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预选开始,花斋一直站在林子狱的旁边,愤怒、猜忌、防备林子狱把种种情绪都走了一遍。到现在不说完全打消了顾虑,可林子狱也确实想象不出如果他跟花斋不惜一切相对相杀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外面的声音换了个方向,渐渐扩大,花斋起身走到了窗边,不来看看么,这次我抽中设定。
他们所住的位置在二楼,从透过窗口望下去,正好能够看到一群人吵吵闹闹,非常不情不愿地往外走。这些人有老有少,大概是大富翁的亲戚之流,考虑到大富翁即将西去,这些亲戚的出现就耐人寻味了。
男仆就跟在他们后面,看起来像是尽着礼仪相送,实际上是不容拒绝地赶人。
大富翁本人倒是没出来,毕竟身体确实不方便。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群人,男仆转身回房,他低着头走了几步,在进门之前朝上一瞥,扫了二楼的窗户一眼。
看着男仆的身影消失,林子狱随口道:这个男仆有点意思。
护食的狗当然要凶一点。
等他们回到原位坐好之后不久,男仆推着大富翁再度回到他们的视线之内。
安顿好大富翁,男仆开口,让花斋开始讲他的故事。
我这边的主角也是一个大富翁,哦,不对,也是个有钱人,花斋摆了摆手,听起来似乎还没把故事编好,有钱人有花不完的钱,也有数不完的亲朋好友,他生前受人爱戴,家里随时都有客人拜访,他从来都不会觉得寂寞。当然,人总是要死的,有钱人也不例外,有一天他就这么死了,死的方式倒也普通,没什么特别的。
死后,有钱人空虚寂寞冷,他等着有人能烧点东西过来,可惜一直没有。这倒也在有钱人的意料之中,毕竟人情易冷,他就只盼着清明过节的时候家里亲戚扫墓能带他一份。这样等了许久许久,外面世界都不知道过去了几年,祭拜有钱人的依然是一个人都没有。
花斋说话会很特别,粗略一听好像每个字词都被他咬得清淡,连在一起就是十足的轻佻随性,可多听一些就会在某个时刻突然后背发寒,不知不觉已经被一股沉重万分的冷意包围。
这人满嘴荒唐,没什么心肝,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像个人。明明只是听他胡诌着不着调的故事,还是会觉得心底难以言说的恐惧。
久而久之,有钱人渐渐心灰意冷,不知又过了多久,他偶然碰到了个儿子。有钱人生前不缺养孩子的钱,于是他养了很多孩子,眼下他遇到的就是其中之一。父子感情说不上亲厚,不过死前有钱人还是给足了响应的遗产,凭着这一层,有钱人觉得他儿子也该记得给老父亲上两炷香才是。
不过这点不满对有钱人而言也不重要了,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他可太懂了,牵扯到钱的事向来不好说,谁知道这位儿子对他爹有什么不满之处。有钱人对此不抱希望,他所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既然他们能遇上,那显然他儿子也该是死了。
儿子英年早逝,有钱人忍不住想去问问出了什么横祸,家里其他人可还安好。这么盘算着,有钱人便上前去问话,可不想儿子见到有钱人差点被吓到魂飞魄散。
有钱人气得只恨不能再死一次,可拦住儿子盘问一番,有钱人意外地发现自己这不孝子竟然不记得自己了,不是单纯因为时间流逝淡忘了,他是真的不记得有这么个人曾经存在于他的生命之中。
有钱人意难平,在无尽的迷茫中他等到了一个接一个的亲友,可从来都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漫长的纠结耗费了他的心力,很久很久之后他突然意识到,既然大家都死了,为什么只有他有记忆,别的人没有?会不会从始至终,他其实根本没有存在过,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
花斋起承转合做得很好,语速不快不慢,将将好适合这样一个故事,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了片刻,在层层的猜疑之下,有钱人终于受不了崩溃,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明媚的阳光透过未拉紧的窗帘洒了进来,他躺在舒服的床上,混沌的意识慢慢清晰,他知道自己富可敌国,而今天又将是可以挥霍享乐的一天。
大富翁的喉咙还在作响,他的皮肤干枯且满是褶皱,睁开眼睛对他来说都是个困难,只能耷拉着眼皮。
他努力抬了抬头,看着花斋。
旁边的男仆解释:我家主人好像没有理解你的故事。
不用在意,花斋看着大富翁揶揄一笑,简单来说就是死都死了,就什么都别惦记,痛快些。
花斋说着,站了起来,活动着手腕。
男仆心中一跳,下意识就想跑,但已经晚了,他才刚刚有所动作,花斋已经跨到了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扔出去,砸到了墙壁之上。
不等人落地,花斋如鬼魅般地飘了过去,一把卡住男仆的脖子,让他不上不下地钉在墙壁上。
花斋力气太大,完全不容反抗,男仆呼吸不畅,只能痛苦地咳嗽着。
林子狱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大富翁,死后的事我们做不了主,不过如果你愿意,我们倒是不介意帮你清清内鬼。
大富翁呜了几声,他想转个头去看看男仆的情况都很是艰难。
林子狱热情地推着他的轮椅转了个方向,看到血肉模糊的男仆,大富翁一声急促,差点昏死过去。
于是林子狱又把轮椅转了回来。
林子狱单手撑在轮椅边上,俯身看着大富翁,让个人的威压死死克制着他,怎么样,我们不收费。
大富翁对上了林子狱的视线,这是一双毫无温度的眼,即便他下一步就伸手掐死自己都不足为奇。
几秒之后,大富翁挪开了视线,茫然无措。
你其实也清楚,你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就是男仆给你下的毒,可事到如今,没有他你可能半天都撑不下去,你只能得过且过,林子狱站直,怎么,现在连手刃仇人都不敢了?
从大富翁的角度看上去,林子狱大半个人都处在阴影之中,只觉得是一团包裹着恶意的煞气,哪怕看上去再平静都让人不敢靠近分毫。
林子狱厉声:死亡就是终点,不然你以为生死的界限是什么,想清楚了,你还剩最后一口气,等这口气都没了,你连不甘心的机会都没了。
我
还是不想,怕没有他照顾自己死得痛苦?林子狱语气很平静,刚才的咄咄逼人一下子就消失了,仿佛很好说话似的,行啊。
大富翁呆呆地望着林子狱。
另一边的花斋已经放开了男仆,转身走了过来,完事,可以评判宣布结果了。
林子狱嗯了一声,表示附议。
他们这边两位玩家太主动了,自己给自己打了结束的标记,玩家这边没有异议,转盘也就依此行事,场景里的一切设定即可就被固定住了,包括半死不活的男仆,也包括呆愣的大富翁。
接着,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这次倒不是没有感情的机械音,换了个正常低哑的人声,恭喜两位玩家合作达成共赢成就,按照规则双方约定的奖品作废
林子狱静静地听完,等这道声音消失之后,他才稍稍扬起下巴,转盘游戏在分出胜负之前不会结束,林子狱用手在两人之间指了指,这是1V1的局,而我们好像还没分出胜负。
花斋微微眯着眼睛,嘴角带笑,好像是在痴迷地看着林子狱:你还是这么警惕,结束是哄你的,这只是热身,我们的赌约会延续到下一个关卡下个关卡我会是开启人,来反杀我怎么样?
花斋走近几步,拉过林子狱的手,他的手腕上内侧还有玫瑰刺青。花斋将林子狱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这朵刺青,玫瑰区一号关卡,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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