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守夜的丫鬟,迷迷瞪瞪地想要去小解,余光瞥见一道模糊的身影恍了一下,不禁小声问着。
待睁大杏眼细细瞧去,那里除了夜风吹动的枝丫,便不再有其他,想来是眼昏瞧错了。
第二日鸡鸣之时,乘着黎明的光辉,有人发现姜姨娘窗户下,出现了一具布满咬痕的女尸。尸体早已被冻僵,呈跪伏之态,像艺术品一般展览于众。
上官震和姜姨娘是在下人嘈杂声中出了房门,见着窗下那具女尸,顿时脸色煞白。
都给我去查,到底是哪个畜生干的。
上官震愤怒的声音,被一阵风卷走了,像是凶手无声的嘲讽和炫耀。
下人不敢怠慢,这是人命关天哩,更何况还是这种变态的采花贼。家里有女眷或是本身为女性的人,更是心慌慌。
老爷,要不报官吧。咱这些普通老百姓,定是难以捉着采花贼,交由官府查办,心底也稍稍安稳些。
上官震搂紧瑟瑟发抖的姜姨娘,听从了下人建议。他也怕,那变态采花贼下一个猎物会是怀中人。
等县衙捕快摇摇晃晃进了上官府,在四周随意瞧了瞧,揪了几个人问了一番毫无用处的话,便大手一挥,抬着随意裹了层外衣的女尸回衙门,让仵作验尸。
丛林镖车队:
一夜风雪是停了,同时也迎来了虎视眈眈的贼寇。扛着明晃晃大刀,拎着流星锤,一字排开,堵住了前路。
前方的朋友,在下上官淡,出镖经贵地。不知众位英雄好汉姓甚名谁?居于何处?未能登门拜访,实属在下失礼。颜絮欢说完,抱拳作揖,面带三分笑,一脸和气。
这些悍匪也是江湖上摸爬滚打许久的人物,自是识得那插在镖车上的镖旗,更听过上官淡这号人物。
从小被她娘亲带着走南闯北,四处走镖,年纪轻轻便已打出了响当当的名号,江湖人称笑面阎罗。
你甭瞧她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娘子,打起架来,赛过七八位猛汉。是以,只要和她交过手的强龙地蛇,具是不敢对她富有欺骗性的外貌掉以轻心。
在下,姓张名玉林,暂居此山头。能与你上官淡在此一见,也算一桩幸事。贼头踏着虎步上前作揖,话风一转,接着道:可张某已接了他人单子,今日你我也不必客套,只管亮青子(抄家伙),手底下见真招。
伙计们早已见事不对,轮子盘头,手握刀柄,若是谈不拢,就只能出刀饮血。他们脸色坚毅果决,义字当头,人在镖在,绝不退缩。
原是张大哥,在下走镖为生,虽说手下兄弟们每每出镖前就交代了后事,但在下也不愿他们无故赔上性命,丢下家小,我想前面那帮兄弟亦是如此。
张玉林摇摇头,说道:我们这帮亡命之徒,与你等不同。光棍一条,就图个快活。
好,即是如此,便请张大哥亮招。
颜絮欢话音落下,身后的兄弟们齐刷刷抽出泛着寒意的大刀。不管前方是多么强大的敌人,他们的步伐亦是不会后退半步,想要夺镖,那就踏着他们的尸体吧。
哥哥,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
因为,我们家挡着别人的官路了。
两名小少年在刀光剑影中一问一答,蜷缩在马车上,通过掀起的车帘,目露恐惧的看着眼前残肢断臂,血肉横飞的一幕。
而他们身边的是要走马上任的太守大人,一双深如大海的眼眸,望着外面的腥风血雨,平静无波。只有在眼神扫过那抹矫健轻盈的身姿时,才会露出些许光亮,他真的没有选错人,上官家的镖局,果然值得信赖。
上官墨一如既往地跟在上官淡的身边,替她格挡下所有明枪暗箭,好让她可以最大程度杀敌,而没有后顾之忧。
