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终,还是让她又一次死在了自己手上。
早已意料到的结局,为什么,此刻的自己会如此悲痛?
眼珠被震裂时,没有如此痛;失去弟弟时,也没有如此痛;为何?明明是一只虫子搞的鬼不是吗?
风碎烟,你告诉我答案,好不好?
只是此刻乖乖躺在她怀里的人,再也不会给予应答。
青哲在一旁冷眼旁观,此时,见着她精神恍惚、趋于崩溃,便暗暗调整了位置,长袖挥动,数根如牛毛一般的绣花针,刺破气流,朝着独孤烟的几个要害处射去。
白杨等人正注视着风碎烟,哪里料到青哲会突然发难。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挡在独孤烟身前,替她接下了这些致命的绣花针,闭眼前,惨哼道:坏了,老夫要死了。
原来这舍身救人的正是神出鬼没的孙老头,想来他刚刚是在桃林里玩耍吧,花白的头发上还插着一枝娇艳的桃花。
青大将军,还请不要再轻举妄动。
白杨挂在腰间的乌金扇,此时旋转在指尖,让青哲眯了眯眼。
怎么,陛下被杀,难道不该此时除了这凶手?青哲朝后一挥手,立刻有得力手下带人上前,明晃晃的大刀对准了独孤烟。
跟错了人。然而这些人的脖子上都被架着一把同样舔血无数的刀刃,只听有人小声叹息着,便刀刃一横,抹了这些曾经战斗过的同伴。
流出的鲜血,朝着孙老头那里流动,去滋养着他的身体,一点点逼出那些细小的绣花针。
青哲怒斥道:你们都是要造反吗?
一直以来,想要造反的是你,青哲。白杨摇摇头,目光淡漠,你之心,路人皆知,一路上陛下遇险,你的功劳可不小。
青哲冷哼一声,信口雌黄,若说要造反,你们白虎堂才是真,初见陛下时,你白虎堂便已开始暗杀。
一旁的白蔡拍着大肚皮,眯着眼缝笑着,你看这是什么?
青哲一瞧,是明黄色的诏书,里面书写的是什么内容?能让白蔡这般神色得意?
陛下的遗诏。见着一贯自命不凡的青哲脸色惨淡,犹如阴沉沉的云遮住天空,便心情异常大好。三堂中,最终还是他胜了,一字字朗声道:独孤烟,为烟国君主。
怎么可能?青哲是如何都不会相信,完全没有理由。
白蔡命人将遗诏递了过去,让他瞧个真真切切,心死得透透的。
青哲在众人注视中,接过逐字逐句细看,多看一字,脸色便煞白一分。到了最后,竟然一改往日形象而大笑出声,状若疯癫。
笑声里是对自己的嘲讽,也是对所有人的嘲讽,他们的陛下啊,谁又入得了她的眼呢?怕是她最爱的就是那抹血色吧。
都是笑话,都是笑话,哈哈哈,你、你、你.....我,都是笑话,全都是笑话。
声音渐渐低下,回头问着身后的青龙军,高声呼道:可愿随我,踏破这千古帝都?
前面的将士已将刚刚一幕尽收眼底,心中早有计量,便缄口不言,沉默以对,后方的士兵不明就里,便随着前方将士静默下来。
他们从来不是为谁而效忠,只是为了天下一统。
或是,说他们为识时务者。
呵,好得很!青哲抽出自己的佩剑,引得众人戒备,持刀相对。青哲见此,摇摇头,道:心中之梦,一步之遥,功败垂成,可悲可叹。
朝着护城河走去,望着满眼的撩人春色,望着那城门中显露的迷人风景,窥一斑而知全豹,如此壮美威严,却再也没有机会踏足!
长叹一声,春风卷起他的衣衫,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文雅洒脱的俊俏公子:就让我长眠于此,也许这风,也许这水,会将我带入龙城。
不要。青龙军中几个亲信,听着他如此说,便知他心生去意,惊叫着跑上去拦阻。
可青哲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跃入高空,佩剑抹脖,一片热血洒下,跌落入水。
他是生是死,都只能由自己决定!
青将军。几名亲信跪地悲呼。
花猴等人见此,不由暗叹到:各为其道,成败不由人。如今这副景象,他们跟随的风碎烟已走,便也没有再逗留的心思。
将兵符放到地上,花猴对着风碎烟拜别:英雄,你咋走了也不提前好好地告个别,整得这突然。你放心,那俩孩子我们会好好照顾着。你要是能回来,就再回【蛮镇】,我们在那巷口等你。
虽是这般说,可他和花臂都知道,风碎烟是不会再回来了。
烟主,您多保重。花猴和花臂起身,朝着身后朱雀堂的兄弟喊着,兄弟们,回【蛮镇】喽。
好嘞。原属于朱雀堂的兄弟们,高声回应着。
白杨看着远去的朱雀堂兄弟,微微红了眼,随后转头看着【龙城】,他回不去,也不想回去,眼之所望,才是他要到达的终点。这个天下,将要在他的辅佐下焕然一新。
耳畔传来,远去的朱雀堂兄弟的声音:
堂主,咱们就这样走了?不带走咱们的英雄吗?
瞅你这傻样,你瞅瞅独孤烟那倒霉样,她舍得将人放手?
就是,我瞧着,要是咱们敢上去抢,她指不定要把我们碎成渣渣。
就是,就是。
那你们回去后,想做什么?
我我我,我想要著书,将我们的光辉事迹,流传后世。
小子,你可要多写点哥哥我啊,当然你不要太写实,就说我高大英武,不惧生死,雄才伟略.....
哎呦我娘嘞,咱能不能清醒一点,这些应该是描写我的吧。
都写,都写。
嗯?那我就到茶馆酒肆里当说书先生,一定是顶顶的好,也是口口相传。
猴爷我嘛,当然是吃喝玩乐,捎带手地行侠仗义喽。
嘿嘿,我要娶媳妇。
那我就养孩子吧。
哈哈哈,对头对头,娶媳妇,养孩子。
......
声音越来越远,泯灭在了风里。
本应在石堡中的梦婆,乘坐一团由异虫组成的坐骑,飘落在独孤烟的身旁,欲要伸着枯槁的手指去触碰她怀里的人,却被独孤烟冷冷地拦住,薄唇溢出的字,像是一个个冰坨。她不是不死之身吗?
梦婆收回一层皮裹着的手,缩在了宽大的黑色衣袖中,声音缓慢嘶哑,令人背后发凉:
她若留,谁也赶不走。她若走,谁也留不住。
字字句句像刀子一样戳着、划着独孤烟的心,见着她神色痛苦万分,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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