得很,被收了草人也是敢怒不敢言,仅是愤愤瞪着他,暗自揣测他要拿这草人做什么腌臜事。
有道是心中有佛,见万事万物皆似佛。叶鸯不信佛祖,说来惭愧,他是心中藏了腌臜事,就总把旁人也往那处想。叶景川潇洒俊逸,端的是名浊世佳公子,翩翩好青年,可叶鸯亲眼见得他出入金风玉露,又亲耳听得他在倪裳房中吹笛,一来二去,正经表象被剥落大半,露出藏在里头的黑泥。
许是被徒弟盯得不耐烦了,叶景川眉毛一挑,作势要往叶鸯屁股上踹。叶鸯慌忙躲过,然而狗师父穷追不舍,紧咬着他不放,硬是把他赶到门边罚站,后背硬邦邦的抵着门板。
直至背脊挨着屋门,叶鸯才觉出不对劲来。叶家老仆把他送到无名山上,虽是怀了等他长大成人报仇雪恨的心思,但这长大成人的历程当中,不一定非要包括挨师父的打骂。叶鸯想起茶楼里说书人讲的江湖,兄友弟恭,师徒和睦——也不晓得是说书人乱放狗屁瞎讲话,还是他叶鸯亲身经历的才叫真江湖。
外头的人都称叶景川为大侠,觉得他整日行侠仗义,将好事做尽,可狗师父在叶鸯眼中,全然是另一副样子。叶鸯磨着牙齿,小野狼似的瞪着师父,仿佛马上要张嘴咬人,而他那狗师父坐回桌旁,饶有兴致地看他,好似专等他扑过来咬,好拔掉他满嘴牙。夜风从门缝吹进屋内,吹得叶景川衣摆微晃,叶鸯忽而瞧见他腰间佩剑,脑子顿时清醒了。
师父再狗,也是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叶鸯平复心情,努力扯出一个笑脸,可怜巴巴地认错:“师父,徒儿错了,不该扎草人咒您。您大人有大量,肚里能撑船,行行好,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硬气话半个字不说,求饶倒是一套一套,平日里下山,你都和什么东西打交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看你是跟市井混混玩得多了,就爱同他们学。我且问问你,这串求饶话一出口,你还要脸不要?”叶景川不为所动,反还大肆讽谑,叶鸯听得怪不得劲,难免生出些坏脾气,顶嘴道:“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算我半个亲爹,我这做儿子的,自然事事随你;你若要脸,我就要,你若不要,那我只好……”
话未说完,忽瞧见叶景川起身,张牙舞爪的小崽子顷刻间没了声息,蔫巴巴怂乎乎缩成一小团,藏到门边阴影里去。缩了没多久,似乎觉得有辱身份,强忍着挺直腰杆,又从阴影里冒头,慷慨赴死一般站到了师父跟前,准备引颈就戮。
他主动送上门,叶景川反倒不稀罕,淡淡瞥了一眼便扭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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