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战争的警号》作者:天狼
“浜津良胜?”对方温和地反问:“你找他干什么?”
“朋友,好久不见了,想念他。”
“到警视厅看他去吧。”对方挂上了电话。中西功手握话筒怔住了。事情很明白了,滨津良胜进了警视厅,尾崎和水野也不必找了。可见那位“白川次郎”给发警报并非无缘无故。至于他到底是谁,现在无需查证了。也许是他们之外的某一位朋友,也不需再想了。所谓自己的安危,推到一边去吧。眼下最急迫的是赶快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怎么完成法?他放下话筒,回到住房,眼望窗外,凝思:可惜海军部里没有熟人。
到总参谋部去一趟怎样?在那里会看到些有用的现象。但是,凭一个“满铁”调查员的身份证,硬闯进去,是毫无道理的。即使闯进去,有谁会对你谈什么“南进”不“南进”?谁会给你看绝密文件?即便有熟人,有亲友,要想进那个大门,警卫也是不允许的。那是何等森严的机关?
只有到军报道部去试一试,那里有个佐藤癸二,是个记者,过去有过一面之识,从他口里也许能探得一点消息。记者、医生、演员,这些知识分子,最喜欢高谈阔论。记者们见了面,首先说的是他们各自获得了什么新闻,通告对方,某条消息他已占领了,对方不需再去白跑腿了。有时甚至把写好的稿件向对方展读,以示消息来源和他有密切关系..
第二天,他真的到了军报道部。只见楼上楼下编辑记者们都在忙碌。办公室的门都大敞着,整个大楼有一种奇怪的嗡嗡响声。他向一个编辑打听佐藤癸二。
“噢,你请坐。”这位编辑头也不抬。他便在他对面坐下。这位编辑正忙着改一篇稿子。一边改,一边低声骂:“自杀,自杀,日本人就会自杀。不爱惜生命..可是抢劫也不是出路啊..”
他改着改着,突然停笔,面对满篇涂红的稿纸发愣,过了一会儿,摔下笔,抓起稿纸暴怒地把它撕掉,抛进桌腿旁纸篓里了,然后抬头看中西功:“你是?噢。”
他伸手在桌角一探稿件中翻找着,同时说:“你是佐藤先生推荐的..噢,松山先生,实在抱歉,你的稿子,我们不能用。”他从稿件中找出几张字纸,推给中西功。说道:“因为没有版面了,非常感谢您对我们的支持,谢谢。”中西功客气地笑着:“不不,我是来找佐藤癸二先生的。”“噢,实在对不起,请到记者间去看看吧。”他向斜对面的大房间指一指,那里记者们吵吵嚷嚷,闹不清谁在干什么,有几个正在打电话,好像在和对方吵架似的大喊大叫。中西功起身走进记者间。没人理他。也不见佐藤癸二在那里。他站了一会,自己拉把椅子在张空桌前坐下。左前有三个记者在谈论什么,其中一个坐在桌子上,一条腿蹬着椅子背。声音特别大,好像要和打电话的人比高低:“那么好了,以后不要我们记者了,等仗打起来,让大本营自己去作战地采访吧。”
“简直莫名其妙,采编主任都不得入场,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不就是开战吗?”另一个发牢骚。“他们忘记了,我们是无冕皇帝,仅次于元首。”第三个笑嘻嘻地说自我解嘲的俏皮的风凉话。“好了,不要说了,把荣誉让给美联社吧,日本是劣等民族,没有资格发世界新闻。”第二个又发牢骚。“他们是拿不到这种内幕消息的,他们只能发表罗斯福和赫尔的谈话。”第三个仍旧笑嘻嘻。
“够了,”坐在桌上的那位“腾”地跳下地,一挥手说:“先拟下底稿,大架子写出来,把开战的日期和时间几点几分留出空白来,把攻击地点也空出来。把消灭美国佬多少兵力,写上个万字,然后写皇军正在乘胜追击残敌等等。谁来写?”
“还要写上摧毁美军兵舰多少,飞机多少之类的吧?”笑嘻嘻的记者问。“对,也留出空白来。你干去吧。”那位跳下桌的记者推了推他。三个人散去了。中西功起身拦住从他旁边走过的那位笑嘻嘻的记者。微笑着,点点头:“你们要发什么重大消息?”笑嘻嘻的记者顿时沉下脸来:“你是谁?”
“我来看朋友,佐藤癸二先生。”“噢,佐藤已经出发了。”这位记者沉下的脸还没泛上笑来。“出发了?到哪里去了?”“台湾。”“台湾?他到台湾干什么?几天前还写信约我来看他呢。”“那是几天前,几天后他又要离开台湾了。”“到哪里?”“不知道,留出空白好了。”“噢,这么说,他随军去了?”“还要问吗?内阁和大本营联席会议开了六天了。”“我们要对美国开战吗?”“绝密,采编主任都不得入场采访。再见。”这记者一点头,走了。中西功没有理由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但是,他仍旧没有离去。他想尽可能地利用“赴约找佐藤癸二”这个借口,多听、多问一些情况。他微笑着又在另张空桌旁坐下了。这是一个情报员最低级的调查手段,但是许多间谍都使用过,尤其在火车、轮船、电影院、跳舞厅等等公众场合。他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尾崎秀实、水野成、滨津良胜的线都断了。他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去搞到情况,然后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