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说:没胃口。
傅一维又低声唤了一句:秦九。
秦九索性蹲着转了个身,侧面对着傅一维。
傅一维没有走,秦九嚼着米粒,觉得索然无味。
傅一维,走啊院长都到了!拐弯处跑来一个也是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傅一维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秦九。
傅一维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喂,傅一维,你
秦九。傅一维的语气加重,带了些警告的意味。
唐笑礼拉住傅一维的胳膊,拽着他,说:大家都等你呢快点。
傅一维在唐笑礼的拉拽下扭头走了。秦九等阳光又出现才抬头,看着他笔直的背影,愣神。
工友边用手指甲剔牙边说:我操,这不大屏幕上的那个人吗阿九,你们认识?
秦九把饭盒一扔,起身伸个懒腰,说:不认识!
唐笑礼看着台上从容不迫的傅一维,很难想到他和那个工地男孩有什么交集。
唐笑礼也是港桥有名学者的后代,是傅一维的本科师弟,不过他后来一直待在美国,才到港桥大学做讲师。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一辈子就喜欢研究黑格尔和马克思,本科就发了外文核心,也算是年少有为。
秦九在唐笑礼眼中就是那些辍学打工的男孩,出油的长发,怪异的装扮,潦草的纹身,灰头土脸的样子配得上廉价的衣物,脖子上挂的东西是合金,靴子是人造革,全身上下可能不如他们一篇小essay值钱,连柏拉图都不知道是谁的潮流男孩。
他承认他们这样的人都有精神上的嫌贫爱富。物质基础决定上层价值,形而上的东西不是所有人能研究的,他打死也不相信这个男孩会和傅一维讨论海德格尔和庞蒂梅洛。
傅一维的讲座结束,被一群学者围住,各种称赞从他们嘴里说出,他无可奈何,只能顺应着点头。余光一扫,他看到了正在搬运器材的秦九。
他使劲的时候肩胛部分的肌肉微微隆起,带动后背的曲线,后颈流出汗,渗透到衣服里,一转身能看到深色的痕迹。
他笑着应付同僚,再抬眼的时候,器材全部被搬了出去,秦九也消失了。
秦九这几天真忙的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倒班休息一天,他给自己定了张head的livehouse的票。今天的乐队是一支大学生乐队,名字叫做纯粹理性,是一支后朋克乐队。音乐很迷幻,歌词像是在念诗。
现场也不是很嗨,最后主唱用一直都很平稳的声音说:感谢我的导师。
秦九站在后排悄悄的翻了个白眼,搞乐队还要整这些?他觉得不是他的风格,越来越无趣,刚准备推着门出去,被一个男人拦住。
男人戴着一顶巴拿马帽,鼻梁上架着黑色圆框眼镜,他问:你是旅行伴侣二号主唱?
秦九点头。
我是head的主理人,你可以叫我郭北。
秦九一愣,head可是港桥对乐队发展最好的livehouse,他受宠若惊。
我是从傅老师那里听说你们的
谁?秦九没听清,皱眉问道。
傅一维,傅老师,我们是好朋友!郭北向上挑了一下头,秦九顺着看过去,傅一维和南姜子靠在二楼的柱子上在交谈。
我知道你们现在只发了两首歌,但是没关系,我们正好有一个港桥新声专场,你可以带着乐队来参加
秦九听着他的话,眼神和楼上的傅一维撞上,他的眼睛突然变冷,说了句不用了,然后推门跑了出去。
秦九觉得烦闷,蹲在马路上抽了根烟,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流。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高压的皮球,在捉襟见肘和蒙混过关间弹跳,这种别扭又复杂的感觉并不好,因为有很多事情他并不确定,也不敢确定。
他把烟头丢掉,起身,看到了傅一维向他走来。秦九想要逃避,却被傅一维一把抓过了手腕。
秦九心里一阵异样,大力地甩开,说:傅老师,你不必用这种方式向我道歉!
我们乐队够不够head演出的水平,我自己知道。
秦九要走,傅一维又上去拉住他的手腕,说:秦九,我只是给你争取到了一个机会而已。
秦九又甩开了他的手,说:别碰我!
傅一维松手,眼神有一丝不自然,说:抱歉。
傅老师是我什么人啊?
秦九这么一问,让傅一维怔住。
朋友?秦九笑笑,我觉得我不够格
秦九低头重新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火光渐明,风把烟灰吹散,一星红光在黑暗中时明时灭,不远处有醉酒男人的呓语和女人不明所以的哭泣声传来。
老师?亲人?乐迷?
傅一维的眼神变暗。
难不成,是恋人?
一辆车鸣笛而过,刺眼灯光逼射双眼如同盲目,空气摩擦发出叫嚣,荷尔蒙的强烈刺激海潮般扑卷而来。
傅一维眯眼。
秦九自嘲又干硬地笑了两声,他的嘴唇在寒夜中格外鲜红,与坚毅的五官组合矛盾,格格不入,阳刚又阴柔的诡异性感
我欠你五千块,你只是我的债主。
秦九对着傅一维把没抽完的烟丢掉,烟头滚落在他的休闲皮鞋旁边,烟头还未熄灭,低温不能将它结束,它在冰冷中独自燃烧。
南姜子看着秦九和傅一维交替的背景,走上前,与傅一维并排,点燃了一根烟,并且递给傅一维一根。
她吐出白烟,看见秦九消失,说:Erwin,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南姜子自顾自地说:青春期男孩的老父亲。
傅一维笑出了声。
一个严肃的老父亲,一心想为青春期儿子好,但是儿子总是不领情
傅一维笑地眸子都亮了,说:姜子,你这样戳破我,真的很讨厌。
南姜子耸耸肩,说:我说的是事实。
傅一维不语,默默抽烟,南姜子继续说:快点打破这种关系吧,傅老师。
她最后三个字是学秦九的叫法,学得有模有样。
恋耽美