一场厮杀,从早上延续到日头高悬,地面上铺就的皑皑白雪早就浸染成妖冶的殷红色。
庆幸的是,上官家的镖旗依旧稳稳当当插在镖车上,未移分毫。
清点人数。
是。
手脚全乎的伙计们,开始清点人数,有伤的治伤,死亡的找全肢体,摆放在一边,只待最后一把火烧个精光,至此长埋异乡。
我输了。张玉林口吐鲜血,半跪在雪地上,此时身体全靠那柄染血的长剑支撑着。
颜絮欢看着满地尸骸,只是淡淡说道:我们都输了。
说得对...说得...对。还请上官姑娘,在我坟头,洒上几坛好酒,能让我们这一帮兄弟在九泉之下,最后畅快痛饮一次。
好。
张玉林得到颜絮欢的答复,爽朗地笑了,抽出长剑,利索地抹向脖颈处,喷薄的血珠溅在颜絮欢冰凉的脸上,打湿了细长的睫毛。
待伙计们将一切收拾妥当,深坑中燃起熊熊大火,将一方天地映得通红。颜絮欢如约在深坑一圈洒上了仅有的十坛驱寒美酒,便策马领着重整的镖队继续前行。
因为身受重伤,上官墨不得不听命颜絮欢老老实实坐于马车内休养,可双目却时刻不愿从最前方那人身上离开。
也许,是因为她是她的影子,而她是她的主人。
也许,是因为习惯。
也许,是因为害怕失去。
县衙内:
捕快将女尸带回验尸房后,胡子花白的驼背老头,叼着烟袋,围着尸体转圈,时不时用烟杆去敲敲打打。
将尸体上遗留的痕迹和捕快对现场的陈述,得到了先杀后奸的结论。推理凶手是一名有特殊癖好、体型健硕的男子。通过对提取浑浊液体的观察,年龄应该在2025岁之间。外形特征上,从尸身遗留的深浅痕迹,可知晓凶手是一名左撇子。
这样的范围可太广了,这让捕头脑袋疼,大手抹了一把胡子拉碴的黑脸,带着手下先去了上官府盘查,看看府上有没有符合的嫌疑犯。
到了府上,体型年龄上符合的小厮倒是有四五位,可是却不符合左撇子的特征。于是,挥手让人退下,在眼前晃着,着实令人心生厌烦。
陈捕头。
正在陈捕头焦头烂额的时候,上官夫人打理完事物从镖局回来了。
上官夫人,好久不见。陈捕头起身作揖,甚至还不由自主地上前了几步,最后感觉有些唐突,便止步不前。
是有些日子没见了,今晨的案子您查得如何?上官夫人刚进到屋内,便脱下染上寒气的大氅,抱上了下人递过来的雕花手炉。
实在惭愧,在下至今还算是毫无头绪,得知一二线索,也犹如大海捞针。
不妨,慢慢来,相信陈捕头您定能破了此案。
上官夫人也不过是随口问问,她也不期盼衙门办事能力有多么突出。
陈捕头可就坐不住了,一心想要尽早破了此案,好让上官夫人安心,于是便要告辞。
我和弟兄们去到街上挨家挨户问问,看看有没有头绪,陈某就不做打扰了。
请稍等片刻。上官夫人出言挽留,随后吩咐丫鬟去将她要送给县令的字画取来。
县令是对那些散着铜臭味的银子,着实不喜,常常感叹收受银子有辱斯文,却对古玩字画情有独钟,向来是只要入得了眼,便是来者不拒。
今天正好,借着陈捕头的手,将这字画递给那县令,也省去了大家一番假惺惺的功夫,都乐得自在。
当陈捕头取过字画后,上官夫人从身上取过钱袋,放到他手心,说道:这天寒地冻的,还要劳烦几位追查凶手,这点银子您拿着替我给门外的几位兄弟,买些暖肠胃的好酒好菜,莫要在大冷天的苦了大伙儿。
好好,陈某在此替兄弟们,谢过上官夫人。陈捕头握着手心里带着暖意的钱袋,心情大好地踏着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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